眯起眼睛看去，杨旭看到秦智玄急忙走下马车，慌张朝自己奔来。

“陛下，听闻金吾卫发生变故，老臣第一时间便赶来，看到陛下无事，臣的心也就放下了。”

秦智玄神情间满是担忧，不像是假，可那不经意垂下的眸子，却是泛起无边的惊疑和冰冷。

收敛心中的怒火，杨旭淡漠道：

“秦阁老费心了，只不过是一场军事演习，朕想见识下金吾卫的实力罢了。”

眸子扫了眼地上来不及清理的血迹，秦智玄望向杨旭的眼神猛地一凛，下一秒便是视而不见，笑道：

“倒是老臣多虑了，不过，陛下今后还想演习的话，可以让兵部拟个章程，按照流程演习，倒是可以减少一些误会之意。”

“秦阁老言之在理。”

表情忽然冰冷，望着秦智玄，沉声道：

“说起兵部，朕竟是在金吾卫中发现了伪造兵部的公文，这兵部一直属于内阁管着，此事不知秦阁老有何见解？”

不论兵变的幕后凶手是谁，秦智玄此人，自己是一定要报复和反击！

兵变一事固然无法作为发难的由头，但这伪造兵部公文，却是内阁无论如何都无法脱卸的责任，亦是秦智玄千虑必有一疏所露出的破绽！

反击，便从这个破绽开始！

“陛下，伪造兵部公文，说明金吾卫中有包藏祸心之人，何不如让督察院，刑部和大理寺来共同彻查案？”

并未抱着很大戒心，秦智玄身为大夏首辅，这三个部门自然在他掌控中，只要案子落入他手中，便是没有杨旭什么事了。

冷哼一声，杨旭眸子直视秦智玄，冷声道：

“公文是伪造的，可这兵部印章却是真的！”

“兵部乃是朝廷六部之一，掌管大夏大小一切军籍，兵械和军令，兵部大印更是其中关键，如今这真的印章却是出现在假的公文上！”

“朕的意思，难道首辅还没有明白！”

兵部！必须要大换血！

秦智玄心中一沉，瞬间明白这是杨旭的反击，他要趁此机会染指兵部！

兵部，掌管天下军务，乃是重中之重！

那陛下的目标很明确，便是那权势最重的兵权！

秦智玄心思翻涌，果然，陛下的昏庸无道，全都是装出来，今日一见，完全不同以往！

“据老臣所知，这些时日负责兵部印章乃是兵部左侍郎苗爱疆，将其即刻羁押，送入天牢，如何？”

一名从三品大员，分量绝对够了，饶是秦智玄都有些心疼，可又不得不退步，博弈向来有输有赢，没有谁会一直赢，赢者有话语权，输者也只能任宰割！哪怕他是首辅！

这一次，他没想到杨旭能“赢”！这失败的代价，自然就要他来承担。

“不够！”

杨旭声音冰冷，自己险些送了命，这一个小小的从三品，就能把自己打发了？

秦智玄脸色难看起来，回道：

“那陛下想如何？”

“兵部尚书李志，兵部左侍郎苗爱疆，右侍郎高泰，以及所有四品及以上的官员，一律革职查办！”

“不可！”

秦智玄几乎是脱口而出，杨旭这般狮子大开口，竟是直接要从他手中拿走兵部！

“陛下，兵部官员丢失印章确实有过错，但不念功劳，也要念苦劳，李志等人于朝堂操劳数十年，殚精竭虑，廉洁奉公，若是因为一次过错便将其革职查办！”

“届时，文武百官以及那天下士子如何看待朝廷，如何看待陛下！”

“切莫让忠臣寒心啊！”

“若是陛下不满意，便将左侍郎苗爱疆以及兵部郎中革职查办，彻查此二人！”

忽地冷笑一声，杨旭说道：

“秦阁老，你这是和朕讨价还价？”

“臣不敢！”秦智玄忙低下头。

声音猛地拔高，杨旭怒吼：

“朕看你的敢的很！记住了，朕是在通知你，而不是和你商量！”

“在别人眼中，你是首辅，可在朕眼中，你和那三宝没什么区别，都是朕的奴才！”

“既然是奴才，便要认准自己的位置！”

手搭在腰间剑柄上，杨旭目光牢牢放在秦智玄身上，只要他稍有异动，杨旭便会毫不犹豫拔剑！

天理在自己！杀了，便是杀了！

可秦智玄虽面色僵硬，身子却是弯下去，语气柔和，没有一丝异样。

“臣铭记陛下教诲。”

“你不服？”

“臣心服口服！”

秦智玄一扫衣摆，恭恭敬敬向杨旭跪拜。

忽地一阵秋风刮来，枯叶席卷，带动杨旭鬓角的发丝微微飘扬，丝丝寒意渗入皮肤，可那一站一跪的君臣二人却都是无感，仿佛这天地之间，只剩下眼中的对方！

这是杨旭第一次和秦智玄对话，亦是交锋！初次印象，唯有三个字，老狐狸！

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秦智玄一言一行的真实目的，早已深深藏在的他内心最深处，除非将他的心挖出来仔细看，若不然谁都不知道他的真实意图是什么。

“免礼吧。”

不知过了多久，杨旭吐出一口浊气。

秦智玄亦是心中松口气，起身说道：

“既然陛下说了，此事严重至极，不如将此事秘而不发，革职李志等人，但不表明原因，省的有些不轨之人议论朝政。”

“如今正值风雨飘摇之际，朝廷容不得再出现风波了。”

这番话说的杨旭挑不出一丝毛病，秘而不发，无非就是将此事对内阁的影响降到最低。

不得不说，这秦智玄见缝插针的功夫属实厉害。

“准了。”

“谢陛下。”

没营养的话又说了两句，秦智玄告辞离去，望着那逐渐远去的马车，杨旭眼中杀意迸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