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南宫玥不知道的是,黑暗中有一双眼睛已经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这倒是个意外的收获,一身黑色夜行衣的男子无声地勾了勾嘴角,然后像风一样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与此同时的西阁。
和最里屋毗邻的屋中,陈氏坐在桌前,她只点了一小盏油灯,灯火明明灭灭的跳动,如同她的心。已经三更了,但是她却毫无睡意。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中总有些不安,这种不安也不知是从何而来。而明明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
并且她自己出了院子,也听到最里间房里传来的动静,在雨夜中模模糊糊听得不甚真切,却能听到女子哭喊挣扎的声音,虽然听得不甚清晰,其中的凄厉和悲惨却让人听得清清楚楚。陈氏听得脸红心跳,却也忍不住心惊肉跳。传言刘正钱那个老匹夫玩弄女子的手段颇多,如今看来,果不其然,想来南宫玥定是要受一番折磨。虽然心中有些害怕,在害怕之余却又生出了一股快慰。
南宫玥,一个出生就不祥的丞相庶女,竟然敢毁云儿的容貌、害我被休弃!可是如今她还不是任人玩弄?丞相的庶女又如何,还不是像青楼里的ji 女一样,肮脏不堪。
这么一想,陈氏心中的慌乱倒是轻了些。她瞧了瞧天色,喃喃道:“我歇一会儿算了。明日还得存着精神头。”毕竟明日的那一场精彩好戏,可要等着她去亲自收尾。
这场雨一直下了整整一夜。
静谧的山林中,雨后方歇,万物凋零,秋雨过后更显凉薄。空气中充斥着湿润的芳香,一大早,寺庙的撞钟和尚便开始撞钟。
沉闷的钟声惊醒了熟睡中的人,陈氏睁开眼,这一夜她睡得极不安稳,总是做噩梦!临近天亮才睡着,这一醒来,额头上竟然全是汗。
马氏伺候她梳洗完毕,蒋云还没起来,想必昨日舟车劳顿累了,陈氏心疼她也没想叫起她。
待一切准备好了,陈氏对马氏说道:“走吧,该去叫我那‘劳累’的侄女用饭了。”
西阁最里间,静悄悄的,院子里连一个人也没有。陈氏瞧见,目光颇为满意。
若非怕惹来事端,她甚至恨不得将里头的肮脏之事立刻昭告天下,不过是为了之后的手段,暂且按捺了。
“马氏,你去敲门。”她对马氏说道,眼中闪过一丝嫌恶。
身子脏了的女人,她也是瞧不起的,偏偏忘了,让南宫玥变成如今这样的始作俑者究竟是谁。
“南宫表妹,起来用膳了!”马氏走到门前叩门。
门里头一点儿动静也没有,仿佛根本没有人一般。
马氏继续说道:“南宫表妹,起来用膳了!”
可是叩门了许久,都未曾听到有人回答。
陈氏叹了口气,对马氏笑着道:“我这侄女真是孩子心性,天都大亮了还惫懒,等下耽误了上香的时辰可不行。还是我来吧。”
她走到门前,轻轻敲了敲门,柔声问道:“侄女,该起来用膳了,用过饭咱们还得上香呢,可莫要任性了!”
马氏从来没有见过陈氏这么温柔的样子,她的内心一紧,她那“表妹”估计要遭殃了。
屋内依旧无人回答她的话。
陈氏转过身,有些无奈,不知在向自己解释还是像别人解释,轻声地说:“算了,直接推门进去得了。”说着就要推门进去。
“干姑妈。”轻飘飘的声音却在静谧中响起。陈氏先是一愣,以为那声音是从房屋内传来的,却听到马氏说:“南宫表妹,你怎么起来了?”
陈氏诧异的回头,便瞧见南宫玥就笑盈盈地站在她身后不远处。
陈氏的内心有些不安,她不知道南宫玥怎么会在外面,看上去还一副坦然的模样。不过昨夜的事情骗得了别人却骗不她。她有心想要确认什么,便自己走到南宫玥跟前,皮笑肉不笑地拉着南宫玥的胳膊,关心地问:“侄女,昨晚睡得可还好?”
“谢谢干姑妈费心,睡得还不错!”南宫玥微笑。
陈氏仔细观察着南宫玥的表情,瞧见她神情不似作假,心中有些迟疑。这南宫玥什么时候变成这般的不动声色了,寻常女儿家遇到这种事情,不都该哭天抢地?何以她这么平静?莫非都是装出来的,昨夜那凄惨的女声,她可是听得真真的啊!
瞧着南宫玥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清澈的双眸仿佛好像让所有的一切都无所遁形,陈氏心中突然升起了一股不安,这股不安让她有些慌。她皮笑肉不笑地凑近南宫玥,假装关心地说道:“侄女,睡得好,我便安心了!”
乍看之下却发现,南宫玥脖颈白如玉,她本来就生的肤色白皙,此刻更是如玉一样,连一丝半点污迹也没有,更勿用提伤痕了。
不可能啊!昨夜的惨叫声仿佛还回荡在耳边,南宫玥身上怎么可能不留下痕迹呢?
陈氏的不安越来越大,她攥住南宫玥的手,笑着像拉家常般:“这天气可真冷,侄女你穿得这么单薄不冷吗?”说着她就猛然地一拉南宫玥的衣袖,那素色还带点补丁的衣袖一下子就被拉高,露出了一截洁白的皓腕。
手臂上一点被掐过的痕迹都没有,陈氏呆若木鸡,怎么会没有?南宫玥抽回后,微笑地说:“干姑妈倒像在检查什么?”
“没......”陈氏勉强一笑,:“我方才......是担心你!”她心中有些恍惚,不知道该作何种心态,南宫玥身上怎么会一个疤痕都没有?她是过来人,只要男子和女子做了那档子事,女子身上多多少少都有点痕迹。何况刘正钱那个老匹夫,看起来那么肥胖,还不把南宫玥这个瘦小的身躯给压坏了。可是看南宫玥此刻的神情,也不像是初承云雨的样子。
她继续追问道:“你刚才是从哪里过来的?”
“厨房啊!今早起来便发觉有些饿了,便打算去觅食。”
“这里离厨房可远了”,陈氏笑道:“你这孩子,直接吩咐小沙弥一声不就行了,何苦辛苦跑一趟呢?不过厨房不是在东阁吗?”
“不错啊!”南宫玥黑白分明的双眼注视着她:“我就是从东阁过来的。”
“你这孩子说什么谎话呢?”陈氏一笑:“你昨夜不是宿在东阁吗?”
话音未落,她就瞧见对面的南宫玥绽放了一个笑容。那笑容就像一个恶魔,不断蚕食着她的精神。
陈氏的心,像坠了钻般的沉了下去,忽地像想到什么一样,脸色刹那间变得霎白!
“马氏,你快速去看看云儿在不在她自己东阁的床上?”
“娘,您是说云儿?她不应该好好的在床上吗?”
“快去察看!”
“干姑妈,不用察看了,表姐昨晚和我换了房间。昨晚我实在睡不着,便去寻了表姐,希望能同她换间屋子,表姐同意了,想来觉得干姑妈住隔壁会安心点。今早儿一出门就想过来跟表姐道谢,感谢她愿意跟我换房间,原先那些误会她也没跟我计较。”
她每说一句话,陈氏的心头就沉下一分,到了最后,几乎是铺天盖地的绝望,脸颊上的肉都恨得颤动起来,而眼眶发红,像是即将发疯的野兽。
看到陈氏这样,马氏有点害怕,她从来没有见过她娘这样,她大概猜到可能出了大事,这事还和小姑子有关,她扶住将要摔倒的陈氏,轻声安慰道:“娘,你放心,小姑子不会有事的!”
“表姐怎么会有事呢?毕竟她可是住在西阁最好的房间!”南宫玥的声音轻轻的,像羽毛,却重重地锤击在陈氏的心上,痛得她几欲吐血。
她捂住心口后退,几乎要晕倒在地。
昨天晚上宿在西阁的不是南宫玥,而是云儿,她那还未出嫁的宝贝女儿蒋云。
那么刘正钱那个老匹夫玩弄的女子,是她的云儿!那些凄厉悲惨的痛哭声,都是她的云儿发出的!她就在隔壁,和女儿一墙之隔,却任由女儿被侮辱,这......。这让她怎么接受这一切!这肯定是假的对不对?绝不是她的女儿!
陈氏的心都要绞碎了,她看向那紧闭的房门。一瞬间,竟然没有勇气去打开它。打开后里头是个什么样的惨状,她不敢想,也不敢看。
天旋地转中,她还记得万万不能让南宫玥和马氏瞧见里头的模样,若是被传了出去,若是被传了出.....她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你们先回去吧,我方才问过了,云儿还在睡,咱们别等她了。
南宫玥微微一笑:“干姑妈真会开玩笑,方才都不知道表姐歇在里头,这会儿又说与与表姐说过话了,莫不是表姐藏了什么私不让我们知道!”
“没有!”陈氏一口否认,这般动作落在马氏眼中,越发觉得奇怪。南宫玥目光一动,却朝另一个走来的人影喊道:“这位师父,劳烦你帮我干姑妈打开一下这扇门。”
来的是大昭寺的一个小沙弥。
因着那个小沙弥离那扇门近,陈氏想要阻拦也来不及了。便听见“吱呀”一声,门被缓缓地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