第四章 国策之决
半月后,西方黑色殿堂内,朝臣耸立。
“诸位爱卿,本君已然自立为王,当下之国策应何如?”
少年君王端坐于王位上,神色淡然丝毫没有狂妄之色。
君王右手边的珠帘后青铜觞落,发出细微的轰鸣,一众朝臣面面相觑,年长的上大夫赣龙沉吟良久后拄着拐杖走出来。
“微臣认为,王上之举实乃荒谬,于夏宫草率称王,无帝君加冕也无祭祀赐胙,天下诸侯何人认可。”
“而今还要一错再错,改掉先君之国策,恕微臣不敢多言。”
赣龙作为年级最大的朝臣且身居高位统领朝臣总领国政,所说之言皆为文臣之心意。秦国虽不贫弱,但经历了伐西大战,已然无法再支撑一场长久的国战。
“王上,上大夫所言极是,为今之计还是妥善折中为妙。”
“帝君已崩,新帝不久将继位,若不除掉王冕,秦恐将灭国。”
太庙令颂印谏言,赵政不为所动。朝臣对此感到焦心,新君以武力镇国,所敬服之人寥寥无几。
而此前在夏宫草率称王,更是让人无法理解。流云帝虽无过多直属军队,但毕竟统帅着诸多诸侯国,灭一个不知悔改的秦国不费吹灰之力。
“帝已崩,何故执掌天下耳?”
沉默良久的秦王赵政终于开口了,嘴角噙着浓浓的笑意。
“帝星已崩,而流云王室于夏宫加害诸王侯,你们真以为那帮家伙会不计前嫌”
“流云帝崩,帝星碎裂,他们只怕比我还高兴,诸王作乱,正好完成先君遗志。”
原来对于这年轻的秦君来说,王位只是开端,新君要的是流云国土,要的是问鼎九州啊……
一众朝臣面面相觑,新王年纪小,但这野心可是不小。只是,现如今的秦国想抗衡流云帝国犹如天方夜谭。
“空之国大祭祀的话想必诸位爱卿早已知道,紫薇帝星崩碎意味着什么,就不必我再说了。”
“逐鹿九州的不单只是我赵政不单只是我秦国,还有挽竹,神木,楚国等诸侯大国,即便是中山国也想横插一脚。”
赵政头戴苍龙冠,面容模糊但无人敢直视,帝王之威岂是鸷鸟可挡。他从王座上走下来,天问剑光一闪,石阶逐一裂开。
“本王今天的话诸位爱卿还请三思,这将是一个群狼争食的时代,秦国若不及早加入,只能被山东之国分而食之。”
秦王收佩剑逐级而下,今日早朝就此退去,珠帘后的细微味道终于散发了出来。
“我儿之心远大,甚是欣慰啊……”
良久后,大殿上早已空无一人只剩下珠帘后的妇人以及那缠绕着黑气的玄蛇,天空依旧敞亮,自流云帝崩后九州迎来了不错的天气。
晴天,适合耕种,适合筑城,更适合征战。
偏殿之内,秦王赵政正看着门外的天空。秦国如今的国力自然无法东出征战中原,但不代表着无法征战老邻居。
“古蜀啊古蜀,与其被楚国吞并,还不如让我吃掉,你的子民在我大秦的旗下必将征战中原,成为一统天下之功臣。”
秦王靠着山河泥盘,背后的大墙没有美玉也无壁画,有的只是一张绘制在巨大兽皮上的地图。流云帝国的地图,或者说九州之地图。而地图之上于秦为邻国的便是古蜀与巴国,两个自上古便存在的神秘古国。
“我儿南征之意看来已经无可逆转,本后就在此恭贺新王首战大捷吧。”
太后缓缓走过,婷婷袅袅的步伐丝毫看不出是一位君王的母亲,铃铛声清脆悦耳,一如未出阁的少女。黑色的雾气环绕着她,除了秦王赵政之外见过太后真容的人寥寥无几。
秦王赵政扭头,看着手捧茶杯的太后咧嘴一笑。
“母亲大人素来不喜干政,此次南征是国之大计,虽然群臣议论不止,但现在不占,就轮不到我们了。”
赵政手里把玩着所谓的君冕苍龙大冠,垂帘下的他依旧是个少年,但眼里的黑色却是那么的深沉而柔和。虽为一国之王,但除了太后外,见过赵政真面目的都已经成了死人。
因为帝崩的事情,各国纷纷前往流云帝都瓦京观礼哀悼,几大诸侯国没有任何谋国的言论流出。赵政自立为王,且表明要逐鹿九州于流云来说便是极大的威胁。帝归之礼完成后,流云帝国率领诸国讨伐秦国的可能性无异于悬舟于瀑。必倾之,必伐之。
“不过若是母亲大人愿意说上一说,本王很乐意学习。”
赵政笑容戛然而止,神色凌冽的看着太后,眼里满是黑色在翻滚做浪。
微风吹过的黑色帘幕如海的波浪一般翻滚不止,带着血腥的黑色影子伴随着翻滚来到赵政身前。刹那间,风止,门关,杀机乍现。
天问寒光一闪,苍龙冠上的盘龙轻微嘶鸣,龙吟阵阵。
“只要你不把秦国搞垮就行,这是你公父一手重塑的秦国,谁也不能毁灭它。”
太后睁眼合茶杯,猩红色的液体从杯沿流落,她惊鸿一瞥后猩红双目便收敛起来。玄蛇离开苍龙冠上方,门开了,太后离开了,该来的人也来了。
“启禀王上,神木国使者已到偏殿,楚国使者也即将到达咸阳宫。”
来人是赵政的亲信之一,左里。虽然赵政亲政只有三年的时间,但早在年幼时便开始谋划自己的势力支撑了。
“随本王前往偏殿,以国礼迎接两位使者,征战能否顺利,就看两位王能不能给面子了。”
秦王赵政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而后径直离开。一缕缕黑烟在赵政身后崩坏,阳光洒落,今天是一个不错的日子。
“神木国狼子野心,楚国此前更是流云的忠犬,秦国是一匹荒原上的孤狼,虎狼犬一同谋国,只怕是徒做嫁衣。”
殿内,太后的声音渐渐消散。山河沙盘上古蜀的领土已然被鲜血所浸染,茶杯翻滚,从王座上坠落,支离破碎。
虽为年少,却以武力定国,王者之姿此刻显露无疑。赵政端坐在漆黑的王座上,神木国使者与楚国使者在钟鼓大乐中走过神道,进入大殿。
秦与神木和楚国不同,没有过多的守卫,更没有侍女,宫内皆是清一色的玄色负甲之人。而秦王在他们看来更是怪异,从王座上翻下来坐在石阶上,笑眯眯的看着两位使者。
“参见秦王,外臣乃神木国上卿公叔咎,此次前来呈上我王国书。”
神木国官服三色,赤金,幽蓝,玄黑,一眼便认出。贵为神木国上卿自然气宇非凡,虽是面见一国之王,但丝毫没有畏惧之心。而楚国则是一袭白衣的青年,肤色过于发白,近乎透明。
天气虽好,但此人一身湿漉,想来也绝非常人。
“拜见秦王,我乃楚国使者,前来递交国书。”
青年人弯腰作揖,脸上满是笑容,不似神木国使者紧绷着脸。秦国虽然是虎狼之国,但也不会把人生吞活剥,再说这秦王也是个随性的人啊。
左里接过两国国书后递交给秦王赵政,而赵政则大手一挥传来两把椅子请国使入座。
赵政扫了一眼两国的国书后便放在案桌上,笑盈盈的看着两位国使。
“楚国的国书我可以理解,只是这神木国的国书本王看的不是很明白。”
“楚虽大,但国力与我大秦不相伯仲,不喜我大秦占下古蜀不出援手倒是可以理解。”
“只是你神木国,距离古蜀隔着我大秦和楚国还有一个巴国,伐胜取之地有何用,难不成你神木还派兵到我大秦内驻扎?”
赵政斜坐在石阶上,打趣着说着。楚国的国书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意外,而神木的也如此,但赵政能顺楚国,偏偏不能顺神木国。
“回禀秦王,我王说既然要我神木国出力,自然要得到好处,黄金美女香车骏马都是浮云,土地才是硬通货。”
“当然,如果秦王不喜神木国驻扎在秦境内,倒是还有别的办法。”
神木国上卿虽然表面上畏惧,但作为神木国上卿又怎么可能没有底气。
“神木王真会算计,河西三分之一的土地可以养活小半个神木国,可惜啊,本王并无意贱卖河西平原。”
“回去告诉你们的王,古蜀的土地神木国一寸都不会得到,河西也是如此。但秦可帮助神木国灭周国,以及奉上三万石粮食。”
公叔咎大袖一挥起身离开道:“秦王舍不得,我神木国不蹚浑水就是了,这等筹码,打发叫花子吗?”
公叔咎离开后,楚国使者莞尔一笑道:“秦国的盟友可以不是神木国,可以是楚王啊……”
神色如常的赵政忽然间就来了笑容,没想到这一次楚国的使者还是很有意思的。
“楚国的国书本王已经看过,何来盟友之说。”
赵政看向这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年,咧嘴一笑。
“神木之强非秦或楚可抵挡,秦灭蜀楚固然不肯,但若是分上一杯,便可结盟抗神木。”
青年娓娓道来,看似极有道理,实则空手套白狼。
“本来本王以为神木已经够不要脸了,没想到真正厉害的还是你楚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