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长孙冲下学后和长孙无忌提出了想向褚遂良请教书法一事。长孙无忌听了倒也高兴,俩人私交本来不不错,褚遂良又酷爱书法,听闻有人请教,自然会答应。
这天刚好逢五,风和日丽,吃过早饭,长孙父子备好礼物,前往褚遂良府而去。褚遂良此时虽然名声卓著,得以常侍李世民左右,然而官衔却很低,只是小小的起居郎,是没资格居住在朱雀大街的。朱雀大道贯穿南北把长安城分为东西两部分,西区叫做长安县,东区叫做万年县。褚遂良就住在长安县下辖的一条街区。
一路行来,路边多有绿树,街道间错落清泉小溪,各类花香扑鼻而来,最多的当然还是牡丹了。这边的景象相比皇城多了些淡雅,少了些富贵堂皇。相对而言,长孙冲更喜欢这儿,当然并不是说皇城附近环境就差,只是这儿绿树更多,更符合后世的环保意识。
长孙无忌多次到过褚遂良府,轻车熟路,半个时辰就到了褚府门口。门口仆从见了急忙通报,不一会褚遂良就迎接出来,一口钱塘口音,笑着道:“长孙大人可是有些日子没来了。冲贤侄近来名声响亮,却是初到寒舍,今日老夫正好请教下那个瘦金体书法。”长孙冲见这褚遂良虽然乃是当世书法第一人,却温和谦恭,哪像后世一些砖家叫兽,懂点皮毛,就吹得天下无双。也态度恭敬的行礼问好。进了府,这府邸虽然不如赵国公府邸大,但是却是江南园林风格,小巧玲珑,显得主人见识高雅之至。进了客厅,奉上茶,褚遂良是钱塘人,喜好碧螺春,长孙冲记得自己府上的碧螺春还是褚遂良所赠。
长孙无忌浅尝口茶道:“此番前来,乃是为犬子之事。犬子驽钝,创了手瘦金体,无奈感觉笔力不足,不能完善字体,特来向遂良求教。”
褚遂良道:“贤侄的书法,老夫也见过。意境是有的,更兼字体遒劲,铁钩银画,观摩起来只感手执兵刃。老夫看来,贤侄此书法不能十全十美的原因很简单。贤侄可知道王小圣练字用完了十八缸水的典故?”
王小圣正是王羲之之子王献之,献之幼时聪敏,练过一阵后感觉自己书法已经很好了,得意洋洋的写了篇字让母亲看。不想母亲看了,指着一个子上的一点道:“只有这一点像你父亲所写。”献之闻言沮丧不已。其母令其沾水写字,锻炼笔力,足足写完十八缸水,终于书法大成。
长孙冲也是聪敏人,一听褚遂良此言就知道主要问题出在哪里,两个字:‘功夫’不到而已。褚遂良见长孙冲领悟自己所言,又见这少年虽有才华,却英华内敛,也是喜欢,喝了几杯茶,三人去了遂良的书房。满屋书法画作,更有数件二王的真迹,长孙冲有种进了书法博物馆的感觉,目不衔接。观赏良久,深有心得。
遂良微微一笑,自提笔写了首诗,正是长孙冲前日所做‘金带连环素战袍,马头冲雪过临洮’一诗。
长孙无忌也算书法名家,看了连连叫好。褚遂良指着字,一笔一划得对长孙冲讲解要领。虽字体不同,道理相通。长孙冲仔细听了讲解,又自己写了幅字,褚遂良又是细细讲解,并赞叹不已。长孙无忌年纪渐长后书法一道只是爱好,只面带笑容地看着二人讨论,也不插言。
很快就过去了一个时辰,直到管家进来提醒该用午饭了,三人才相视一笑,仆人端来水,洗手后去了院中小亭中吃饭。席间多是江南清淡口味的菜肴,长孙冲近来常锻炼,吃惯了荤腥,乍见这些清淡菜肴,一时胃口大开,吃了不少。饭后褚遂良笑道:“观贤侄似乎身体不好,可要老夫把把脉看看?”
长孙冲一惊道:“世叔还懂得岐黄之术?”自己只知道褚遂良是书法大家,不料还懂得医术。
褚遂良笑着捋捋胡子道:“略懂一些,贻笑方家了。”
长孙冲伸出手,遂良把完脉道:“老夫直言,贤侄乃是自小缺少锻炼,又病愈不久,只要饮食上多加进补,倒不需要用药。老夫认识终南山的孙真人,不如改日请来教贤侄一套健身操可好?”长孙冲父子都是含笑不语,褚遂良不解。
长孙无忌笑着道:“遂良却不知,孙真人和老夫相交莫逆,还是犬子的恩师。只是犬子少习医术,枉费孙真人的青眼了。”
褚遂良大笑道:“原来如此。这样说来是老夫多事了。”
长孙冲笑道:“世叔过谦了,小侄仍然感激不尽呢~”褚遂良兴起,又拉着长孙冲一起做了一遍五禽戏,自觉得趣。午后长孙父子告辞,褚遂良送至门口,又邀请长孙冲有空就来,研讨书法。长孙冲知道这是教自己书法的委婉说法,心中感激,连连答应了。遂良目送二人远去,自己回府
路上长孙冲问起父亲和褚遂良交往一事,才知道原来褚遂良祖籍河南,后来迁于钱塘。其父褚亮于隋末李唐起兵后投靠,后来任李世民十八学士之一,当时无忌虽和褚亮同为十八学士,然而褚亮年老,无忌等大都以长辈之礼对之。其子褚遂良小无忌数岁,那时无忌有阵子迷上书法,和遂良往来密切,一起请教过虞世南老大人。现在书法虽然只是闲暇爱好,可和遂良这几十年的交情却是日益深厚。
回到府中,华安早在门口踱来踱去,见到长孙父子,急忙请安。问起来才知道原来今日李治和李恪一起登门找长孙冲玩耍,等候多时了。长孙无忌闻听李恪之名,微微皱皱眉头,吩咐道:“冲儿可去陪二位殿下玩,为父感到身体不适,就不见二位了。”长孙冲心知无忌不想和李恪产生交集,答应后回到院中,见李治和李恪正争着要躺在长孙冲‘发明’的摇椅上,唐时没有摇椅这东西,长孙冲不习惯,令华安找了木匠,说了要求,做出了几把摇椅,父母和几个姨娘都送了一把,自己留了一把。
李恪虽比李治大了几岁,也还是少年心性,看见好玩的自然要抢着玩玩。李治毕竟年幼,抢不过李恪,只好嘟着嘴看李恪躺在椅子上自得其乐。娥黄和柳绿掩着嘴偷偷笑,见长孙冲进来,一起打了个招呼。李恪也一跟头爬起来:“见过冲表兄。不料冲表兄还会造出这种好东西!”长孙冲知道这吴王李恪任性好侠,性情爽朗,琴棋书画无一不通,算得上是个好友之人,不过在学堂二人最多也是见面打打招呼,却没有深谈过。也拱手道:“见过殿下,殿下光临,蓬荜生辉啊!哈哈”
李恪黑着脸道:“冲表兄不给面子哦,此时只有表兄弟,哪来的殿下臣子?”
“哈哈,是为兄着相了。如此,就喊你恪表弟了。”
“理当如此,哈哈!”李治看这俩人礼来礼往,跳上来道:“冲表哥好自私,有这种好东西,也不送我一把。母后身子不好,常说腰酸,我想送母后一把呢。”
长孙冲心里感动,温言道:“这把旧了,做工虽精细,却不适合送于姑母大人。待我在这椅子上加些东西再送于姑母。”
“这样就太好了!治也要一把哦!”
“自然,宫中各位都会送上。”
“嘿嘿,主要是送于父皇母后还有长乐姐姐吧?”
“............咣”
“干吗又敲我头?”
“你欠扁!”
“..............”玩闹了一阵,李恪道:“我二人很少去街市,此番来表兄家,还是和父皇母妃求了很久的。不知冲表兄可愿意带我二人上街逛逛?”长孙冲满口答应,索性要把娥黄柳绿二人也带上,二女喜出望外。李恪李治前来,自然有宫中侍卫护送,一看还是老熟人,李世民的贴身侍卫头子赵无敌,也就不需要再带府中侍卫了,唤了华安,几人在侍卫簇拥下上街游玩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