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皇家专用的寺庙当真是不同,光是前殿便足够气派,比起宫中的一些寝宫,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心内赞叹之时,便听秦嬷嬷又道:“这灵隐寺所求的平安符最为灵验,公主心诚即可。”
“有劳嬷嬷提醒。”
余音跟在她身旁,收回了视线,听着风铃声在寺庙中轻轻响起,佛家的檀木香味弥漫在她鼻尖,闻着是舒心。
但她却打从心里不相信什么佛祖保佑的话,这世上要是真有佛,那她幼时的那些祈求为何一点儿用都没有。
她觉得,这求佛不如求自己,只有靠着自己才能活下去。
求佛就是在等死。
跟着秦嬷嬷进到前殿后,瞧着秦嬷嬷跪在蒲团上,她也跟着跪下,心思却是早已飘远。
也不知裴聿在哪儿?
“公主,先请香吧。”
秦嬷嬷递给她三支香,又为她点燃,双手合十,闭眼低声道:“公主所求,在心里向佛言说就好。”
余音看她如此认真,到底也跟着学了样子,刚闭上眼睛,便浮出了裴聿那清冷的模样。
秦嬷嬷许完心中所愿,便虔诚向上方的佛像磕了三个响头。
余音听着动静,并不想磕但模样还是要装,不轻不重磕了三个,便将手中的三支高香插入了香炉之中。
好不容易做完这些,秦嬷嬷才带着她往后殿走去,那里供奉着一尊神佛,旁边还坐着一位老僧。
听见动静,才缓缓睁开眼睛:“施主可是来求平安符的?”
秦嬷嬷应了一声,余音只觉得过程繁琐,有些不耐。
“还请施主在这纸上落下自己的名字。”老僧说完,便又继续念起了佛经。
余音微不可察拧了下眉,在落下裴微二字时,脑海里却突然闪过一个画面。
也不知这真正的裴微还活着吗?
当年她将这象征着身份的玉佩交给她后,便没了踪影。
请平安符的过程极其复杂,余音不知自己又上了多少支香,虔诚了多少遍,才将这符拿到手。
出了后殿,看出秦嬷嬷的私心,她便寻了个借口,自己走在这寺庙中,寻找着裴聿的身影。
兜兜转转不知道转了几个弯,余音才在不远处瞧见了那道熟悉的身影,停下了脚步。
此时裴聿正在与一位长袍高僧所交谈。
“殿下今日心思格外烦乱,再念下去这佛经也是无用,不如今日先行回宫。”
裴聿薄唇微启:“是徒儿心乱,扰了师父修行。”
高僧笑道:“烦意皆由心起,情绪难宁,心有忧虑,故而烦意加剧。”
听着高僧的话,裴聿眉眼微动,思考片刻,他微微鞠躬,虔诚问道:“还请师父指点迷津。”
“若是修佛者心性坚定,自会摒除杂念。”高僧说完,又看向不远处的一道身影,缓声道:“想必来人是寻殿下的,老衲便不再多做打扰。”
听完高僧的话,裴聿眼底情绪不明,许久,才抬眸看向那道身影。
余音对上他的目光,款步走了过去,行了一礼:“见过太子哥哥。”
裴聿睨她一眼,声音冷淡:“寻孤何事?”
“秦嬷嬷想再拜拜佛,我一个人无事,便想着在这庙中逛逛,没成想会遇到太子哥哥。”
她说这话时,带着几分慌意:“如是妹妹打扰了太子哥哥,实在是妹妹无意,还望太子哥哥莫言怪罪。”
“你若真觉得打扰孤,瞧见孤时便应当离开,而不是这般言语。”
裴聿神色很淡,语气没多大起伏,直接点明了她的心思。
余音眸色有一瞬的微动,抬头看向他时,眼底却是浸了泪意:“遇见太子哥哥,当真是无意,就像昨夜……”
“裴微。”
裴聿声音凉了些:“有些事儿,忘了对你便是最好的。”
“可是昨夜那样的事,哥哥叫妹妹如何忘?”余音眼眶顿时红了起来,看起来很是委屈至极。
裴聿眉眼未动,乌沉的眸子落在她脸上,嗓音淡漠却又极其危险:“昨夜的事儿,你自己想清楚,再想要怎样。”
闻言,余音眨了眨眼,落下一颗泪珠,问他:“哥哥想怎样对我?”
裴聿未回答,只是抬眸看向树上的那对鸟雀,意味深长道:“这鸟有时总是死的突然。”
余音自然能听懂他这话是何意,怔了瞬,一副恐惧模样地问:“哥哥是想杀了我吗?”
在她话音落下的一瞬,迎面走来一位僧人,裴聿面色温和朝僧人行了一礼,目送着僧人走远,继而与她淡漠又道:“孤只是提醒你,在这宫中,谁都不能笃定明日会发生怎样的事情。”
说完这句,他转身离开,走的没有丝毫犹豫。
余音站在原地,望着他的背影,一双柳眉微动,这样的裴聿倒是更有趣了。
真的会杀了她吗?
这倒是真的说不准。
兄妹这事儿他不仅淡定,还想要杀了她啊。
一个真正修佛的人会这样每天想着如何杀人灭口吗?
直至望着他的身影不见,余音才轻笑了下,转身想要离开。
可就在她迈步的那一刻,全身忽然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痛,令她脸色顿时变白。
想来是那毒发的前兆。
她抬手捂着心口,咬牙强忍着这份痛苦袭来。
大抵过了半炷香的功夫,这种痛意才有所缓解。
每次毒发,余音便对那个老家伙的恨多了几分,终有一天,她要让那个老家伙自己尝尝这毒发是什么滋味。
回宫中的路上,她都是闭眼轻眠的模样,心里却在算着日子。
马上便是这个月的十五了,她得想想办法,从老东西那儿骗过解药。
余音回到殿内便先睡了一觉,等到她再次醒来时,已是深夜,万籁俱寂。
听着外面的几声鸟叫,她打开了房门,放黑鸟进来。
【你已进宫月数,为何还未有任何动静?】
殿内烛火惺忪,余音脸色还不算好,拧眉回了简单一句:【裴聿怎么都是当朝太子,我还近不了身,再给我些时日。】
放走黑鸟,她才为自己倒了盏凉茶,眼底有一瞬的担忧,那老东西生性多疑,也不知会不会信她的话,给她暂时的解药。
清凉的茶水入口,带着几分舒心,她又不禁想起庙中,裴聿说的话。
一个两个的,倒是没一个让她顺心的,只会为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