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鬼上车，也没有鬼下车。
借助车厢恢复的灯光，我小心翼翼的窥视着车厢。
七只鬼模样各异，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视线之内，车厢里也没有多出什么红色高跟鞋之类的东西。
但何梦不会骗我。
我观察得更加仔细。
足足30分钟，到了开车的时候，我终于什么也没有发现。
发动公交车，缓缓离站。
一路上我开得提心吊胆，但熄火的事情没有再发生。
除了何梦，所有的鬼都在六道轮回下车离开。
驾车驶出鬼城景区，车厢中，只有我和何梦，但我依旧不敢开口。
我不知道，何梦口中那恐怖的存在，到底有没有下车。
眼看着公交车就要进入城区，何梦的声音终于从身后传来：“奇怪，那鬼好像走了。”
“走了吗？”
我长出一个口气，原本挺直的腰杆，也靠在了靠背上。
何梦的声音依旧带着疑惑：“应该是走了，不过好奇怪，我竟然发现不了它。”
“发现不了，就发现不了吧。”我随口问道：“你今天不下车？”
何梦一顿，幽幽道：“我想要回去看看外公他们。”
“好，等会儿我把公交车开回车站，就打出租车送你。”
“谢谢。”
“没事。”我开着车，想到之前后背传来的那股难以忍受的阴寒，说道：“新闻上没有查到，其实不代表没有死人。不是有人死了，就要上新闻的。”
“嗯。”
“我没办法离开封城，不过我有大学同学在那边，我会拜托他帮忙问问的。”
“嗯。”
“其实，唐苒苒不算你杀的。”
“嗯。”
“除了嗯，能不能说点别的？”
“嗯，啊？哦。我知道了。”
或许是因为要见自己的外公外婆，何梦显然没有要和我说话的心思。
我也乖乖闭了嘴。
回到车站，那被红色高跟鞋缠上的保安依旧没有出现。
停好车，我打了辆出租车，带着何梦前往死巷子。
一路上，我们没有说话。
也不敢说话，万一吓到出租车司机，他一个方向盘，就把我交代了。
一路到了死巷子外面的小路。
我和何梦一同下车。
我开口道：“你去看看史爷爷他们吧，这么晚，我就不去了。”
“谢谢你。”
何梦脚步缓慢的走向死巷子。
我看到出租车还没走，便急忙挥手。
刚上车，出租车司机就笑着打趣道：“不送到家啊？”
我一愣，看着司机对着何梦的背影扬着下巴，有些语重心长的道：“师傅，不要老开夜车，对身体不好。”
“赚钱啊，不然谁开夜车啊。还要去哪？”
我说了地址，司机一脚油门就冲了出去。
司机很健谈，一路上说着赚钱的不易。
我随口附和，并没有放在心上。
我的工资倒是很高，但要是和出租车司机交换，他一定不干。
很快到家，我给了钱，再次说道：“师傅，你好好休息几天吧，我觉得你太累了。”
“休息不了，家里还有几张嘴等着吃饭呢，走了。”
看着出租车远去，我叹了口气。
何梦说过，普通人也是有机会看到鬼的。
比如将死之人。比如鬼想让他看到的人，比如身体虚，阳火弱的人......
我不知道司机属于哪一种，也只能尽力提醒。
回到家，刚一开门，母亲就从沙发上弹了起来。
上前拉着我上下打量：“没事吧，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晚。”
看着母亲着急的模样，我很是内疚。
应该给母亲打个电话的。
安慰几句，我将今晚的事情告诉了母亲。
母亲没有发表意见，催促我快去睡觉。
担心受怕了一晚，我也累得不行，一躺在床上，就呼呼的睡了过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我感觉有些冷，迷迷糊糊的伸手在床上摸索被子。
被子没摸到，我的手却碰到了什么柔软而冰冷的东西。
我一个激灵，瞬间从床上坐起。
正要喊，何梦的声音却在旁边响起：“是我。”
“何梦？”
“嗯。”
“你怎么在这？”
我有些纳闷。
我睡觉没有开灯的习惯。
房间中很暗，我只能隐隐看到一个轮廓。
这让我心中有些发毛，生怕这个何梦是假的。
不等她回答，便说道：“那个，我开一下灯？”
“嗯。”
得到何梦允许，我才打开了卧室的灯。
明亮的灯光让我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等睁开的时候，何梦正坐在我的床边。
依旧是那身卫衣，帽子下，只能看到一双眼睛。
“何梦，你怎么来了？”
“我，我找不到我外婆。”
“啊？他们不在家？”
“在。但床上只有我外公，和，和.....”
何梦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我猛地想起之前在史爷爷家看到的情况，说道：“一个用被子伪装出来的人形？”
“嗯，对。”
我第一个反应就是，难道何梦的外婆已经过世了？
可随即一想，又觉得不对。
如果过世了，史爷爷直接给我说就是，没有理由在我去的时候，骗我说史奶奶在睡觉。
等等，望乡台。
我看向何梦：“你在望乡台没有看到你的外公外婆吗？”
何梦天天在望乡台下车。
望乡台在传说中，可是亡魂思念家人的地方，在那里，他们能看到自己思念的人和事。
何梦摇摇头：“我没有过鬼门关，在望乡台只能看到城市。”
我有些懵，在何梦的解释下，我才明白过来。
虽然他们坐着公交车进入了鬼城景区。
但鬼城景区并不是传说中的阴曹地府。
或者说并不全是。
只有那些心甘情愿，想要进入轮回的人，才能通过公交车进入真正的地府，真正的望乡台。
何梦心中有太多的执念，她不想进入轮回，所以她到的地方，只是鬼城景区中，那个鸟瞰城市的景点——望乡台。
自然也看不到自己的外公外婆。
大概的意思我明白了，但具体的，何梦也说不清楚。
毕竟她也没有真正的进入鬼门关。
但现在这个问题不重要。
重要的是，何梦的外婆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