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雨安回到白家老宅就躺下了,心中想着按照行程估算白源派来接她的人应该到了,正算着日子,就看见丫头青莲走了进来,青莲是临渊阁的人,用的还是父亲给的那个丫头的名字,真青莲和那个老妈子早在三年前就被白雨安处理了,京城从不来人,也就没人知道青莲到底长成什么样子,自然,这个青莲就顺其自然的替代了真青莲。
“小姐,京城派人来了,有两个丫头,两个老妈子,还有四个家丁。”
“让她们进来吧。”
不一会儿,两个丫头和两个老妈子走了进来,看到床上坐着的小姐,虽称不上倾国倾城,却也算得上漂亮,白雨安任由这些下人打量,为首的老妈子率先向白雨安见礼:“老奴见过小姐,府中人都叫老身李嬷嬷,旁边这个是刘嬷嬷”,剩下的三人见此也纷纷见礼。
“奴婢翠莲,香莲给小姐见礼。”
白雨安看到她们虽然都跪在地上见礼,但是没有半分尊重,看了一眼青莲。
青莲见状立刻会意,说道:“都起来吧”,看到四人起来后,青莲走到桌前打开早已准备好的 一个匣子,拿到四人面前,每人一个玉镯一张五十两银票,四人看到小姐出手如此阔绰都非常惊讶,不说那五十两银子是两年的收入,就这个玉镯子看着就是个好东西,为首那个李嬷嬷立刻一改刚才的嘴脸,眉开眼笑的说道:“小姐太客气了,这让老奴怎么好意思呢。”
“小姐赏的拿着就是了,小姐喜静,挑些重要的说了吧。”
四人抬头看了看小姐,小姐坐在床上从进来到现在一直都在看着手中那把折扇,没有任何反应,都是这个青莲在吩咐,小姐也由着她,彼此看了对方一眼,都是一头雾水,但既然小姐没反对,那只能这样了。
李嬷嬷一看这架势,只能自己上前一步,恭敬一礼后,说到:
“此次老爷是接小姐回府成婚的,给小姐说的是礼部尚书之子,书香门第,夫人近几年身体不是很好,平日也很少管事,就在房中礼佛,府中一应事务都是林姨娘在打理,老夫人虽然年岁已大,可身体是很康健的。”
青莲见她说完,看了一眼小姐手中折扇停下了,便对四人说,:“出去候着吧,收拾一下我们就走。”
四人赶紧退了出去。
“老姐姐,你说这个小姐我怎么觉得不是好惹的,我这心里总觉得要出事儿。”李嬷嬷看着刘嬷嬷说道。
刘嬷嬷轻哼了一声:“以后咱们可要擦亮眼睛了,原以为一个乡下丫头没见过什么世面,也是好拿捏的,那位林姨娘也是这么想的,老爷要联姻她不舍得,将这位推了出来,现在看来,这可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林姨娘来时还让我们给这位一个下马威,不过,这位嫡小姐可从头至尾都没说过一句话,是不是不会说话啊,要知道,她小时可都三岁了也不会说话,不是现在也不会说吧。”
刘嬷嬷听到这些,说道:“不要招惹这个小姐就是了,至于林姨娘那儿不该是咱们操心的,进京之后跟咱们就没关系了。”
说话间,白雨安和青莲走了出来,径直走向了那顶轿子。
“起轿”,随着家丁一声叫喊,白雨安在轿中闭上眼睛,她要离开这个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说不留恋是假的,同时,对未来也充满了兴趣,没错,就是兴趣,白雨安从来不知道什么叫怕,只是一想到京城现在的形势就感觉很有意思,在这个没电没网络没有夜生活的地方,这个与所有人斗是白雨安唯一的乐趣。
就在白雨安耐性快要耗尽的第五天终于到达了京城。
“落轿”,李嬷嬷走到轿子旁对着里面说到道:“小姐,到家了,下轿吧。”
轿中昏昏欲睡的白雨安被叫醒,从轿中走出,眼睛一时无法适应刺眼的阳光,便在轿前站了一下,再睁眼时,看到一条热闹的街道,所有朝廷四品以及以下的官吏都在这条街道上居住,门前诸多商贩往来叫卖,还有很多不是商贩也在此聚集,白雨安顿时明白了,这都是给自己准备的,想看自己笑话的,那不能让她们失望啊。
白雨安抬脚向大门走去,刘嬷嬷上前拦住,说道:“小姐,您走这边。”说着,向旁边的小门走去,刚才在门口的人这会儿全都聚集过来了。
青莲走了过来,径直走向大门,轻扣门环,大门从里面探出一个头来,上下打量了青莲一眼,说道;“有事吗?”
“小女子是大小姐侍女青莲,小姐已回,麻烦您开门。”
那个男子并没有将门打开,说道:“小姐应走偏门,这大门不合适。”说着,将门关上了。
门前众人嗤笑声不断,都在等着白雨安出丑。
白雨安看了青莲一眼,青莲立刻迎了上去,说道:“小姐,您长途跋涉想必是累了,这附近就有一家酒楼,还有客房,极其雅致,不如先去那儿歇一歇。”白雨安没说什么,任由青莲安排。在青莲的搀扶下向酒楼走去。
李嬷嬷和刘嬷嬷一看慌了,人群中有几个老婆子趁人不注意溜了出去,这些都没能逃过白雨安的眼睛,但脚步未停的继续走向酒楼。
“你说什么,居然去了酒楼,这也太没规矩了吧。”林姨娘将杯子摔在地上,恨恨的说道,本来想给她个下马威,结果却成了这个样子,林姨娘恨的是,凭什么自己的女儿走偏门,她就要走正门。
看着林姨娘眼中的怒火,林姨娘的身边的齐嬷嬷又倒了一杯茶递了过来,劝道:“夫人,现在不是置气的时候,如果让老爷和老夫人知道就麻烦了。”
“去开正门。”
下人听到吩咐,一溜小跑去通传,很快,正门大开,可是此时门前只有一顶轿子和那四个抬轿子的,还有看热闹的,就是不见小姐。
李嬷嬷和刘嬷嬷带着两个丫头随着小姐上了酒楼,白雨安点了一桌好菜,正在慢慢的品尝,李嬷嬷眼尖,从半开的窗户看到府门大开,不由的暗暗佩服,这位还没进府,林姨娘就先败了。
“小姐,府门开了,您回府吧。”
白雨安头都没抬,继续品尝着京城的菜肴,感觉还不错,虽然她自己在京城也开有几家酒楼,但是都是别人办的,她还真没吃过这京城的东西。
看着小姐没理自己,李嬷嬷尴尬的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能站在原地不动。
半个时辰后,外面看热闹的都有些嫌热了,众人纷纷议论:
“这白家小姐到底是想干什么。”
“谁知道呢,要走大门,这门都开了这么久了,也不见人下来。”
“可别说了,这大宅门里的事情不是咱们这些百姓能搞明白的,看热闹就行了。”
这时,从门里走出个老嬷嬷,向酒楼快步走去,走到楼上白雨安的房门前,扫了一眼所有站立的下人,轻轻走到白雨安面前,恭恭敬敬俯身施礼:“老奴齐嬷嬷给小姐见礼了。”
白雨安头都没抬,继续着手中的美食,齐嬷嬷见此心中有些恼怒,这么多年在府里仗着姨娘得宠,她也跟着得势,很多府中的下人都要看她的脸色行事,甚至白雨安母亲的人都要听她使唤,今日被这个刚回来的小丫头片子如此刁难,自然是不服的。
齐嬷嬷看白雨安没有理她的意思,在这些下人面前给了她一个没脸,她又上前一步,对着白雨安说:“小姐,时辰也不早了,您若腹中饥饿回府老奴让厨房给您多弄些好吃的,到家门口了,还在外面吃,让人笑话,再说这小姐还未出阁,就这样再大庭广众之下用饭,有损小姐清誉。”
齐嬷嬷说完抬头一看,白雨安就像没听见她刚才说的话,仍然继续着手中的美食,齐嬷嬷自讨没趣的撇了撇嘴,想了想,要回去给姨娘报个信儿,这野丫头软硬不吃,要另想办法,再耗下去,老爷就回来了,那就难办了,想到此处,慢慢的向后挪去。
白雨安发现齐嬷嬷的意图,手中的筷子夹起一块点心,放到一个盘中,开口问道:“不知嬷嬷是哪位啊。”
此话一出,齐嬷嬷听到几声笑声,虽然不大,但也够她听到了,合着她在这说了半天,人家都不知道她是谁,齐嬷嬷此时火冒三丈,强压心中火气回道:“老奴是林姨娘身边的嬷嬷,来接小姐入府。”
“白府还真是好规矩呢,等等吧,我还没吃饱呢。”
这回好了,齐嬷嬷也无法回去了,只能在这看着白雨安慢悠悠的吃着东西,门前小厮一看齐嬷嬷没出来,一溜烟儿的跑去给林姨娘报信儿了。
“啪”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又一个杯子化为瓷片儿,林姨娘狠狠的坐在座位上,她终于知道白雨安做什么了,这丫头就是想等老爷回来,想及此处,林姨娘攥紧了拳头,原来想给这个乡下野丫头一个下马威,没想到这下马威给了自己,现在将自己处于如此被动的境地。林姨娘闭眼平息了一下怒气,静静的想了想,对这丫鬟吩咐道:“来人,给我更衣,我去接大小姐。”
门外大街上此时出现了一顶官轿,正是白雨安之父白源回府了,看到自家门前诸多人围观,从轿上走了下来,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立刻就有个小厮跑了过来禀报了事情经过,白源听完转身走进了酒楼,在下人的带领下直接进入白雨安的房间,看到门外四个小厮,走进去又看到几个丫头几个嬷嬷,一堆人站了一圈,桌前的白雨安抬头看到白源走进来,慢慢放下手中吃食,对着白源微微俯身道:“您应该就是我父亲吧,有礼了。”说完,不等白源说话便自己站直了。
白源看到女儿如此无礼,不由得心头火气,刚想发作,看到白雨安用淡漠疏离的眼神看着他,不知为何,刚刚的火气立刻消了下去,只是淡淡的说道:“我就是你的父亲,既然回来了,无礼怎样都要回府处理,在外平白让这些泥腿子笑话,既然吃饱了就回去吧,你母亲也想你了。”
“好”,白雨安轻轻吐出一个字,离开了房间,白源随后也跟着离开了,就这样一前一后走到了府门前,刚准备抬脚迈步上台阶,白雨安就看到一个女人从府里走了过来。
白雨安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只见这位身着淡粉衣裙,长及曳地,细腰以云带约束,更显出不盈一握,发间一支七宝珊瑚簪,映得面若芙蓉。面容艳丽无比,一双凤眼媚意天成,却又凛然生威,一头青丝梳成华髻,繁丽雍容,那小指大小的明珠,莹亮如雪,星星点点在发间闪烁,莲步轻移的走到白源面前,柔柔俯身,轻启朱唇道:“妾身参见老爷。”
白雨安看到这个女人,心中不禁想到:“不愧是白源宠爱多年的女人,果真的有一套,容貌虽说只能算的上标致,但就这副做派就是男人的最爱。”
林姨娘对着白源见过礼后终于,看到了白源旁边的白雨安,脸上堆满了慈爱的笑:“这就是我们大小姐吧,快快进来”,说着,搀着白雨安就往府里走,这大门口的,林姨娘亲自来接,白雨安也不好再说什么了,顺势就进去了,却没有忽略林姨娘嘴角的那一抹得逞的笑。
“只要进府了,不在府门前给我找麻烦了,那以后就好说了,一个乡下野丫头,我还治不了你了。”林姨娘得意的想着。
一行人前呼后拥的进了内室,白源坐在主位上,林姨娘坐在另一个位子上,而所有人包括白源都未觉的有什么不合适,好像那就是理所当然的。
看到白雨安没有坐下,白源和林姨娘对视一眼,立刻明白了,林姨娘满脸堆笑的对白雨安说道:“姐姐一向身体不好,每日就在房中礼佛,所以,这家中的大大小小事务都是我在打理。”
白源见此赶忙接过话茬儿:“是啊,府中诸事繁多,你母亲身体一向不好,这些俗事反倒会累到她,林姨娘自闺中便主持中馈,颇有经验,所以,就让她代劳了,你刚回来,很多事不懂,时间长了就了解了。”
齐嬷嬷非常有眼色的端了一杯茶过来,笑眯眯的道:“大小姐,先喝杯茶休息一下。”说着就将茶杯放到了下手第一个位置上,那个原本属于林姨娘的位置。
白雨安此时一言不发,静静的看着这一切,这时,青莲走了上来,走到林姨娘身边,俯身一礼道:“齐嬷嬷已经将茶水给您倒好了,姨娘请。”
齐嬷嬷发现从开始到现在,这个大小姐都不怎么说话,所有事情都是这个青莲做主,想起来,这个丫头以前也是府里派出去的,现在十几年不在府中,在大小姐身边成了掌事大丫头了,再如何,进了这白府,所有下人都归自己管理,轮得到她一个小丫头片子张狂,想及此处,直了直腰背,走到青莲面前,抬手就要打青莲巴掌,谁知,被青莲拦在半空中。
“齐嬷嬷这是做什么,老爷还在这坐着呢,有事也轮不到你来说话吧。”说着,狠狠的将齐嬷嬷的手甩开,齐嬷嬷此时感到手腕都不是自己的了,一个小丫头哪儿来这么大的力气。
林姨娘一看自己嬷嬷被下了面子,这不等于下自己面子吗,看了白源一眼,眼泪一颗一颗的就滚了出来,哭的梨花带雨,那叫一个楚楚可怜,白雨安是真的佩服,这人到中年还能有这般魅力,难怪这白府妾室不少,可就这林姨娘一直盛宠不衰,这是有真本事啊。
白源一看林姨娘眼泪掉了下来,当时心疼的不得了,忙递上自己的帕子,转头看着白雨安没有任何服软的意思,一生气,说道:“来人,将这个丫头给我带下去打二十大棍,找人牙子发卖了。”
话音刚落,进来四个身强力壮的老婆子,上来就要抓青莲的胳膊,谁知道刚碰到青莲,就被青莲一巴掌一个打了出去,林姨娘刚刚得意没多久的心立时转为害怕,:“难怪白雨安没有阻拦,原来这个丫头如此厉害。”
白源也着实惊了一跳,没想到这个瘦弱的丫头有这么大的力气,平复了一下震惊的心情,看向白雨安道:“安儿,你这个丫头你也要好好管束,如此对待府里的长辈这不合适吧。”
“父亲,女儿自幼说话就晚,现在说话也不是很好,所以很多事都是青莲做主,您问她吧。”
白源听着白雨安说话可是很好的,想了想说:“很多事情还是要自己说了算,怎么能让一个丫头做主呢,时间长了这奴大欺主可就不好办了。”说着斜眼扫了青莲一眼。
“既然父亲让女儿说,那女儿就说几句,首先,无论母亲是否管事,都是您的正室夫人,姨娘坐这里不合适吧,知道的是姨娘辛苦,不知道的还以为您续弦了呢,这宠妾灭妻的罪名可不好听呢,再者,女儿无论怎样也是这个府邸的嫡女,我的掌事大丫头什么时候轮到姨娘的嬷嬷来管教了,父亲您说是吗。”
白源和林姨娘听到这番话,都不由的一愣,没想到这个乡下来的丫头竟如此懂大宅门里的规矩,林姨娘见白源没说话,自知理亏,忙说道:“雨安说的有理,是我僭越了。”说着,坐到了下手的位置上,白雨安见到方才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与这些人说了半天的话,着实有些渴了,刚将茶碗端起来想喝口水就听到一个声音传了进来:“听说是姐姐回来了,这么多年没见,可想死妹妹了”,不用想了,来的这个就是白府的掌上明珠林姨娘之女白语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