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刘，我出去有点事，有事给我打电话。”
青海市黄宏私人医院的妇产科办公室，一名中年妇女对着一名刚刚从大学毕业的实习医生说道。
“王医生，一会儿你有个手术……”
小六不是他的本名，他姓刘，叫刘文涛，应届毕业生。
“我不是说我有事吗？”
王医生脸色阴沉，没好气的说道：“到时候打我电话。”
说完，他换上了便服，从办公室中出去了。
刘文涛叹了口气，这家私人医院只有这一名妇产科医生，听说是从国外回来的，哪怕是院长都得给几分面子。
他一个实习生，又能说什么？
从窗口眺望，他见到王医生上了一个男人的车里，那矫揉做作的样子，让刘文涛直反胃。
你一个四十多岁的老女人，还学着小姑娘一样。
另外那个男人他也认识，住院部的主任。
“医生不是以治病救人为己任吗，这都是什么事？”
只是抱怨了下，刘文涛就着手调取下午预约的产妇的资料，然后准备下午手术需要用到的一系列手术用具。
准备好后，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了。
医院门口冲进来一个男人，吼道：“王医生呢，我有预约，我媳妇儿快要生了！”
办公室的门被敲的震天响，男人红着眼睛：“王医生呢！”
刘文涛心里也着急，连忙安抚男人：“王医生刚刚出去了，我马上给他打电话。”
“草，我媳妇儿要是出事了，你们医院就等着倒闭吧！”
男人还在发着牢骚，刘文涛趁着这个时间已经给王医生打了四五通电话，但都是响了两声就被挂了。
再打，关机。
刘文涛急的满头是汗，但联系不上他也没办法。
“联系上没有！”
男人已经处在爆发的边缘了，拳头砸在办公桌上，看样子随时会动手。
事到如今，刘文涛也没办法，只能如实相告：“王医生可能有事，她……”
“她有事？我一周前就预约好了。”
“王琳这个王八蛋，关键时刻撂挑子，我看他是不想干了！”
男人的话让刘文涛心惊肉跳，这时才看清楚男人身上穿着一身名牌，随便一件拿下来，就顶的上他两个月的实习工资了。
后来刘文涛才知道这个男人竟然是卫生局局长的亲弟弟陈光明，病床上躺着等待生产的是他的弟媳妇儿。
又过去五分钟，刘文涛依然联系不上王医生。
那边手术室已经准备好了，孕妇也推了进去，就等着王医生来呢。
“你们医院就没有其他的妇产科医生了吗？”
陈光明看向旁边的刘文涛，脾气暴躁的质问道。
“要不然，我试试？”
刘文涛很能理解陈光明的心情，但他刚刚毕业而已，很多东西都处在理论知识的阶段，这次是他实习后的经历的第一次手术，没想到就出了这么多事。
陈光明皱了皱眉，用恨不信任的目光打量着，在他看来刘文涛还很年轻，不像是经验丰富的医生。
最主要的是，刘文涛是一个男人，还是一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
不管怎么说，他心里总是很膈应。
这时手术室的护士跑过来了，说孕妇马上就要生产，问王医生怎么还没来。
陈光明也知道事情不能再拖了，问道：“你能行吗？”
“我试试吧，现在也没别的办法了不是吗？”
刘文涛咬咬牙，想着总不能让孕妇自己生产吧，这要在医院里出了什么事，医院可是全责。
“行，快点，我媳妇坚持不了那么久。”
事到如今，陈光明也只能压下心里的不愉快，妻子和孩子的命要紧。
换上无菌服，刘文涛快步去了手术室。第一次上手术台，他背上全是汗，两个手不停的抖。
但见到产妇的一刻，他忽然镇定下来了，他面对是一名产妇，两条命。
他的心里没有任何杂念，只是医患关系而已，没有性别之分。
旁边协助的护士见到来的不是王医生而是李文涛，顿时愣住了，皱着眉头问道：“王医生呢，怎么是你这个实习生来？”
产妇听了也是惊恐的大叫：“实习生，你们医院就是这么对待患者的吗，我要投诉！”
刘文涛叹了口气，他早就预料到了这种情况，但王医生不在，总要有个人顶上来。
“王医生不在，开始吧，孕妇已经坚持不住了。”
确实，产妇的羊水已经破了，护士见状却盯着刘文涛的眼睛：“如果产妇出了事，你要负全责。”
刘文涛默然，点头。
“不，我不生了，你们放开我，我要投诉你们，你们这是草菅人命！”
孕妇不停的挣扎，但刘文涛一句话就让他安静下来了。
“如果你现在想让宝宝死，尽管动。”
产妇听了，只能认命，紧咬着下唇死死的盯着刘文涛，好像看着一个仇人。
她没有去恨失约的王琳医生，却恨起来救人的刘文涛了。
刘文涛想着，可能这就是这个社会越来越冷漠的原因吧，但是他不能不管。
接生开始时，他很快就忘却了刚刚不愉快，全身心的投入了进去。
才开始接生很顺利，当刘文涛看到出来的是婴儿的脚而不是头的时候，瞬间蒙了。
一个词从他脑海中蹦出来：“难产！”
他的一次反应就是刨宫产，哪怕是经验丰富的医生，遇到难产也是头皮发麻。
“用手扶正，轻柔小腹，调转胎位。”
就在他准备通知产妇家属的时候，脑海中忽然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同时多出了一段不属于他的记忆。
记忆中教他如何用特殊的手法，帮助产妇恢复胎位。并且了解到如果现在刨宫产，不仅婴儿保不住，大人可能也会因为大出血发生危险。
这个时候，院长才接到王医生的回程电话，姗姗来迟。他早就得知了陈光明来医院，但为了避免引火上身，所以决定晚点出来。
至于产妇，多等一会儿又不会死人，家属也太小题大做了。
等他和王医生出现在手术室前的时候，发现手术室的灯亮着，询问之下才知道已经开始了一个多小时了。
“谁在里面？”
院长带着一副眼镜，质问旁边的小护士。
小护士不敢隐瞒，连忙说道：“是刘医生。”
院长皱眉，向旁边的王琳询问道：“刘医生，哪个刘医生，咱们医院除了王医生还有第二名妇产科医生吗？”
“是刘文涛实习医生。”
“胡闹！”院长大发雷霆：“谁给他的权利，要是产妇出事了怎么办，他付得起责任吗？”
“可是……”护士偷偷瞄了眼旁边的王医生，想要替刘文涛说句话。
但看到后者的眼神后，顿时打了个激灵，什么也不敢说了。
“可是什么，实习医生上手术台，真是天大的笑话！”
随后，他看向旁边的王琳，立刻换了副语气：“王医生啊，既然是你手下的人，你赶紧进去看看，产妇千万不要有事啊。”
他全然忽略了是因为王医生迟到才逼迫的刘文涛不得不进手术室。
王琳早就看这个实习生不顺眼了，没事喜欢多管闲事，好好坐着拿你的工资不就行了吗？
她冷笑一声，和院长保证：“院长你放心，手术结束后我一定把他送回学校去，这样不负责的人如果以后当了医生，患者的生命安全怎么办？”
院长附和道：“是啊，并不是所有的医生都和王医生一样医术高超的，这帮实习生真不知道天高地厚，这件事就全权交给你处理了。”
王琳推了推眼镜，和院长互相推诿了几声，然后去更衣室换无菌服了。
院长这边，直接找到陈光明，告诉他王医生已经回来了。
陈光明听了，立刻扬言要让王琳下岗。
院长连忙阻止，说接下来他妻子和孩子的命都在王医生手里了，现在手术室里面为他妻子接生的是一个实习生。
“什么，实习生？”
顿时，陈光明愣住了，将王医生迟到的事情抛到了脑后，所有的怒气怨气都集中到了手术室中正在救人的刘文涛身上。
“是啊，我们也不知道啊，现在王医生回来了，希望还能挽救吧。”
院长成功的将陈光明的仇恨转移到了刘文涛身上。
毕竟王医生是他花了大价钱从大医院挖过来的，能力肯定要比一个实习生强，就算这次迟到了也是情有可原，医生也是人不是？
相比之下，刘文涛就没那么重要了，现在学医的这么多，随便从哪不能弄到一个老实听话的。
此时手术室中，刘文涛已经按照记忆中的步骤将胎位调整了一些，只要再努力一会儿，孩子就可以顺利的生产下来。
他额头上全都是汗，全身心都在产妇和孩子的身上，全然没有注意到一名护士离开了。
外面，那名护士小跑到院长面前，小声说道：“产妇难产，我们想要剖腹产，但是刘文涛不让，现在产妇可能不行了。”
尽管很小声，可还是让旁边的陈光明听到了。
他当即失去理智，要冲到手术室里：“刘文涛你他妈的给我出来，如果我媳妇儿孩子出事了，你也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