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诺用力的挤出一条路来,被他推搡到后面的人大声叫骂着,他只当作听不到,没一会,赫连诺终于是费力的挤到了最内圈,雷朔紧紧的跟在后面。
两人顾不上擦一擦脸上的汗渍,几乎同时紧张的向圈内看去。
只见青石铺成的街道上,一个粉面挺拔的英俊少年正傲然而立,少年一袭做工考究的纯白衣裳映衬得他那张精致的脸庞更显潇洒,手中轻摇的纸扇上精美的字画显然是出自名家之手,再加上腰间系着的一块青翠欲滴的配饰,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这少年都是一个极为标致的人物。
甚至他的表情也是显得那么儒雅,一丝足以迷倒大多数少女的微笑浅浅的挂在嘴角,只是在赫连诺看来,这微笑着实有一种戏谑的味道,因为少年在温和的微笑的同时,右脚却正死死的踩着一个瘦弱的孩童!
是的,一个孩童,一个黑黑瘦瘦衣衫褴褛的孩童,赫连诺一眼就认出这孩童正是今天早晨自己还见过一面的那个,他不是去乞讨了吗,此刻却又为什么被人踩在脚下了呢,一旁性急的雷朔眼见周围的人都看笑话一样对那孩童指指点点心中早已忍不住狂怒,一只手已经迅速的摸向身后背着的斧子,赫连诺见状连忙轻轻按住了他,示意先弄清情况再说。
那华服少年似乎极为享受被众人围观的感觉,一看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自己身上不由心中暗喜,脚下暗暗加了分力,轻笑着向自己脚底下的孩童说道:“怎么样,少爷我给你枚金币让学声狗叫听听你还不肯,却要白白的受少爷我这一脚,何苦呢?这样吧,少爷我给你两枚金币,条件不变,还是学声狗叫,想清楚了啊,这两枚金币可足够你好这个穷要饭的生活很长时间了,你又何乐而不为呢?”,说着自怀里掏出两枚金光闪闪的钱币扔在少年身前。
看到那两枚被少年扔垃圾一样随意撇在地上的金币,人群哄的闹了起来,要知道在妖月大陆上,两枚铜币就足够普通人饱餐一顿,而一百枚铜币相当于一枚银币,一百枚银币又相当于一枚金币,地上那两枚金币,可是足够一般人数月的花销啊!
一旁围观的人眼红的看着阳光下光芒闪烁的两枚金币,甚至有些人已经暗暗羡慕起那被华服少年踩在脚下的孩童来,若不是围观的人实在太多,恐怕早有人跳出来自告奋勇的替那孩童学狗叫了,别说是一声,一百声一千声也无所谓啊!
谁知那孩童却只是轻哼一声,随即用沙哑的嗓子咬牙切齿的低吼道:“拓拔宏,不要欺人太甚,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只盼今日你不要手软放我活着离开,否则我桑晓日后一定将这脚下之辱加倍还你!”
“桑晓?那孩童是桑晓?被歹人灭族的前任城主的儿子桑晓?他怎么会沦落到这般地步?”
“拓拔宏?那少年真是城主拓拔涛的独子吗,据传拓拔涛就是杀害前任城主的幕后主使,而今日前后两位城主的儿子又在闹市爆发冲突,看来传闻必定不是空穴来风啊!”
人群喧闹的讨论着圈中两位少年的来历身世,知情的人添油加醋的向周边的人叙述,不知情的竖起耳朵认真的听着,渐渐也明白了圈中二人的渊源,看起来,今日远远不止看起来这样简单啊。
眼见围观的人群被桑晓一句话搅得再次喧闹起来,拓拔宏不禁有些恼羞成怒,再加上亲耳听到了一些不利于自己家族的言论,年少气盛的他再也压不住心里的火气,狠狠心猛地抬起右脚就向地上的桑晓跺去!
“住手!!”,眼看这势大力沉的一脚就要踏上桑晓瘦弱的前胸,人群里突然暴起一声巨吼,随即一道黑色的身影闪电般越众而出,飞起一脚重重的揣在拓拔宏下落的右脚上!
“啊!!!”,几乎是同时,一个凄惨至极的喊叫猛地响起,伴随着一声清脆的骨头断裂的声音!
“救少爷!”,这次却是几个声音同时出现,声音方落,五道高大的身影从不同的方向射进场内!
这五道身影跃入圈内后立刻就向之前那道黑影扑去,谁知那黑影伤了拓拔宏之后立刻收腿,以更快的速度退到了场子边缘,那五道身影扑了个空却没有追打,而是齐刷刷退到卧在场边的拓拔宏身边,目不转睛的和那伤了自家少爷的黑影对峙起来。
这几下交手电光火石间就结束了,根本没有看清过程的人群发现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适才那个嚣张不可一世的少年已经抱着右腿在场内凄惨的喊叫起来,而本该被他那一脚重伤的桑晓却安然无恙,同时场内又忽然多了一个身着黑色兽皮的半大孩童,以及五个膀大腰圆的劲装汉子。
那黑衣孩童正是赫连诺,他之前只是在场边观望着,虽然对那黑瘦孩童一直心存好感但他还是没有冒然出手相救,毕竟他们这一行人已经背上太多的麻烦了,直到拓拔宏起了杀心跺下那一脚时赫连诺再忍不住心里的怒火,闪电般冲进场子使出摄骨术止住了拓拔宏那必杀一击,这摄骨术的主旨就是抓住人体骨骼的薄弱之处一击而破,用脚使来威力更是比用手大了数倍不止。
那五个黑衣汉子自然就是拓拔家安排来暗中保护拓拔宏的高手了,此刻其中四个人正警惕的看着赫连诺,隐隐围成一个扇形以防这个伤了自家少爷的孩子趁乱逃脱,剩下的一个却走到躺在地上的少主身边蹲下身来,拔出腰间短匕轻轻的划开拓拔宏右腿上的裤子查看他的伤势。
随着拓拔宏腿上的衣衫全部除去,一条已经完全变了形的右腿呈现在围观众人的面前,人群里顿时响起一片惊呼,只见那条伤腿已齐膝弯折,只剩下一点皮肉连接着,伤口甚至可以看见白森森的腿骨,任谁都看得出,拓拔少城主的这条右腿毫无疑问的是彻底废了。
赫连诺看见拓拔宏的伤势也是一惊,他已经留了三分力气,谁知道激愤之下还是没有掌握好分寸废了对方一条腿,这下原本好好的一个公子恐怕一辈子都只能借助拐杖行走了,赫连诺暗道不好,看那几个护卫恨不得吃了自己的眼神赫连诺就知道,这个梁子,自己算是结下了。
那名保镖小心的在拓拔宏的上腿上敷了一些止血的良药,拓拔宏几乎已经要痛的昏厥过去,一张原本粉雕玉琢英俊非常的脸,此刻却显得苍白而狰狞。
草草为少主包扎完毕,那名汉子站起身来大步走到赫连诺身前,遥遥抱了抱拳道:“这位朋友看样子不是这澜月城中的人,却不知与我拓拔有何深仇大恨,居然痛下狠手废了我家少主一条右腿,难道,你是想和整个澜月城作对吗?”
这汉子显然是忌惮赫连诺小小年纪身手不凡,害怕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小孩有什么自己招惹不起的背景,是以言语虽然凌厉却还是不敢太过冒犯,赫连诺刚要回话,那一直沉默着的桑晓却突然跑了过来,一下子挡在他的身前直视着问话的汉子朗声说道:“今日之事与他人无关,我随你回城主府交差,要杀要刮我桑晓悉听尊便!”
“不行!谁要想动你们两个人一根汗毛,先得从我雷朔的尸体上踏过去!”,早就憋了一肚子火的雷朔两步踏进场内,横起自己巨大的斧子挡在赫连诺和桑晓身前,一双铜铃般的眼睛死死瞪着环卫着拓拔宏的五名保镖,显然只要对方敢稍有动作,他手上的巨斧都会毫不犹豫的劈上去!
赫连诺暗叹一声,心说这莽汉还真是讲义气,生死关头居然没有扔下自己悄悄逃走,倒真是一个值得交心的仁义汉子!只是自己却不能连累了对方,当下手上暗暗用力将雷朔拉到自己身后,沉声对那五名保镖说道:“我不管你是城主的手下还是什么,惹了我的朋友就要付出代价,这件事和他没有关系,让他先走,我留在这让你们交差!”,说着用手指了指雷朔。
“恐怕没有这么容易吧,今天与此事有关的人,一个都别想离开!”,赫连诺话音刚落,一个低沉的声音蓦然响起,赫连诺扭头看去,只见声音传来之处围观的人群突然分开一条道路,一名紫衣男子打头行来,后面跟着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
“拓拔涛?拓拔涛来了,这下那两个孩子可死定了!”,人群里传出窃窃私语,一些识大体的人已经不动声色的挤出人群悄悄离开,他们知道,拓拔家出动了军队就说明这件事绝不可能善了,那两名小孩很可能会遭受来自拓拔的残忍报复,这个时候再呆在此处瞧热闹显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了。
拓拔涛大步走到赫连诺身前,低下头狠狠的看了一旁站着的桑晓一眼,随即二话不说,巨掌猛地举起,毫无征兆的向赫连诺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