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突然暴怒：“不可能！我的信息不会有假。那个东西一定藏在洞里。”他缓缓扫视洞中众狗头。众狗头纷纷后退，有几个已经准备夺路而走。

狗头大王说：“这些天我们部族没日没夜地挖洞，已经累死好几个，食物储备也将告罄，恐怕暂时不能再为上宾效力了。”

黑衣人说：“你不必担心。不用再找了。”

众狗头都松了一口气。

黑衣人蹲下，像对狗头人半仙那样，将一只手放在梅杰的额头上。

梅杰只觉他的手上传来一股可怕的力量，像一把尖刀一样刺破了肌肤，直达脑海，然后变成一条触手，在大脑中翻搅起来。这条触手就像一根吸管，试图吸取梅杰的记忆。

梅杰下意识地做出反抗，一股微弱的力量在脑海中形成，构成一张薄膜，阻挡触手的入侵。脑海深处，有什么东西挣扎起来。

黑衣人咦了一声。

触手的力量猛然增强，阻挡的薄膜被轻松撕裂。一阵剧烈的头痛和震动让梅杰的大脑眩晕不已。

黑衣人惊喜地叫了起来：“我找到了，银灵龙的幼体，就在这小子的脑子里。”他站起来，掏出一把锋利的小刀狗头人监工说：“安德鲁，松开网，把他绑到柱子上，我要做一个小手术。”

狗头人大王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安德鲁指挥几个手下七手八脚把缠住梅杰的网松开，将他押到柱子边，反绑到石柱上。

梅杰着了慌，妈的，看这个黑衣人的架势，好像是要给自己做开颅手术。他想要什么？什么银灵龙的幼体？难道是钻进自己鼻子里的那个东西？取出来也行，可是他把自己脑壳打开，还能不能装回去？

黑衣人拿着刀走了过来。那柄小刀闪着蓝幽幽的寒光，还发出低微的嗡嗡声，让人不寒而栗。

“嗨！朋友……先生……有话好好说……咱万事好商量……”梅杰口干舌燥，拼命挣扎，但绑在手上的绳子更紧了。

安德鲁朝他腿上狠狠踢了一脚。

“尽情的哀求吧。”黑衣人用刀锋抹过梅杰的脸。“尽情的哭泣吧，这声音多么动听。恐惧的味道如此甜美。当我把你的头皮剥下来，塞到你嘴里的时候，你就会明白痛苦才是世间最美好的东西。”

“我能留下他脑袋吗？我一直想有一个人头酒杯。”安德鲁期待地说。

“完事后，他全是你的。”黑衣人说。“现在把他的脑袋也绑起来，乱晃乱动我没法下刀。”

“等等！我还有个秘密。就是关于银灵龙，如果你放了我，我就告诉你。”梅杰想起刚才黑衣人探寻自己大脑的情景。他用的似乎是某种法术，可以直接联通思维。如果能让他放下戒心再进入自己的大脑，也许可以将其催眠。

黑衣人摆摆手，阻止了粗暴的安德鲁。“在我面前没有秘密。”他果然将手放到梅杰的脑门上说：“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我会让你死得快一点。如果发现你骗我，我保证，你会后悔出生到这个世界上。”他说着念动咒语。

触手又钻了进来。这次梅杰没有抵抗，任它深入脑中。他将自己的记忆想象成一个虚无的黑暗空间。触手进来了，一无所获。他听到黑衣人恼怒地哼了一声。触手上出现了一个眼睛，像手电筒一样发射出一道猛烈的白光，就像闪电一样击中大脑，让梅杰一阵剧痛，分散了注意力。黑暗开始消散，记忆浮现了出来。梅杰强忍疼痛，再次集中注意力。他让黑暗缩小，慢慢向后退去，引导着触手跟进，最终变成一个小小的黑暗之门。

它猛然扑了过来，一头扎进黑暗之门。里面只有一面巨大的镜子。白光陡然照到镜子上，反射了回来，照进了触手的眼睛里。触角如遭雷击，剧烈地抖动起来。

黑衣人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梅杰关闭了黑暗之门，开始在黑暗空间里构造一个由无数面镜子组成的迷宫。他发现了黑衣人法术的缺点：只能“看”记忆。那么不再阻挡它，而是引导它进入迷宫，让它除了自己什么也看不见。如果触手无法走出迷宫，黑衣人将会陷入狂乱和昏迷之中。

而狗头人一族并非铁板一块，或许能说服它们放了自己。

梅杰动用所有脑力构建迷宫。大脑全力运转，整个大脑皮层都像在接受微弱的电击，每个脑细胞都在呼叫能量。两道鲜血从鼻子里流了下来。

黑衣人闭上了眼睛，全神贯注。触手停止了颤抖，重新飞起来，它左右转动，在各面镜子前犹疑不进。几秒之后，它开始向迷宫深处前进。

看来黑衣人完全没料到梅杰有能力制造麻烦，也没有应对这种情况的经验和准备。触手像一只愚蠢的老鼠，在迷宫里乱转乱跑，经常再次钻进走过的死胡同。

事情进行的很顺利。在梅杰看来，这种探寻记忆的法术太粗糙，毫无技术含量。稍加误导，就可以牵着它的鼻子走。

触手在迷宫中困了很久，越来越迷茫，完全是盲目的乱转。黑衣人的脸上露出了痛苦和焦灼的表情，眼球飞速转动，身体也开始微微发抖。

再过一会，他就会变成一个疯子。

突然，黑衣人身体一怔，眼睛停止了转动。触手也停下了，那只眼睛消失了。空间里一片黑暗。

梅杰一惊，立刻在黑暗空间里构建出一个光源。

黑衣人全身剧烈颤抖，发出一声痛苦的尖叫。触手上的眼睛猛然睁开。但镜子上出现的不是触手的倒影，而是一个人。一个黑色的人影。一个由黑色雾气构成的人影。从镜子深处，黑影慢慢飘向镜面，逐渐变大，不断变幻形状。

梅杰突然觉得这个黑影如此熟悉。

一张脸猛然从镜子里冲了出来。一张混沌的脸，没有眼睛，没有鼻子，没有嘴，什么都没有，却显的无比残忍恐怖，它发出一声鬼魅般的嘶叫。镜子片片崩裂。霎时间，一块接一块，所有的镜子都变成碎落的残渣。迷宫坍塌了。恐怖的阴影占据了所有角落。

像是一千把刀插入了大脑。整个世界开始旋转坠落，片刻之间，灵魂好像从身体里被驱赶出来。他飘在了空中，看见自己在柱子上像一条鱼一样扭动。黑衣人从迷梦中醒来，扶着柱子摇摇晃晃。一众狗头人惊骇地望着这一幕。

灵魂出窍？我这是要死了吗？他感到自己像一个气球一样，越飘越高，顶上的岩洞打开了一个巨大的缺口，露出一个充满柔和白色光芒的通道。他向通道飞去。

不要！他想。不要！这是小乔治的声音。不要！另一个陌生的声音加入进来。发音非常笨拙，像是婴儿的学语。不要！不要！不要！它继续叫喊，一次又一次，声音越来越尖锐，越来越高亢，最后变成一声狂怒的咆哮，像一只巨手，将梅杰的灵魂塞回了躯体。

一道灼热的光芒驱散了阴影。他的大脑像被融化，又以一种特殊的方式重组，两个陌生的力量加入进来，与原有的细胞融合。每个细胞都发出绚烂的光芒。这种融合方式深入到分子，进入基因链。两道光在无数个基因片段上环绕旋转……一股滚烫的热流冲出大脑，沿着神经流到全身。

半个心跳的时间，梅杰恢复了意识。他听到一声尖利的惨叫。黑衣人抱着头在地上打滚。所有的狗头人惊恐万状伏在地上，瑟瑟发抖。

梅杰发现自己身上发生了某种变化。这种感觉非常莫名和奇怪，好像身体和感官变得陌生。视力敏锐了，眼前的景物变得非常清晰，洞壁上岩石的纹理纤毫毕现，烛光的阴影里也清晰如白昼。听觉、触觉、嗅觉通通大幅增强。他能听到远处地下河的水声，感觉到身体移动搅动的气流的形状，闻到空气中一层层强度和遗留时间都不相同的气味。骨骼像钢铁一般坚硬，肌肉纤维极其强韧。内脏被包裹在一层银色的厚膜当中。一股暖流在四肢百骸中飞速运行，全身上下充满了力量和活力。

他双手向外一挣，绑在手上的绳子像腐朽的纸条一样碎裂。

黑衣人也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他放下兜帽，露出一张英俊的面容，只是从眼睛、鼻子里流出的鲜血和扭曲的表情让他显得狰狞可怖。他抬起手指向梅杰，念了几个古怪的音节。

一个炫目的光球在凝聚在他指尖，瞬间释放，变成一道手臂粗的白光，击中梅杰的胸口。

梅杰觉得胸口微痛，低头一看，链甲和皮甲被烧穿，皮肤上留下一个微红的印记。

黑衣人张大嘴，惊骇的看着他。“不可能，你应该死了。中了我的灼热射线，你应该死了。”

《过目不忘》，他想起了尤坦在自己身上施展的法术，于是学着黑衣人的样子举起手，黑衣人的咒语犹在耳边。

他念了出来。一股暖流从身体里运行到指尖，一道光喷薄而出，比黑衣人的细得多，不过似乎更亮。

黑衣人在被击中的瞬间举起手来，在身前变出了一个半透明的光幕，挡住了光柱。光幕与光柱碰撞，绽放出绚烂的光芒，把整个洞穴照的亮如白昼。一秒之后，它们同时消失。

黑衣人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怎么会？灼热光线是元力领会第三层才能学会的技能。参加勇士试炼的人，最多也就是元力体现第二层的实力。”

梅杰耸耸肩，根本不知道黑衣人在说什么。什么第一层第二层，领会啊体现的。听到了，就学会了，然后使出来。不过这个技能挺有意思，他举起手指，再念一遍咒语。

黑衣人下意识地又给自己上了一个光罩。

梅杰指尖像灯泡般亮起，又像电压不足般闪了闪，竟然熄灭了。

他大囧。

黑衣人虚惊一场，见状，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要知道，元力技能的释放需要元力强度的支撑，元力强度类似于法力值。梅杰从银灵龙幼体身上得到了一点元力强度，但仅够释放一个灼热射线的。

他再度挥手，念动咒语。

梅杰这次不给他机会了，右脚一蹬地，三两步就跨到黑衣人身边，一把抓住黑衣人伸出的右手，反关节一拧，只听咔嚓一声，腕骨碎裂。黑衣人惨叫一声，疼的话也说不出来。

梅杰左手搂住他的脖子往下一压，右膝猛撞。怦然一声，光幕飞散。右膝去势稍减，依然撞到了黑衣人的面门。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撞击声，黑衣人直接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