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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皇城司 第1卷:清君侧 第5章 意想不到的凶器

“夫人,小环再也不敢了!”

恰在这时,正厅中突然传出一阵喧嚣,器具坠地夹杂着孩子的哭声,越来越响。

“我去看看!”楚丞舟抢先一步转身离去。

原来是婢女小环带小孩子玩耍时,不小心打碎了一尊花瓶,那是夫人从娘家带来的传家之物,因此忍不住出言训斥了几句。

小丫头尚年幼,脸皮又薄,见主家发怒,吓得大哭求饶。

一段小插曲罢了,众人不以为意,再次把目光重新聚在王钰和卖水郎这里。

王夫人出门致歉,看到卖水郎被狼狈扣押,她秀眉微蹙,甚是不解。

小环一边擦泪,一边抱着大郎也跟了出来。

“从你酉时来到这后堂,到王知县在鸡鸣时被夫人发现,只有你进过书房,不是你,还能是谁!”

卖水郎急得跳脚,大声反驳:“你……你你……血口喷人!”

小环默默放下孩子,来到王钰身后,轻轻扯动王钰的袖口,似乎有话要说。

见王钰点头,她小脸通红,怯生生道:“各位官爷,夫人在饭后去书房时,与老爷吵过架,还说了什么死之类的话。”

所有人登时一愣,纷纷看向王夫人。

卖水郎气焰嚣张起来,甩着满脸横肉,道:“看吧,她是丫鬟,知道的最清楚,快放开我,我还要送水呢!”

常景润懵了,一大清早,他可是亲自审过一干嫌疑人的,这丫头那时只字未提。

这样的人证,如果确凿,足可以翻案了。

这小子,刚才差点让人以为他断案如神呢!

他腰杆挺直,双手背在身后,朝王钰冷笑了几声,“王公子,时间所剩无几,还是别浪费了!你说是吧,楚司使!

楚丞舟仍旧面无表情,但此时对王钰的推断竟有几分信心,他也不知何故,但他清楚这与王曦君无关。

他甩动大氅,淡然一笑道:“三日时间,还早着呢!常知府急什么!”

这话一出,常景润和邢捕头都极为震惊!

先前这楚司使恨不得把王钰就地甩掉,怎么一夜之间,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王钰对这些,全然不顾。

杂役昨晚与他提过夫人这茬,所以小环今天说出来,他并不吃惊。

只转向王夫人,温和道:“夫人若要自证清白,还请自行说明缘由吧!”

谁知王夫人垂下头去,抿唇不语,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身子一软便倒了下去。

王钰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揽住,迅速观察后,发现她并非演戏。

杂役也走上前来,与他将夫人抬进了卧房。

卖水郎有了可乘之机,甩开邢捕头和李四,对王钰破口大骂。

常景润眼见嫌疑更大的夫人出现,便挥手让邢捕头把人放了。

“常知府,且慢!我知道他是如何杀死的王知县!”

王钰从正厅冲出来,一把拉住卖水郎,转头道:“邢捕头,麻烦你尽快请仵作来一趟!”

卖水郎的衣襟被他扯开,王钰不经意间瞥见他胸口竟有一蝶形刺青。

“你……你这小子,又要做甚!”

他毫不客气甩开王钰,见他视线看向自己胸前,迅速把交领捂了起来。

王钰双眼微眯,严肃道:“既然兄台无罪,留下来看看又何妨?仵作验尸时,嫌疑人也必须在场,这是我大宋律令,对吧,常知府?”

一旁看戏的楚丞舟,突然发话:“司域,如果一切随你,你务必要给常知府满意的答复!”

看似冷漠,实则是给王钰争取机会。

王钰虽然意外,但还是胸有成竹地点头,补充道:

“若是我破了此案,可否准许我继续留在皇城司?”

“那是自然。”楚丞舟颔首,随即看向常景润,“常知府以为如何?”

他要是能破此案,也就没理由来开封府添堵了,若是不能,嫌疑人已经锁定,命案破获在即,他毫无损失。

常景润轻松道:“好,依你!”

王钰眼眸晶亮,恭敬有礼:“请诸位随我先行移步书房,待仵作来,再去停尸间。”

李四押着卖水郎,其他人都紧随其后。

书房确如杂役所说,三面是墙,唯一的出入口只有大门,此门与正厅相连,与夫人的卧房相对。

房间不大,正中摆放着一张书桌,右侧是一人多高的书架,保持着王知县去世时的原状。

桌上,一支毛笔随意横放,旁边墨迹点点。

木椅后方的地上,书本散乱,看得出是被人从书架上翻下来的。

毫无血迹的诡异现场!

王钰不动声色,走到木椅后面时,用脚踢了踢书本,故意抬头看了一眼卖水郎,那莽汉却扭头看向别处。

“有何发现?”常景润打破沉默。

王钰如实回答:“没有。”

卖水郎似乎松了一口气,面部表情也舒展了许多。

这时,邢捕头回来了,身后跟着仵作。

仵作是个年迈的老者,牙齿都已经脱落,坦言干完这一次,就不会再继续了。

“没想到这最后一次,竟是王知县,哎!世事无常啊!”

他步履蹒跚,声音苍老浑浊,对于再一次验尸,他显得很不高兴,就像是一老工匠面对作品被质疑时,一脸不忿。

“你们都是京师来的?”扫过王钰,他一眼就看向了常景润。

“是。老人家,有劳了!”常景润嘴上恭敬,心中也有些懊恼,后悔没把开封府仵作带来。

宋代的仵作并非编制内的官吏,而是来自民间的“手艺人”,时称“仵作行人”,大都是家中父子或者师徒传承。

不仅地位低下,还不被人信任。

宋律规定,仵作不可单独验尸,验尸时,除了办案官吏,死者家属,邻居证人,甚至连嫌疑人都要在场。

从进门到完成,有一套严格的检验报告标准,验尸报告,又叫尸格,由仵作在验尸后完成,一式三份。

一份交由家属,一份交给上级部门,还有一份留存本部。

虽是复检,老者还是在停尸间的一角点燃了一截甘松,驱散秽气。

“看到没,此处,致命伤!”老者指着王知县头顶的血口,“长度,深度都已记录在尸格上,你们都看过了吧?”

王钰点头称是,“老先生认为是何物所致?”

“长剑,锥子,或者是锋利刀具?”仵作模棱两可,随后叹道,“只是这里,有些糜烂,老夫也无定论啊!”

王钰突然道:“老先生无定论,此处有人可是清楚的很呢!”

说完,回头看了一眼故作镇定的卖水郎,严厉地问道:“我说的对吗?”

众人不明所以,以为他是又信口胡诌。

常景润阴着脸,这案子就算是全权交给开封府,没个十天半个月,也查不出子丑寅卯来。

眼前这浑小子,不到一日,就能找到凶手?

天方夜谭!

却听王钰缓缓道:“邢捕头,麻烦你,去他的水车上看看,凶器一定还在。这样冷的天,说不准还不少呢!”

楚丞舟双眼微眯,抢先道:“还是我去吧!”

其他人翘首以待。

卖水郎望着那道玄色背影,一脸慌张,额头上已经渗出细密汗珠。

王钰见他这般反应,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楚丞舟回来时,手中提着两根大冰凌子,“王司域,你要找的凶器,可是这个?”

在场的所有人都震惊了!

常景润满脸狐疑:“楚司使疯了,这能做凶器?”

邢捕头跟过不少命案,这样离奇的凶器,还是头一回见。

闻言,附和:“就是,这哪里能算凶器?”

老仵作却恍然大悟,赞许地看向王钰,“难怪,难怪猜不到,原来如此。小官爷真乃神人也!”

面对这些言论,王钰面不改色。

他接过楚丞舟手中的大冰凌子,拿出随身匕首,削了几下,一把晶莹剔透的冰刃就呈现在众人眼前。

“不错!杀死王知县的凶器正是冰刃!”

卖水郎可能是第一次作案,仅听推理到这程度,已经面如死灰。

王钰转过身去,指着伤口道:“这周围可不是糜烂,而是冻伤,大约是因为混杂了血污,老先生也不好辨别吧!”

常景润突然想到一个致命的疑点。

那便是,卖水郎之所以用冰刃,一定是不想带走凶器,那么,融化的水去了哪里?

“常知府一定在想,那冰融化后的水在何处吧?”

王钰从容道:“王知县紧靠椅背,脑袋后仰而亡,冰水大部分都流到地上。

对了,麻烦邢捕头去书房,把椅子后面的书本拿过来。

看过之后,大家便知道凶手为什么多此一举,要把书架弄乱了。”

果然,书本虽已干,但残存痕迹依然可见。

至此,在场的所有人不敢置信地看向王钰,有揣测,有质疑,还有“不过如此”的轻描淡写。

楚丞舟看着汗如雨下的卖水郎,想起自己裁决该死之人时的场景,欲言又止。

王钰捏着下巴,从每个人的脸上扫过。

其实他也心里也有个疑问,既然卖水郎早就得知王知县毙命于冰刃之下,为何不选择逃跑,而是若无其事留下来呢?

难道他还有没完成的任务?

那个任务跟胸口的蝴蝶刺青有关?

就在这时,杂役突然出现在了门外,他看了看常景润和楚丞舟,然后试探道:

“小官爷,夫人醒了,请你单独一叙!”

得到两位上司应允,王钰离开了停尸间。

走过卖水郎身边,见他身体急剧颤抖,他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跨出门的一刹那,他想到一种可能,连忙冲李四喊道:“快,扒开他的嘴!”

可惜,终究迟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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