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尉徐绩的寿宴安排在二月初三，距离现在只有短短几天。礼物已经准备妥当，到时候登门送礼走关系即可。

但祯毅始终头疼的，是敬王府的出路。四天前还肉眼可见的五千五百两银子，等到从内库提到府上时，便只剩下三千两不到。

三千两，以目前敬王府的吃穿用度，能用半年，就说明张明才持家有方了。因而祯毅这几天依旧早出晚归，几乎走遍了整个梁师，也没有找到一个能够解敬王府燃眉之急的法子。

赚钱的门路是有的，比如祯毅手上的燕窝。燕窝名贵，但苦于梁师之中无人能识。

即便一盏燕窝就能卖出高达几十两的市价，但没有知名度，祯毅也卖不出去。

一个燕窝做了十五盏。八盏送入宫中，两盏和祯温吃掉。祯毅打算送给徐绩两盏做寿礼，再留三盏在府上招待来客用。而徐绩，不但成为祯毅打通军方关系的通道，也成为了祯毅打开梁师燕窝市场大门的钥匙。

等到燕窝铺开市场，一盏卖他五十两，一个燕窝能卖七百两，还有十几个燕窝完好无损的躺在库房里，敬王府就能赚少说七千两！

每当祯毅精疲力尽的从外面回来时，他便躺在椅子上如是想道，美滋滋的白日梦，让他瞬间又充满动力。

奢侈品历来都是高消费，但敬王府上上下下太多张嘴。光靠每年卖燕窝，还不足以让敬王府壮大起来。

“也许，该去母亲娘家寻求一点援助……”

祯毅开始思考母亲的娘家势力。娴淑妃的娘家在大梁著名的产粮区沃南，娴淑妃姓沈，沈家也是当地有头有脸的大户。但祯毅这段时间一直忙于梁师中的世务，根本无暇分身。

而沈家的存在，也正是王后可以亲近祯毅母子的原因。

但事情却没有祯毅想的那么简单。他即便是不病三年，作为一个不上不下的皇子，地位自然也就不高不低。

只有君主可以决定一个世家究竟是辉煌还是落没，沈家需要的，不是一个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小小皇子，而是一个可以保障沈家利益之人。可大梁还有谁，能比大皇子对皇位更有竞争力？

更何况祯毅害了三年的病，沈家从前即便即便有愿意支持他的，时过境迁，如今恐怕也没有有多少了。

“罢了……”祯毅哀叹一声，事情布局总要一步一步来。先打通徐绩的门路、打通燕窝的市场，保证敬王府的吃穿用度，这才是他应该考虑的事情。至于皇位，他还没有想过。

忙碌之中，时间流淌最快，眨眼之间，便到了二月初三这天。

一大早，祯毅便起床穿戴，今天他要去赴宴，必须好好打扮一番。

他是皇子，但今天徐绩是寿星，因此穿着必须讲究，既不能失去皇家的气派，也不能抢了主人家的风头。

选来选去，祯毅选了一件湛蓝色打底的长袍，下身绣着淡淡的五彩云，上身没有半点装饰，显得人神清气爽，自在逍遥。

为了预防初春乍寒，祯毅又套了一件紫色的外袍。外袍是淡紫色，远观有，近看无。与湛蓝长袍相得益彰。

总体来看，紫色尊贵，符合皇家气质，却又不甚隆重，不会抢夺主人家的风头。祯毅甚是满意。

穿好服饰，祯毅便带着礼物出门了。

经过十几天的养伤，小贵子的弩伤已经好了大半，已经可以服侍祯毅。

但祯毅害怕他留下病患，一直让他休息，今天要出门拜访，祯毅一个人去显得独孤，这才让小贵子一同跟来。

而作为礼物的两盏燕窝，则用上好的楠木食盒装好，由小贵子提着。

马车的速度不紧不慢，主要是祯毅怕在赶路途中将两盏燕窝打翻。但敬王府与徐府的距离并不远，没过多久，敬王府的马车便停在了徐府的府门前。

徐府接待客人的下人远远的便看见插在马车上的敬王府旗帜，立马高声传报。声音传入府中，立刻有人匆匆走了出来。

马车刚刚驻足时，徐府家主徐绍就已经走到马车旁，亲自来接敬王下车。

“敬王殿下到！”

随着徐府家人高声禀报，徐绍亲自挽住缰绳，服侍祯毅下车。

“敬王殿下莅临蔽府，徐某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祯毅还没下车，见徐府老爷亲自来接，受宠若惊，连忙下车感谢道：“本王有何颜面，需要徐家主亲自来接？折煞小王了！”

“殿下说的哪里话？外面人多耳杂，还请殿下进府！”

说着，徐绍便把祯毅往里迎，同时命令家中仆人去接贵公公手上的礼物。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徐府下人要碰到食盒时，祯毅却抢先夺过来。

“不巧，这件礼物放不得，必须本王亲自交给老寿星！”

祯毅歉然的笑道，徐绍一头雾水，不知这盒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心中好奇得很。但对方是敬王，他不好勉强，便任由祯毅。

“不过这礼单，还需殿下说明一下，日后徐府好登门拜谢。”

拜谢只不过是客套话，这无非也是宾客之间攀比的过程，也是徐府彰显自家势力的方式。

祯毅闻言大喜，他等的就是这个好机会。此时徐府门口院里人声鼎沸，且大多都是梁师的名流，这些人，不正是燕窝的市场吗？

“小贵子！”祯毅示意小贵子，小贵子立马明了，他清了清嗓子，朗声道：“敬王殿下送老寿星：从仙界求来的，滋阴润肺、补气增寿之圣品：燕窝两盏！”

小贵子声音一响，大门前顿时安静下来许多，就是做笔录的下人都愣住了。

见过送药膳的，没见过送仙品的。可是这“燕窝”究竟是什么东西？而且是以盏来作为单位？

药膳、名贵药材，梁师中并不缺。皇家能够拿出寻常人家没见过的名贵药材也不足为奇。但是这“补气增寿”四个字，着实震撼人心！而且这可是仙品啊！

别人敢自封仙品，那就是胆大妄为，但对方可是敬王殿下，从仙界遨游回来之人，他说是，那就真的可能是仙品。

周围的人都不认识“燕窝”。安静片刻之后又窃窃私语的讨论这燕窝究竟是什么？莫非真如他们听到那样？难道敬王能够起死回生，就是靠的这个东西？

徐府周围渐渐讨论开，这样的效果，祯毅很满意，他示意小贵子在此处应付，反而以客代主的带着错愕的徐绍走进府中，要去见徐绩，并亲自将燕窝交给老寿星。

只能说，祯毅的这个礼不但送得恰到好处，而且送到了徐府人心里。在平均年龄不高的当时，徐绩的岁数就是高寿的。徐家人只愿意听到的，就是老寿星能够长命百岁，而祯毅直接送了一件能够增长寿元的礼物。这怎能不震撼人心？

而祯毅的目的，不但要与徐绩攀关系，还要为燕窝打开市场。这样一来，两个目的都达到了。不仅如此，原本祯毅原先计划利用徐绩打开燕窝的市场。但他千算万算，没有料到有起死回生的自己在，这宣传效果比利用徐绩宣传好上百倍。

果不其然，这边祯毅才夸下海口，燕窝就一传十、十传百传播开，小贵子被各路名流为主，嘘寒问暖，问东问西。问的最多的，便是：这燕窝，还有吗……

徐府内，徐绩正在书房内招待客人，能够进书房的客人，都是梁师内有头有脸的人物。而此时正在徐绩书房里的，是梁师中最大的粮商之家的族人卞鱼武。

卞鱼武祖宗三代都是粮商，卞鱼武的祖父从前是大梁的禆将，后来弃武从商，贩卖粮食。

在诸国时代，禆将不是副将那么简单，即便是现在大梁也只有六名将军，十二位禆将。因而卞祖算是大梁的军方高层。

正是有这一次关系，大梁每年交付给边军的粮饷都是通过卞家的商队运送的。两方合作，大梁消耗在粮饷运输上的人力、物力损耗便减少许多，而卞家商队也得益于这层关系越做越大。

“徐爷爷，我家父亲在外生意，本来是想赶在您大寿之前回来，但奈何东边货物出了些事情，赶不回来，他特地命我一定要亲自登门祝寿！”

卞鱼武长得肥头大耳，为人市侩，一双眼睛只有绿豆大小。恭维着徐绩，毫无他祖父当年的英姿。

“徐爷爷您可真是老当益壮，不像我祖父，这两年来身体不是很好。您有什么强身健体的诀窍交给我呗，我回去告诉祖父。”

“伶牙俐齿！”徐绩有些贬低的斥责这个后辈。

徐绩和卞鱼武的祖父是袍泽，二人感情很好，卞鱼武也是他看着长大的，没想到小时候那么讨喜的大胖小子长大了居然是这副模样。

“你祖父与我是袍泽，当年要不是他执意从商，今天这个国尉的位置肯定是他的，只可惜……”徐绩摇头，瞥了一眼卞鱼武，惋惜的叹息道：“你祖父那般英武之人，你怎么长成这副模样？”

就在卞鱼武唯唯诺诺，恭维着讨徐绩开心时，徐绍带着敬王祯毅来扣响了徐绩的书房。

“父亲，敬王殿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