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九皇子殿下,这一句我喜欢你,顿时让牧楠竹的心里如同翻倒的五味瓶,连脚下的步伐都不稳了,加之松针润滑,一个踉跄便摔倒在地,只听得闷闷的砰的一声响。
虽然邓蕴宁与她手牵着手,但是牧楠竹这猝不及防的一摔,让邓蕴宁也没来得及扶她。
坐在地上的牧楠竹下意识的抬起头,隔着稀疏粗糙的松树干,便碰上了一个晴朗如同太阳般的目光,灼灼的看着她。这目光让她的心情从五味杂陈变为了惊恐,因为牧楠竹突然意识到,自己居然会害怕在这如炬的目光中,她是不完美的,比如此刻摔在地上的她,是多么的刺眼。
“是你们?你们怎么从树林里出来了?”虽然这声音尖锐的都变了调子,但还是略有些刚才那夜莺般的声音,只是不再是悦耳动听了。
牧楠竹略偏头一看,原来是这户部侍郎的女儿程筝筝,只见她和仲奇洛正面对面的端坐在四方石凳前,目光聚焦在自己身上,不过还好周围并无他人,牧楠竹并没有惹来更多的目光。敢情刚才是她在表白,只是还没有来得及知晓结果,便被自己和邓蕴宁给搅和了。
看着程筝筝一张俏脸红彤彤的,想来除了有鼓足勇气告白时的紧张,还有被撞见告白时的尴尬羞恼吧。
牧楠竹有些不敢看她那怨怼的眼神,那凌厉的模样仿佛能将牧楠竹千刀万剐,断断不是那日还会热情的赔礼道歉的大小姐。虽然自己真心不是故意坏她好事的,但是想来如果自己告白时被人撞见,自己的眼神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不过现在不是考虑程筝筝的时候,倒是自己如同痴傻之人一般呆坐在地上。这回出丑可真真的是出大发了,不仅是偷听人家谈话被发现,还是以如此丢脸的样子出现在了仲奇洛面前。
牧楠竹只觉得此刻的脸定是如同那铁匠铺里烧红的烙铁一般,又热又红,真的很想钻进厚厚的松针底下来避开这样恼人的场景。
邓蕴宁也很尴尬,忙把牧楠竹扶起来,两人只能故作淡定的走出了松林。
还未待这二人走到那石凳前,程筝筝便走了过来,“你们怎么会从那里出来?”她气势凌人的问向牧楠竹。
若是平时,程筝筝断不会这么无礼,今日她家设宴,这宴会之事自然是有哥哥主持,她虽然也算是东道主,但是主要的精力却还是在关注仲奇洛的身上。好不容易见仲奇洛离开席间,自己便匆匆追了上来。
说明自己的身份后,程筝筝便提议走一走,许是顾着自家今日宴请的份上,仲奇洛倒也爽快的同意了。并不如丞相府那日将自己尴尬的留在他桌前,便自顾自的离开。不过看他这样子,那日他倒真的是没有记住自己。
想到这里,程筝筝不禁心中一阵微微难过。不过转念想着,如果现在让他对自己印象深刻,以后便也都好说了。于是她和仲奇洛聊天时,都尽量展示着自己最美好的一面,不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而且端庄优雅落落大方。
而就在刚才,自己好不容易的鼓足勇气,跟仲奇洛表明心迹,却被陌生人打扰了,这没办法让她不恼火,端庄大方统统都先放在一边了。
正在这时,仲奇洛也走上前来。
牧楠竹看了一眼仲奇洛后,说道:“我们就是四处转转,看那林间清静,便走走。”
那程筝筝闻言还欲发火,这时便听仲奇洛说道:“好了,我们都该回去了。客人出来的太久了,过于不礼貌了。”
程筝筝听仲奇洛这么一说,只得强烈的压住自己心中的怒火,用她那杏核眼恶狠狠地瞪了牧楠竹一眼。
牧楠竹觉得自己特委屈,如果没有听邓蕴宁的话,自己就不会过来听他们谈话。如果没有听到那句我喜欢你,自己就不会吓得摔倒。如果没有摔倒,也就不会被他们发现。如果没有被他们发现,自己就不会被程筝筝用如此憎恶的眼神瞪着自己。如果……好吧,世上没有如果,现在事情已然是这个样子了。
程筝筝没有对邓蕴宁发火,是因为她的父亲是丞相,在朝中正所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自己的父亲虽然比她的父亲品级高,但是她这气头上的人,自然要拿自己开刀。唉,无意间惹到了这样一个人,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后患。
牧楠竹这边正暗自郁闷,邓蕴宁也很不好受,看着牧楠竹被人家拿来撒气,心里充满了愧疚,“竹儿,对不起,如果不是我好奇心重,事情也不会这个样子,真的对不起。”
牧楠竹看着邓蕴宁那副愧疚极了的样子,忙笑着说道:“没事啦,咱们回去吧!”
邓蕴宁又是好一阵子道歉后,二人便顺着仲奇洛和程筝筝离开的方向离开,这时才发现,原来这松林呈方形,面积还真不是很大,顺着这宽阔的石子路倒是很快就回到了宴会大厅。
大厅里依旧是很热闹,欢声笑语,牧楠竹经过刚才的事情也没有心情去搜寻仲奇洛的身影了,与邓蕴宁分开,二人都朝着自己的座位走去。一落座没有一炷香的时间,程筝筝便端着酒杯慢慢悠悠的朝着自己这个方向走过来。
牧楠竹见着她便头疼,心想着这人不会不依不饶过来找我吧?然而,当程筝筝笑盈盈的坐在牧楠竹的旁边时,牧楠竹就觉得心中发寒,怎么看都像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不过,出于礼貌,她也笑了笑。
“牧小姐,我敬你一杯,就当是谢谢你刚才的及时出现了。”程筝筝笑着将手中的酒杯递到牧楠竹面前。
听着这么不对味的话,牧楠竹也无法反驳,只有呵呵的干笑,准备接过这杯酒。
然而,自己还未来得及碰到杯子,程筝筝的手便松开了,这酒便唰的一下撒了牧楠竹满身。
“哎呀,对不起,手滑了。你没事吧?”程筝筝一边假装关心的问道,一边要用手帕帮忙擦浸在身上的酒水。
牧楠竹知晓她是故意的,心中有气,推开了她的手,兀自的用自己的手帕擦着。
“这可不行,必须得去换身衣服,不然,这大冬天的着凉生病可怎么办?”程筝筝说着便拉起牧楠竹的手,准备起身向外走去。
牧楠竹一边说着不用麻烦,一边不动声色的准备把手从她的手中拿出来。结果没有想到程筝筝竟然猛地把她从座位上拉起,还未站稳,便听程筝筝俯在自己耳边,悄悄地说道:“刚才你让我出了丑,现在也该轮到你了,这叫以牙还牙。”
牧楠竹心中虽知道似乎要发生什么事情,但是也没有那未卜先知的能力,只是有些心悸的看着程筝筝。
只听她忽然用尖锐的嗓音喊道:“啊,牧小姐真是的,怎么自己来了月信都不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