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风阵阵,窗帘翻飞,屋子里回荡着小孩凄厉的哭声。
即便是神经大条如祝秋秋,也察觉到了不对劲,这大晚上的哪来的小孩?
是怨婴!怨婴!
我与祝秋秋对视一眼,发出惨烈的叫声,相拥在一块瑟瑟发抖。
火燃的更猛烈了,但凡贴了符纸的地方,火焰无风自起,越燎越高,却不是红色的火焰,它带着阴森的惨绿,仿佛这火已经与怨婴融为一体。
我的嘴皮子控制不住地发抖,就在这时,手臂上妖冶绽放的曼陀罗闪过一抹绯丽的红,从窗户缝隙钻出去。
而我,竟能看见那怨婴的模样了!
我清晰地看见,他被幽绿色的火焰缠身,发出一阵阵痛苦扭曲的嘶吼,他的皮肤被烧得崎岖不平,露出一截截焦黑的骨头,在地上来回翻滚,大叫着“妈妈!妈妈!”
没有人回应他,回应他的只有烧得越来越惨烈的惨绿火焰。
我看得心惊肉跳,慌忙闭上眼睛,不敢再看。
怨婴似乎成了一个可怜的孩子,而我却成了烧死孩子的刽子手!
这时,腕间的小蛇动了动,一阵黑色烟雾闪过,小蛇摇身一变,身着玄袍,身高腿长的男人出现在我眼前。
怀里的祝秋秋再也抑制不住恐惧,喉咙里发出凄烈的惨叫声,眼睛一翻,华丽丽的晕了过去。
夜擎长袖一挥,燃的正猛的火焰像被一盆冷水兜头浇下,怨婴倒在地上,手脚一阵抽搐,几乎快没了声息。
夜擎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你若办得好,本尊可送你去往轮回之路。”
怨婴瞪着眼睛,恶狠狠开口,“轮回?呵,我只想让他们姓程的人不得好死!”
我躲在夜擎身后,弹出一个脑袋,忍不住问他,“童香和程雪到底欠了你什么,你竟这样痛恨他们!”
怨婴身上始终围绕着一股浓郁的黑气,当他说话时,沁骨的凉意四散而出。
他只要站在那里,就有无穷无尽的骇人阴气。
即便在灵车上,我也没见过这么强的煞气。
这怨婴究竟是是怎么回事?而且,不是说是婴孩么?可为何这怨婴竟是五六岁小孩的模样?
怨婴瞥我一眼,继而扭过头,一言不发,大约是在记恨着我将他烧的这么惨烈的仇。
我抿紧嘴唇,缩回脑袋,不敢再说话。
夜擎却大步上前,单手拎起怨婴,怨婴手脚并用也无法着地,冲夜擎呲开一口白森森牙齿,一边拳打脚踢,一边怒骂,“放开我!别以为你是条蛟龙就可以号令我!如果不是这蠢女人烧掉我一大半修为,你以为你能奈我何?”
夜擎的脸上阴沉下去,指尖燃起一簇幽绿色的火焰,打算给这怨婴一点点教训。
我连忙上前,拉住他的手臂,给夜擎使了个眼色。
虽然大多数时候,暴力解决问题都非常有效,但夜擎既然想要怨婴帮忙做事,怨婴做为盟友,实力能不折损就不折损。
我克制住心中的恐惧,凑到怨婴面前。
“啊!”
怨婴突然龇牙大叫一声,吓得我心里咯噔一声,连连趔趄。
怨婴突然大笑起来,笑的异常恶劣。
我定了定心神,深吸一口气,尽量使声音听起来平稳些,“你说,你不想入轮回,你只想报复姓程的,没问题,可是,难道你不想和你的妈妈团聚?”
怨婴一怔,先前故作扭曲可怖的脸慢慢平和下来。
他一动不动地盯着我,又抬头看了眼夜擎,“你们会带我找到我妈妈?”
“可以的。”我冲夜擎眨眼,“蛟龙这么厉害,怎么会找不到你妈妈?”
怨婴沉默片刻,终于不再挣扎。
夜擎把他放到地上,他身上浓郁的黑气正在一点点散去,露出一张清秀却有几分阴冷的脸庞。
夜擎冷声吩咐,“把你坟地里那些手下叫出来。”
怨婴抬头看着他,又看了看窗外,“你要对付外面那只狐狸?”
“明知故问。”
怨婴张张嘴,瑟缩了一下脖子,比起夜擎,他明显更畏惧外面的东西,“那只狐狸可不好对付。”
夜擎睨他一眼,“好对付,要你干什么?”
说的……好有道理。
怨婴瘪嘴,看了夜擎一眼,迈着胖乎乎的小腿,跑到我旁边来,“如果我死了,你一定不要忘记你的承诺,带我找到妈妈!”
“你要把我和我妈妈葬在一起。”他又补充了一句。
怨婴褪去浓郁的煞气,也不再龇牙咧嘴吓人,看起来竟像个正常的小孩,令我有几分不忍。
我连忙跑到夜擎旁边,“白霖已经来了吗?如果我们现在跑,还来不来得及?”
夜擎拉开窗帘,窗外触目惊心的血红色大片大片蔓延,所经之处,草木枯萎,鸟兽奔逃。
看到这一幕,我的瞳孔微微放大,手指不停在颤抖。
比起上一次,白霖的功力又增加了!
两个画着鲜艳腮红的女童走在前面,臂弯处挎着花篮,迈着轻巧的小碎步,她们身后,四个身穿白衣、腮红鲜艳的童子扛着棺木,步履平稳,没有一丝的晃荡。
似乎察觉到了我的视线,六个纸人童子齐齐抬起头,盯着我,嘴角裂开一个又夸张又兴奋的笑。
他们嘴唇翕动,叫出我的名字,“唐沅……唐沅……”
那声音像有什么蛊惑人心的能力,令人控制不住地想走过去,仿佛前方有什么闪闪发光的金子……
幸好夜擎拽了我一把,我才猛然回神。
不知不觉,我整个人竟然已经贴在玻璃窗上,脸被挤得几欲变形,若不是这面玻璃挡着,我早就跳进那棺木中了!
我摸着狂跳不止的心脏,死死揪住夜擎的袖子,不敢再看下方的棺木。
“怎么办?”我的声音控制不住地带了哭腔。
不管经历再多的灵异事件,白霖始终是我心中挥之不去的噩梦。
“你先走!”夜擎沉声开口,面容冷峻,“闭着眼睛,往你心中的方向跑,不要回头!”
我胡乱点头,刚跑出两步,想到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那……他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