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和心中的震惊是叠加的。
区区一个炼丹堂的药奴，是裴夜凝的未婚夫，是胭脂榜第一名裴夜凝的未婚夫！
裴夜凝所在的水月仙宗，是八品宗门，是整个帝国的三大支柱，问仙宗是拍马不及的，怕是肯定怕，但不至于如此畏惧。
让温和彻底跪下的是裴夜凝的第二句话。
李行舟这个名字，贩夫走卒可能不知，但凡是修仙之人，那绝对是如雷贯耳。
身份不详，家族不详，宗门不详。
但为世人津津乐道的便是手持仙兵长生刀，同幽冥一族的旷世之战。
一战成名，被认定为仙下七绝顶的榜首。
仙下七绝顶的榜单几乎是仙人之下最强的七人，能够上榜无一不是震慑一方的传奇人物，而李行舟更是以碾压的姿态独占鳌头数十年！
温和六神无主，双目失神，若是被李行舟知道，他的独子在这里当药奴，整个问仙宗拉进去给自己陪葬都不够。
李见川同样一头雾水，问向裴夜凝：“我爹？”
“你还不知道他的风采，当年可是令无数侠客敬仰，多少侠女倾心。”
李见川更是讶异，他爹？整日就知道喝酒磨刀的他爹？
竟然是下什么决定的第一？还令无数仙女痴迷？
无论如何，李见川也无法将那个邋遢的老爹和裴夜凝口中之人对上。
温和却是急忙起身，恭恭敬敬的对着李见川作揖。
“李家少爷，老夫有眼无珠，对此竟然毫不知情，别说一个掌律堂，就算你今天把问仙宗平了，老夫都不敢有半分怨言，只会替您拍手叫好。”
李见川苦日子过惯了，这种场面还真是第一次见。
温和继续谄媚道：“近日，问仙宗与未央宫正在为一座埋藏巨大灵石的山脉争夺，若是不嫌弃，老夫亲自带队，少爷可一同前往，所得的全部资源均可归少爷所有。”
李见川没有说话。
温和略作思考，靠近李见川几步，继续开口：“很快便是宗门弟子交换的时间了，我问仙宗可免去其他所有名额，全力举荐少爷一人，进入水月仙宗，和裴仙子长相厮守。”
李见川冷笑一声，为了拉近关系，什么手段都使出来了，就差把宗主之位转给他了。
“晚了。”
“自此以后，我与问仙宗再无瓜葛。”
温和心头一沉，试图再次挽回：“少爷何必如此决绝，若是不嫌弃，问仙宗永远是你的家，可以时常回来看看。”
李见川挑了挑眉：“你确定日后还欢迎我回来？”
“这岂有半点作假成分。”
李见川平静道：“我下次再来，可就是问刀了。”
温和呆若木鸡，软弱无力，瘫坐在地。
李见川和裴夜凝径直离去。
生药坊，李见川抱起邱玲的尸体，准备返回青牛镇。
一瞬间的迟疑，李见川还是厚着脸皮开口：“趁你还没说其他的话，我还有一事相托。”
“说来听听。”
“邱姨有一个女儿，叫南静，很可爱，天赋不知如何，希望你带回水月仙宗，替我照顾她。”
裴夜凝自无不可，点头答应。
李见川挤出一个笑脸：“多谢了。”
“接下来便是我俩的事情了，我现在刚刚可以修行，境界差的还远，自知配你不上，你想要退婚也好，想要我当赘婿也罢，都可直言不讳。”
裴夜凝被李见川这番话给震到了，这哪儿跟哪儿啊？
“我什么时候说要退婚了？你可是李行舟的儿子啊。”
李见川摇头：“那你可能是认错了，姓李的茫茫众人，也不多那一个李行舟。”
裴夜凝没有在李行舟的问题上过多纠结，反而大大方方的站在李见川身前，摊开手，勾了勾耳边的青丝，笑着开口：“你喜欢我吗？”
李见川恨不得一口老血喷出，还能这么直接开口问的？
但既然女子都拉的下脸，堂堂男儿岂能扭扭捏捏。
李见川欣然点头，斩钉截铁道：“喜欢。”
很快又补了一句：“我喜欢你是我的事，你不喜欢我是你的事，我喜欢的姑娘，不是必须就要喜欢我的，天底下没这个道理。”
裴夜凝得到答案，笑脸灿烂：“从小到大，整整十八年，对李见川这个名字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如今终于是见到了，虽说没有脑海中勾勒出来那番形象，但也不至于大跌眼镜。”
“短短几日，没有情感之说，但既然是老一辈定下的东西，我自然不会拒绝，也不能拒绝，裴夜凝此生绝对不可能嫁给其他男人。”
李见川心头一暖，弱弱道：“可我距你好远。”
裴夜凝学着李见川的模样，斩钉截铁道：“我可以等你。”
……
青牛镇，李见川先将邱玲的尸体埋葬，入土为安，魂归故里，是对故去之人的敬意和缅怀。
李见川烧了一盆黄纸，还有那个钱匣子、桂花糕，加上自己身上的秋衣。
磕头，叩首。
这是李见川生平第一次弯下膝盖。
“邱姨，该做的事情我都做了，不该做的我也做了，若是这群冤死鬼想要找你，大可告诉他们，是你家不懂事的李见川所为，冲着我来便好。”
打理完一切，李见川将南静交给裴夜凝。
“见川哥哥，我娘亲儿怎么还不回来呀？”
李见川揉着南静的小脑袋，替她捋了捋两个小辫子，柔声道：“娘亲儿去了很遥远的地方，但是她会一直看着南静，等待你长大呢。”
南静咬了一口李见川带回来的桂花糕，真甜。
“有多远呀？”
“很远很远。”
“那我岂不是很久见不到娘亲了嘛？”
李见川背过身不说话，悲从心头起，伤从往事来。
裴夜凝将南静抱起来，温柔的问道：“南静几岁啦？”
南静伸出五个手指头。
“五岁啦，南静好聪明哦。”
南静瞪着大大的眼睛，侧过小脸偷瞄了裴夜凝的脸颊，将小手放在嘴边轻声问向李见川。
“见川哥哥，这个漂亮的姐姐是谁啊？”
裴夜凝见李见川不为所动，替南静擦去嘴角的糕点碎，主动开口：“我是你见川哥哥未过门的媳妇儿哦。”
“哇哦，见川哥哥你运气真好嘞，找到这么漂亮的媳妇。”
裴夜凝笑颜如花，乐不可支。
李见川锤了一下胸口，转过身。
“拜托你了。”
而后，李见川走入自家茅屋，李行舟依旧还在熟睡中。
李见川熟练的收拾起碗筷，将床榻之上的酒坛子取下，在角落摆好。
随后便操起扫把，开始清理坑坑洼洼的地面。
“没死？”
“差不点，但没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