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的时候，王雨荷走了三十公里山路，好不容易才把猪仔从乡上赊来，就等养肥宰了换钱。
这是家里唯一的经济来源。
到时候能剩下一些边角肉不说，还可以留下二三十斤猪油。
李秀碧见王雨荷红了眼睛，瘪着嘴骂道：“怎么不行？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不杀猪你就连本带息把钱还我。”
“李婶，我求求你，再宽限一段时间...我一定会想办法...”王雨荷就差跪在地上了。
可是李秀碧却呸了一声，“你能想什么办法？出去卖？”
“今天天王老子来了也没用，拿不出钱就赶紧滚开，别耽误老娘杀猪！”
李秀碧当初在给她借钱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这一天，她知道王雨荷还不起。
有个像吸血鬼的杨卫东，家里还想剩钱？
这年头，猪肉绝对算是稀罕物，村子里不少人家只有过节能吃上一点儿。
王雨荷见李秀碧来真家伙，眼泪不争气的流淌出来，急得她拦在李秀碧面前，扑通一声跪下。
抱着她的腿声泪俱下：“李婶，你行行好，那条猪是我家的命根子，您大人有大量宽限几天，行吗？”
“我呸！”
李秀碧狠狠一脚踢开王雨荷，“别他妈一口一个李婶，老娘和你可不熟。”
“实话告诉你，我家那口子已经叫人去了，今天你休想赖账！”
说话时，瞟了一眼杨卫东。
她带着杀猪匠赶来前，就叫丈夫赶紧去请几个身强力壮的汉子帮忙按猪。
她早在给王雨荷借钱之前，就来看过圈里那头猪，少说也有两百来斤！
就在这时，五六个光膀子男人，有说有笑的朝杨卫东家走来。
李秀碧冷呵呵笑道：“臭表子赶紧给老娘滚开，不要逼我对你们动粗！”
看着李秀碧的丈夫带来了一群男人，王雨荷绝望了。
“你抱着果果进屋去。”
杨卫东摸了摸果果的头发，脸色冷清。
王雨荷有些不知所措的接过女儿，欲言又止，抱着女儿就往堂屋走。
“粑粑，不要让他们杀大猪猪！”
“粑粑....”
王雨荷抱着果果，心里猛地一颤，这还是女儿第一开口叫杨卫东爸爸。
她抽泣着不敢回头，眼泪却早已涌了出来。
反观杨卫东，当她听见果果喊他爸爸的时候，整个人如同被炸雷击中！
平复了片刻后，他突然露出一抹笑容。
他可以选择视而不见，甚至直接离开村子，但此刻...
李秀碧的丈夫来到门外，冲着她问：“老婆，怎么回事儿？”
“他们不认账？”
李秀碧正要开口之际，杨卫东冷冽的声音顿时响起：“你们杀猪抵债？”
他顺手从柴堆里抽出一把柴刀，李秀碧当即吓得躲在了丈夫身后，骂道：“狗日的，你他妈想干嘛！”
杨卫东懒得和他们多说，“可以用猪肉抵债，但是得等着！”
当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躲在大门后面的王雨荷，身子仿佛被电了一下。
也是，事到如今不杀猪又有什么办法呢？
杨卫东环视一周，冲着堂屋说：“雨荷，你去叫林强来，就说我找他晚上喝酒。”
王雨荷内心一阵挣扎后，还是照着杨卫东的吩咐做了。
难道上天就是要这样折磨自己？
王雨荷感受着雨滴拍打在脸颊上，已经分不清是雨还是泪了，而怀里的果果却说道：“麻麻，他是不是又变成坏人了？”
她拼命摇着头，以最快速度跑到了林强家。
林强和杨卫东一样，也是村里的混混，平时就会喝酒赌钱。
只不过，林强在村里有关系，他二叔还在乡上杀猪卖肉，所以要比杨卫东的日子好过多了。
再说杨卫东，仍然和李秀碧一帮人对持着。
李秀碧嚷着大嗓门儿：“杨卫东，你让那个臭表子....”
啪！
杨卫东眼神陡然间尖锐起来，直接一巴掌扇在李秀碧脸上。
“你，你他妈敢打老娘...”
啪！
又是一巴掌！
李秀碧捂着生疼的脸，一把将丈夫拽了过来：“老公，你还愣着干嘛！弄死他！”
“这...”
杨卫东提着柴刀，都知道他不怕死，惹毛了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杨卫东，你凭啥打人！”
“是啊，你信不信拉你去派出所！”
“打人了，杨卫东又打人了！”
“走， 你跟我去找村支书，让他评评理，哎哟我的亲娘诶...”
......
面对李秀碧的撒泼，杨卫东压根儿就没有理她。
直到王雨荷一脸茫然，带着林强和好几个混混回来。
林强听说杨卫东请他喝酒，立马把村里的狐朋狗友全部叫来了。
“东哥，怎么回事啊！”林强叼着根狗尾巴草，浑身癞气。
杨卫东说：“你二叔不是在乡里卖肉吗，现在多少钱一斤？”
“八毛！”
得到这个数字，杨卫东对杀猪匠问道：“你宰一头猪要多少工钱？”
杀猪匠愣了愣，支支吾吾的说：“我一般都是拿走猪毛，然后主顾家能送我二两肉，管我一顿饭就成。”
在那个年代，这是杀猪匠工作的标配。
杨卫东道：“我请你宰头猪，就按照这个价格来。”
然后，又对林强说：“兄弟，我请你们喝酒吃肉，帮我按猪没问题吧？”
林强擦拳磨掌道：“不就是一头猪吗？咱哥几个轻松拿下！”
“是啊，东哥你放心，我可是一膀子力气！”
“东哥只要管酒管肉，我呀，给你翻猪肠都行！”
准备好这些，杨卫东凑在王雨荷耳边：“你先带着果果去远一点的地方玩会儿。”
紧接着。
杨卫东亲自上阵，和一群狐朋狗友，将圈里的猪拉了出来。
很快，一道惨叫声响起。
约莫半个小时过去，猪已经宰好了。
杨卫东将猪毛从水里捞出来给了杀猪匠，又让杀猪匠割了十二斤半猪肉。
“还你，滚吧！”
杨卫东将猪肉扔给了李秀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