徘徊在工厂的操场上,我原本想和其他人一起打篮球,但发现他们已经开局了。于是我决定坐在一旁观看,周围有许多女生假装在聊天,实际上是在偷偷打量汗流浃背的男生。
这个年纪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女生要么喜欢那些有点坏坏的,要么就喜欢打球厉害的阳光男孩。如果两者兼具,那在工厂肯定是颇受欢迎的帅哥级别人物,比如那个蠢货莎鹏。
一想到莎鹏,我就恨得牙痒痒的。我一定要报仇,否则他肯定还会加倍欺负我。正当我思索着应该怎么办时,突然有人拍了我肩膀一下,吓我一大跳。我还以为被主任抓到逃班了呢,赶紧抬头看去。
抬头一望之下,竟然是一个圆滚滚的大脸朝着我傻笑着说:“大城子,你们班组今天下午也休息啊?不对啊...好像只有我们班组下午休息吧?你这家伙逃班啊?”这个家伙不是别人,正是死胖子谭健。
这家伙天生嗓门就大,操场上所有人都朝我们看过来。我无语地瞪了他一眼后, 拔腿就往厕所走去。主要也没别的地方可去,在我们工厂里面积不算小, 操场和厂院连在一起, 操场旁边就是领导们的办公楼, 政科处主任经常站在办公楼窗户口偷看, 看有没有逃班的人。
走进厕所, 那死胖子像屁虫一样跟在身后. 絮絮叨叨地问我是不是还想在茅坑许愿.
进入厕所后, 我不耐烦地骂了他一句:你神经病啊?老跟着干什么?
他也没生气, 讨好似地从口袋里掏出五块钱包装好的“红河”香烟向我晃动说: “上个班时看见你又被莎鹏他们给揍了. 要不然咱俩联手报仇吧?”
“就你?”我鄙视的看了他一眼,以前他看见莎鹏比看见他老子还害怕,打死我也不相信他敢给跟莎鹏对着干。
我想了想后说算了,我没打算报仇。然后就不再理他,随便找了间厕所进去躲了起来,准备熬到下班。
看我不理他,谭健从厕所站了一会儿就出去了。
因为我妈跟人跑了, 我和我爸在村里受尽冷嘲热讽, 从小养成自尊心强又有点自卑的矛盾性格。一般有事情都喜欢自己扛着, 所以一直也没什么朋友, 在班上更是属于半透明的那种角色。
刚才谭健提议联手的时候, 我其实有点动心, 可是转念又一想这家伙长得人高马大, 差不多一米七多高. 能让瘦的跟个猴似的莎鹏天天欺负, 就知道是有多窝囊. 跟这样的怂包联手, 还不如我单干.
一直等到下班铃响了, 我也没想到有什么好办法对付莎鹏. 打算走一步看一步. 从厕所出来就直接出了厂门. 我们工厂正对着街道周边有几家小饭店和一个小卖部. 我走进小卖部买了袋干脆面, 躲在皮门帘背后往工厂门口看.
不大一会儿就看见陈婷婷和韩晓梦从工厂里走出来. 两人站在大门口左顾右盼等待几分钟之后, 莎鹏领着五六个男生也有说有笑地走出来. 刚才打我的那几个混蛋都在其中. 然后他们就一起走进旁边的小饭店.
我小声骂了句见b。也不知道是说陈婷婷还是自己。以前下班回家或者去吃饭时总是我在门口等陈婷婷。她从未等过我一次。没想到现在竟然和莎鹏交往了。情况立马反转过来。这让我特别不爽。
等到莎鹏他们一行人全都走进饭店,我便打定主意从小卖部里溜出来,找了一块砖头躲进饭店背后的一条小胡同里。工厂周围的这几家饭馆都没有厕所,所以这条小胡同就成了男生们方便的地方。
我憋着气,耐心等待莎鹏一伙人落单进来撒尿的时候,准备狠狠的偷袭一把。整条小胡同里弥漫着一股尿骚味,让人站一会儿都觉得辣眼睛。最痛苦的是,每次有人进来尿尿,我都得故意背转身子装作同样的行为,以免被发现。
等了将近二十分钟,仍然没有碰到莎鹏那群人出来。正当我想要放弃等待的时候,一个长得挺像安威的小矮子吹着口哨走进了胡同。我心中一喜,赶忙背过身子装作撒尿,同时用余光偷偷瞄了他一眼,确认了他的身份。没错,他就是跟莎鹏一伙的安威,今天上午揍我的人里就有他。
安威压根就没往胡同里面看,背对着墙根就开始放水。我心中冷笑,趁着他没注意,深呼吸两口,咬着嘴皮就走了过去。时机成熟了,我终于可以出击了。我带着满腔的怒火和等待已久的决心,狠狠地向他扑了过去。
路过他身边的时候,安威已经尿完了,正低着头系皮带,我猛地掏出藏在怀里的砖头,骂了句“卧你m得!”照着安威的后脑勺就狠狠的拍了下去。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我就一砖砸了过去,直接把他放倒,脸朝下砸在那一滩尿上,直接昏了过去。后脑勺破了个口子,血哗哗地就流了出来。
一看到血,我心慌了,扔了砖头就窜出胡同,直冲工厂的篮球场。心还在“噗通噗通”狂跳,每天中午球场都有人打球,我坐旁边应该不会太显眼。
浑身抖得厉害,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咋的,越想越后怕。当时只想着报仇,没想那么多,现在确实有点后悔了,怕那一砖真把安威砸死,那我就真要被枪毙了。一想到这儿,我差点哭出来。
突然想起,拍安威的那块砖好像让我丢在胡同里了,上面还有我的指纹,糟糕!也不知道警察会不会顺藤摸瓜找到我。现在想想自己确实有点可笑,那时候太天真了,看过几部警匪片就觉得警察无所不能。
再让我回去拿砖头,我又不敢。心里一直惴惴不安,直到下午开工才百般不情愿地走进工作间。可能是做贼心虚吧,感觉每个同事看我的眼神都怪怪的,好像大家都知道我做了什么。
同组的工友一脸嫌弃地坐直身子给我让开道,生怕我碰到她一样。看着就让人心烦。要是平常我肯定会贬低她两句,但今天实在没心情,直接趴在工作台上。刚趴下没两分钟,她就拿钉子扎我,指着工作台中间的“三八线”说我越界了。我一下火了,骂道:“脑残吧你!”
她趾高气扬地在“三八线”上用钉子又描了一遍,威胁说一旦我过线就扎我。
我低声骂了一句傻比,然后小心地将凳子往旁边移了移,转过头趴在工作台上。整整一个下午,我都心神不宁,一直在想被我拍了一砖的安威到底怎么样了。每次听到有人敲门,我就会紧张地看看是不是警察。休息的时候也不敢出去,生怕会遇到莎鹏他们。
终于等到了下午下班,尽管警察没来找我,但我还是害怕。等到班上的同事都走光了,我才慢悠悠地磨蹭出去。走到工厂门口,我看到五六个骑着摩托车的青年神气活现地在抽烟,聊天声音特别大,我怕惹上麻烦,也没敢多看,低着头往旁边走。
就在这时,我听到一个女的喊了一声“小三儿!”声音还挺熟悉的。我抬起头朝那伙青年看去,结果看到了施阳阳,这才想起来施阳阳答应过晚上来帮我报仇,结果出了安威的事,让我把这茬给忘了。
施阳阳还是早上出门时的那身打扮,白色体恤、紧身裤,嘴里嚼着口香糖,靠在一辆摩托车旁朝我招手:“快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