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后面看去,前台经理的背影份外高挑,西装西裤勾勒出动人的曲线,再加上浑身散发出的淡淡香水味,让汪少有点心猿意马。
人事部负责招工的是一名眉清目秀的小伙子,见前台经理带着汪少走进来,同样满怀热情地招呼入座,并递上一杯凉悠悠的桶装矿泉水。
接过纸杯,汪少毫不客气地一饮而尽。
从客运中心一路马不停蹄的赶来,确实有些口渴。
前台经理做了简单介绍后,一个优雅的转身,款款移步离开了人事部办公室,只留下淡淡的香水味飘散在空气中。
这是一种非常好闻的味道,但汪少并不清楚属于哪一种品牌的香水,潜意识里将这股好闻的香水味和前台经理划上了等号。
“请问你需要一份什么样的工作?”负责招工的小伙子客气地问道,打断了汪少的遐想。
按照二叔昨晚的嘱托,汪少提出要应聘厨房的工作,因为二叔的儿子就在厨房里上班。
由于厨房承包给厨师长,人事部并不清楚具体情况,负责招工的小伙子便带汪少去厨师长办公室。
在汪少的印象中,厨师长应该是五十岁以上的半老头,不料接待他的居然是一位三十岁左右的男子。
非但如此,这名年轻的厨师长还颇有几分帅气,若非是在厨房办公室,很难让人相信他是一个厨房工作者。
“请坐,我姓涂,你可以叫我涂师傅。”年轻的厨师长热情地做了自我介绍,目光在汪少的身上不断打量:“请问你需要应聘什么工种?”
涂师傅每句话都带一个请字,感觉是一个很谦和客气的男子。
汪少来这里的主要目的是找二叔的儿子,什么工种无所谓。
虽然如此,汪少还是假装沉吟片刻,然后才应道:“做啥都无所谓,只要能够学到技术。”
信口胡诌的理由倒也符合汪少的年龄,十几岁的娃不上学,就该学一门养活自己的手艺。
“以前做过什么活?”涂师傅接着问道,顺手递了一支香烟给汪少。
汪少接过香烟,不假思索地应道:“毕业以后一直呆在家,啥也没做过。”
“这样……”涂师傅的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狞笑,不动声色地应道:“我们还缺一个墩头的活,你看行吗?”
这个名词汪少真心不懂,不由得脱口问道:“啥叫墩头?”
一本正经的表情让汪少看上去,的确像来应聘工作。
涂师傅吐出一口烟雾,缓缓应道:“墩头就是帮厨师切配菜,虽然有点辛苦,但可以学到很多烹饪知识,为将来做大厨打好基础。”
“行”汪少利索地点点头,懒得再听厨师长的啰嗦,只想快点结束面试,根本不关心工种的问题。
见汪少一副涉世未深的表情,涂师傅满意地点点头,拿出一张空白的表格补充道:“这样,你把个人资料填好,然后叫组长带你去宿舍。”
提起笔填好表格,汪少暗自松了口气,接下来就该实施找寻二叔儿子的行动了。
根据二叔昨天晚上的描述,他的儿子此前就在海洲大饭店的厨房间工作,二叔儿子的名字早已经牢牢记在脑海中,汪少的第一步就是刻意去接近他。
厨房间的工作组长是一名脸色沉着的中年男人,面无表情地望了眼书生气特浓的汪少,没有过多的语言,径自带汪少到厨房工作间。
海洲大饭店属于准五星级饭店,厨房非常开阔,亮晃晃的不锈钢灶台靠着墙壁一字排开,中间的工作桌同样是不锈钢的,上面有序地摆放着切菜用的刀具,整个厨房间给人的第一印象非常整洁。
此时刚过11点,午餐的营业时间即将开始,穿着白色工作服,头戴白色高帽的工作人员在灶台和工作桌之间不停穿梭,忙得不亦乐乎,没有谁在意汪少两人的存在。
高速运行的风机产生的巨大声响,和灶台上窜起老高的火苗声交相融合,震耳欲聋。
望着热火朝天的厨房间,汪少暗暗发誓:一定要把二叔的录音磁带亲自交到二叔儿子的手中!
由于是新来的,汪少并没有被安排工作,在简单参观了整个厨房间以后,工作组长便带他去厨房工作人员的宿舍。
海洲大饭店员工宿舍位于外环路,属于省城的郊区,俗称城乡结合部。
那是一片专供出租的小区,清一色的建筑风格和高度,乍一望过去,让人有种混淆感。
穿行在鳞次栉比的楼房间隙,汪少仔细辨认每栋楼的特征,生怕自己会走错。
工作组长带领汪少走进其中一栋楼房的五楼,将一把钥匙交到汪少手中,轻声介绍道:“这里就是厨房间的员工宿舍,你找间空的床位先住下,明天早上八点半到厨师长办公室报到。”
说完,工作组长转身离开,一副漠不关心的表情。
目送工作组长的背影走下楼梯,汪少的脑海里闪过一个词语:僵尸。
这个闷声不吭的工作组长,活脱脱就像生化危机里面的僵尸。
暗自苦笑着摇摇头,汪少将工作组长留下的钥匙插进锁孔,迟疑着打开门。
立刻,一股刺鼻的臭味熏得汪少皱紧眉头,差一点没把早饭当场吐出来。
极目细看,不大的房间摆放着几张双层的单人床,一根铁丝横拉在空中,挂满的衣服挡住了窗口的光线。
地面上则堆满颜色各异的易拉罐,角落里还摆了一堆空啤酒瓶。
因为现在是上班时间,整个宿舍空无一人。
眼前的情形让汪少难以置信,这就是厨房间员工的宿舍?
放下旅行包,顾不上稍事休息,汪少马上跑出房间,到楼下路边直劲喘气。
尼玛,这哪里是人住的,简直就像狗窝一样脏乱。
抽出香烟点燃,汪少狠狠猛吸,想要借助尼古丁的味道缓解恶心的感觉。
说啥也不能呆在这种屋子里,得重新找个住的地方。
若非是为了那一万块钱的酬劳,完成二叔的最后心愿,汪少立马就想坐上去古河县的车,打道回府。
想到那一万块钱的酬劳,汪少随即就想到这次来省城的主要目的。
自己来省城只为寻找二叔的儿子,将二叔的录音磁带交到二叔儿子的手中,并非是来工作和享乐。
假如不睡在这里,怎么能够找得到二叔儿子,更别谈和二叔儿子套近乎。
心念至此,汪少不由得暗叹一口气:还是先忍忍,暂时住在这里,无论再苦再臭,也得要把寻找二叔儿子的事搞定。
已经答应了二叔,无论如何也要做到,就算不为那份承诺,至少那一万块钱的高额酬劳是实实在在的。
拿定主意,汪少发出一声低叹,打消了另外找住所的念头。
但汪少暂时不准备回宿舍,从古河县一路过来,早已经饥肠轱辘,得找个地方先填饱肚子。
瞄了眼当空炽热的太阳,汪少站起身,将抽到尽头的香烟夹在中指和拇指之间,反手一弹,香烟头划出一道弧线,掉落在外环路的路基边。
沿着外环路边建筑群的阴影,汪少缓步向前寻找可以吃饭的地方。
足足走了15分钟,才在出租房小区的对面找到一家小型饭店,随便点了几样家常小炒。
趁菜还没有上来的空隙,汪少给二叔打了个电话,简单说明了到海洲大饭店的情况,表示等明天上班以后,再给二叔一个准信。
听说汪少已经应聘做厨房的墩头,二叔也很兴奋,又补充了一些儿子的情况,希望能够帮助汪少顺利接近儿子。
挂断电话,菜肴被服务员陆续端上桌面,汪少加了一瓶冰冻啤酒,自斟自饮地大快朵颐。
返回租房小区的时候,汪少注意到小区门口竖着一块牌匾,上面工工整整地书写着几个大字“金利小区”。
由于之前特别留心,汪少并没有走错路,很快返回到海洲大饭店的员工宿舍楼。
打开门,屋里的闷臭同样刺鼻,汪少微皱着眉头开始收拾床铺。
为了让难闻的气味尽快排出房间,汪少将门窗大开,待一切收拾妥当,已累得满头大汗。
瞅了眼墙壁上的挂钟,时间接近13点30分,依旧不见其他员工返回宿舍。
汪少冲进卫生间,准备先洗去一身汗臭,再理清寻找二叔儿子的思路。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炸雷般响起:“谁在里面?”
汪少闻言一惊,猛然回头,不知何时卫生间门口多了一个男子,满脸戒备地盯视着自己。
“我新来的。”汪少随口应道:“涂师傅叫人带我过来的。”
回答的同时,汪少下意识地打量门口站着的男子,心中暗想:这人会不会是二叔的儿子?
见汪少表情镇定,所言不虚,站在门口的男子不觉放松了表情,略为埋怨道:“你怎么不把门关好,我还以为是被盗了。”
听到男子的嘀咕,汪少这才想起,之前为了缓释房间里的臭味,把门和窗都打开忘了关。
等汪少洗漱一新走出卫生间,房间里已经多出三个男子,见到汪少只是微微点点头算是打招呼,并没有流露出过多的惊奇。
或许,像餐饮部厨房间这种工作场所,员工的流动性很大,他们已经习以为常。
望着眼前几个反应冷漠的男子,汪少心念急转:得先找谁旁敲侧击地打探一下二叔儿子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