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慕青独自去了镇上。
李少华好赌,前两日才在镇上的顺来赌坊输了十两银子。
十两对于一户农户来说不是小数目,更遑论先前李少华早已几乎将家底输了个精光。
赌坊门口人来人往,方慕青驻足看了一会,径直就要进门。
门口拦着两个凶神恶煞的伙计,见她穿着素淡,一看便是村子里来的,又是个小姑娘,两个人凑在一起窃窃私语了几句,看向她的眼神也带了几分嘲讽之意,像是料定了她会输得精光,哭着出来。
方慕青也不跟他们一般计较,直接上前问道:“请问管事的可在?”
其中一个伙计没好气地道:“什么阿猫阿狗都要找我们管事,我们这赌坊还开不开了?滚滚滚!”
方慕青道:“帮你们追债,也不要?”
那两人对视了一眼,道:“追谁的债?”
方慕青抬头看了看天边的日头,道:“前几日在这里输了十两银子的,李少华。”
李少华是这里的老客了,可惜贼得很,无人知道他的住处。前两日输了银子,竟还让他逃掉了,为此这两个伙计还被管事的狠狠批了一通。如今听到这消息,眼中几乎就要放光。
两人的态度一下子客气起来,其中一个带她进了赌坊见管事,全程面带笑容。
方慕青随着他一同入内,外面尚是白日,赌坊内却门窗紧闭,只点着无数的蜡烛,摇曳的火光映照在人们脸上,将那些贪婪的、沮丧的、孤注一掷的神情照得一清二楚。
这便是赌徒,赢了,想要赢更多;输了,便妄想着翻本一把。
方慕青摇了摇头,没有再看这些的嘴脸,跟着那伙计进了管事的屋子。
方慕青从赌坊出来时,手中握了一两银子,那是她凭着三寸不烂之舌,以提供线索为代价,从管事的手中换来的。
几个伙计手中拿着家伙,急匆匆地朝着杏花村的方向去了。
方慕青则是转身走向了相反的方向,走上这熙熙攘攘的街头,好好体验了一番这个新世界,顺带着,给李婶和自己都量了一匹布料。
方慕青回到村中时,已经接近傍晚了,老远就见李婶站在村头张望。
见她回来,李婶立刻上前几步道:“这是去哪了?到这个时辰才回来,婶儿还以为你……”
今日出门前她便说过要去镇上的,看李婶这反应,想来是村中出事了。
方慕青不动声色地将手中的布匹拿给李婶看,道:“昨日从姨母家出来时,在箱子里找了些银两出来,今日去街上裁了两匹布,婶儿看看喜欢吗?咱们一人一匹,做身新衣裳可好?”
“你这傻丫头,给婶儿买啥呀,你年纪小,正是打扮的时候,应当给自己多做两身。”
两人说着话进了村,李婶这才想起来,看了一眼姨母家的方向,低声道:“今日镇上赌坊的人来你姨母家中要债,说是你那表哥欠了人家十两银子,十两啊,可真下得去手!听说他们将家里翻了个底朝天,还将你表哥打了一顿呢。你一直没回来,我还怕他们又拿你抵债……”
说到后面李婶的声音就小了,她看了方慕青一眼,好像生怕自己吓着了她一样,迅速换了个话题道:“你没事婶儿就放心了,我们青青眼光真好,等着,今日回去婶儿就给你量体,一定给你做一身好看的衣裳出来。”
方慕青乖巧笑道:“李婶儿手艺好,那就有劳李婶儿啦。”
“嗨,傻丫头,跟李婶儿还客气啥。”
两人有说有笑地一路回了李婶家,方慕青远远地看了一眼姨母家的方向,隔得这么远,似乎还能听到陈娇那标志性的嚎叫声。
算着,父亲派来接自己的人,应该也就在这几日了。
她在脑海中问道:“相王府的人何时到?”
系统的声音响了起来,“还有三日。”
方慕青点点头,三日,倒是足够将这里的事做一番了结。
李婶的裁缝活计在杏花村中是出了名的。
当天回去量了尺寸,当晚就开工了,到了第二日方慕青起来的时候,意外地发现,衣服竟已做好了一半。
她有些目瞪口呆地将那未完成的新衣拿起来看,道:“李婶儿,你这也太快了吧!”
李婶忙活着将早饭端上桌,笑道:“李婶就是干这个的,手脚不麻利点,怎么养活自己?”
方慕青点点头,看着那细密的针脚,真心赞道:“李婶手艺真的好。”
“好啦,快来吃饭,明日起来,就能穿新衣了。”
方慕青乖巧地走到饭桌旁坐下,吃着菜,但是她有些心不在焉。
正如李婶所言,她寡居,平日就靠做针线活养活自己,日子过得其实并不宽裕,在方慕青以往的印象中,她向来也是个节俭的人。可自己来了这两日,每顿都好饭好菜地,生怕自己饿着。
方慕青心中暖暖的,对这原书中的npc产生了些复杂的情感。
不到上午,陈娇的声音又在外面响了起来。
方慕青皱着眉看她,陈娇脸上有些青紫,想来硬是赌坊来催债那日与人争吵留下的痕迹。
这几日经历的变故太多,陈娇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如意算盘怎么会落了空,家里又无故接连遭难。
她想不通,便将所有的事情推到了方慕青身上,眼下看着方慕青在李婶家养得好好的,眉宇之间再不见先前的畏缩神色,她心中便越发地来气。
她叉着腰站在门口,道:“方慕青,既然你没有良心,那咱们就好好来算一下,这几年我家照方你的账!”
方慕青一挑眉,道:“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