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日,沈良玉皆是早出晚归。他刚从熙州回来,于公于私,都有不少事情等着他去处理。是以江沅白日里几乎见不到他的身影。
趁着沈良玉不在府中,江沅悄悄溜去药房拿了不少金疮药。
不得不说,这府中的金疮药顶好不过,才敷过几日,伤痛便已去了大半。
她打定主意,待身上的伤好的差不多了,便想办法离开这里。
心里这般想着,她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府门附近。
“小姐!”
甫一靠近门旁,身后便有人突然叫住了她。
江沅转回身,就见一人快步朝她走来。
沈良玉的贴身侍卫,疾风。
她听禾芳提起过,这人跟了沈良玉多年,功夫不错。
“小姐这是要出府去?”眨眼之间,疾风已然来到身前。
“我只是有些憋闷,在府中闲逛罢了。”江沅朝府门外看了几眼,方才转回头。
疾风听闻,松了口气。
前些日子,小姐莫名卷入了鸿陆驿站的事儿,惹下了不小的麻烦。听闻那日晚上,人都是被从府衙的牢狱里直接送回来的。
公子交待他们,这几日就让小姐好生在府中待着。
“小姐若是觉得憋闷,不妨去濯缨阁附近走走。”
濯缨阁是府中一处楼台,正对着池塘假山,是个观景的好地方。
“嗯。”江沅点点头。
她前几日腰上疼得紧,还真没有好好在这府中逛过。她对看景没什么兴趣,但对这府中的布局还是有兴趣的。
府门是有人盯着。可若是想要出去,也不止正门这一条路。
清风拂面,曳来淡淡的桂花香气,亦吹皱了一塘碧水。
江沅站在濯缨阁的廊下,抬头看一眼旁边的院墙。
濯缨阁坐落在沈府的西南角,除了假山方塘,周围还有一方开阔的场地。
蓝天碧水,亭台金桂。
景色虽好,江沅的目光却早已被角落里颜色斑驳的兵器架牵了去。
她溜溜达达走到架子跟前,先取下一把剑,放在手中掂了掂,随即攥紧剑柄,手腕一撤。
剑身泛着熠熠寒光脱鞘而出。
虽然不是什么名剑,但足够锋利。
看来,这沈府里不光有好药,趁手的兵器也有几件。
她暗暗赞叹一句,还剑入鞘,又扫了眼架子上的刀枪棍戟,最后目光落到一张弓上。
柘木做的弓身,生牛皮拧成的弓弦。旁边的箭袋中,白羽箭排得整整齐齐。
江沅不免心中哀怨。
那日便是因为身上中箭,才只得束手就擒,被困于平津府衙。好不容易捱过三日,却又稀里糊涂进了沈府。
说到底,坏就坏在一支箭上。
她心中憋着口气,拿起弓,转身从箭袋中抽了支白羽箭。
弦声骤起,清脆且急促的声响将原本隐于枝叶间的鸟儿惊起,在半空中低低盘旋。
天高云淡,倦鸟南归。
“成煜。”
甫一跨出延英殿,沈良玉便被叫住了。
程端紧走几步追上他,两人一道朝长安门走去。
“宛曈回府后过的可还习惯?”
沈良玉脚步微微一顿。
那日他只是草草将人安排下,这几日公事繁忙,他还没来得及去撷秀苑看过。
程端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
“沈将军与夫人远在喆州,如今在平津城,宛曈唯有你这个兄长。她远道而来寻亲,前些日子又在府衙受了委屈,你当要多陪陪她。”
见沈良玉沉默不语,程端眯起眼睛揶揄道:“似成煜这般清冷疏远,不要把宛曈吓到了才好。”
吓到她么?可能……已经吓到了吧。
沈良玉的脑海中倏尔浮现出那日清晨的情形,不知不觉皱起眉头。
想来她也是无心的。
自己当时……出手是不是太重了?
“还是言卿思虑周全。”
程端摆了摆手,淡然笑笑。
出了长安门,两人作别。
“大人?”
赵琦弓身掀开轿帘,却见程端立在轿前,一直望着沈良玉远去的背影,动也未动。
他不敢催促,只好浑身僵硬保持着掀轿帘的动作。
直到那背影完全看不见了,程端方才掸了掸衣袍,慢条斯理地上了轿。
他几乎能肯定,鸿陆驿站的事,多多少少是与那女子有关系的。消失在永宁桥边的脚印,还有一旁草丛中几抹血迹……
虽说目前没有证据,但假以时日,她必会露出马脚。
府衙不能无故将人羁押不放,如此一来,还有什么办法比把她送进沈府更好呢?
待轿帘落下,程端揉了揉眉心,吩咐道:“去凝翠阁。”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