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吗?宝玉昨天掉河里了,整个一落汤鸡。”
“哈哈,我就在河堤那块洗袜子,正巧远远瞧见了,他是被钢蛋从桥上推下去的,那叫一个惨。”
“嘿嘿,他俩有仇?”
“估摸是宝玉惦记钢蛋的妹子,一个二流子,也不撒泡尿照照,哪里配得上美凤。”
“别说,美凤长得就是俊。”
“将来肯定嫁个村干部。”
“……”
两个穿着花褂子的农妇,坐在院门前的木墩上,一边收拾着毛豆,一边小声议论着,忽地一阵旋风从路上吹过来,夹带着干燥的尘土,吹得她们灰头土脸,一个劲地咳嗽不停。
“背后乱嚼舌头根子,报应来了吧!嘿嘿!”
发出鄙夷笑声的正是一名年轻人,身穿整洁的深蓝色中山装,脚下一双干净的蓝白相间的运动鞋,头上梳着村里最时髦的中分头,头顶正中那条缝打理的分外直溜,模样挺英俊,嘴角挂着邪笑,眼睛转动很快,显得很精明。
他叫王宝玉,正是刚才俩村妇议论落水的那位二流子,在东风村这个地方,他是风云人物,游手好闲,懒到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几乎成了没前途青年的典范。
“宝玉,你这个臭小子,从哪里冒出来的?还带着股邪风。”一名村妇恼羞道。
“老子又不用干活,想溜达到哪儿都行,对了,于婶,你肚皮露出来了,这么黑,多久没洗澡了?”王宝玉坏笑道。
“坏种,长了一双贼眼。”农妇脸都红了,急忙掖着衣服,结果,裤子又开了。
哈哈!王宝玉一路狂笑,从二人身边经过,走上了熟悉的河堤,在他眼中,河堤像是一条漫漫长路,没有尽头,也没有希望。
在河堤边一块大石头上坐下,王宝玉望着对面起伏的青山和脚下哗哗流淌的河水,想起昨天发生的事情,依然感到无比郁闷。
不怪人家笑话,自己丢觉得丢脸,他暗自发誓,早晚要报了落水之仇。
钱钢蛋,老子一定要让你跪在面前,磕头喊爷爷,痛哭流涕,赔礼道歉!
昨天,王宝玉在家闲着实在无聊,就去山上采蘑菇,因为昨晚下过雨,在一片松树林里,发现了不少水润饱满的松菇。
收获颇丰,回去可以炖菌汤了。王宝玉很开心,迈着畅快的步伐,手里拎着装满松菇的小筐子,一边吹着响亮的口哨,一边向山下的村子里走去,秋日的阳光照在脸上,暖暖的,让人感觉格外惬意。
在经过一个小山岗时,王宝玉见四下无人,一时兴起,扯开喇叭嗓子大声唱起歌来。
“大姑娘美来,大姑娘壮,大姑娘走进了青纱帐,青纱帐里有个少年郎,哎嗨嗨哟!郎啊郎,今天就要入洞房。”
充满浓浓乡土气息的歌声,惊起了不远处荒草丛里的两只正在亲热的野鸡,受到惊吓的这对野鸡,扇着翅膀扑扑楞楞地飞了出来,向着几十米以外的苞米地里撞去。
有过农村生活经验的人都知道,野鸡刚开始的时候飞不高,需要有一个加速的过程,如果手脚麻利,有抓到的可能性。
“这要是抓着了一只,回去炖着吃,绝对解馋。”
王宝玉这样一想,将手中的筐子往地上一丢,撒开两腿,冲着野鸡追了过去。两只野鸡惊恐异常,一边回头,一边快速扇动翅膀,钻进了苞米地里。
王宝玉想也没想就跟着也钻进苞米地里,脚下速度飞快,追了没多远,两只野鸡竟然没了踪影,这让他有些垂头丧气,停住了脚步。
“谁啊?”突然,一个惊恐的女人声音传来,着实吓了他一大跳。
王宝玉随着声音向身侧望去,就在几步远的地方,一个女人正慌乱地从里面钻出来。
“秀枝婶,你咋在这里啊?”王宝玉磕磕巴巴地问道。
这个女人是王宝玉家的邻居,名叫李秀枝,四生产队队长张大柱的媳妇。
李秀枝见是王宝玉,满脸不快,她一边拍打着身上的苞米须,一边用脚踢着土,掩盖地上的一片水渍。
“宝玉,瞧你这话问的,我来自家的苞米地,怎么不能来啊?倒是你,跑这里来干啥?想偷苞米啊?”李秀枝气呼呼地问道。被人撞见了,自然是又恼又羞,她这会儿看起来,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
王宝玉心中这个后悔,早知道就不追那两只该死的野鸡了,这可好,野鸡没抓着,还惹了这种丢人的是非,传出去就是小流氓。
“婶,你千万别误会。刚才不是有两只野鸡钻进来了嘛,我跟着就追了进来。苞米叶子划得我眼皮生疼生疼的,结果,连个鸡毛都没有!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王宝玉慌忙解释着,说着还装腔作势的揉搓着眼皮。
“我看你就是故意的,这么小就不学好!偷狗,偷摸?偷鸡摸狗的,不干个人事!”李秀枝显然怒气未消,恼怒之下,连个成语也用不利索,苞米地都快被她的火气点燃。
王宝玉头大如斗,李秀枝泼辣在村里是出了名的,把自家男人欺负的像是尿泥,这万一真嚷嚷起来,有口说不清。
“嘿嘿,秀枝婶,真是追野鸡,我要是撒谎,就让这张嘴烂掉,永远娶不上媳妇。”王宝玉陪着笑脸。
“臭小子,除了野鸡,还看到啥了?”
“还有眼前这位村里最俊的婶子啊!”
呵呵,李秀枝噗嗤笑了,嗔道:“臭小子,嘴巴像是抹了蜜。”
王宝玉的话其实不假,这个李秀枝,在东风村的女人中,也算是上等姿色的,村妇们多半体型健壮,身材大多走了形,毕竟常年干农活,风吹日晒的。
无论是什么样的女人,都喜欢被人夸,李秀枝一听王宝玉这么说,心里很是舒坦,眼角的眉毛霎时挑得高高的,脸上泛起了一丝红晕。
看着王宝玉慌乱的样子,李秀枝倒是觉得小伙子很可爱,摆摆手笑着说道:“这事儿就算了,跟谁也不许提啊!”
“我保证,一个字都不说。”王宝玉举起手来,发誓道。
李秀枝咯咯又笑了,不过这丝笑容里,带着点坏坏的味道。
“宝玉,你刚才说婶子最俊,婶子到底哪里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