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发走喋喋不休的妈妈，杨小乐发觉自己已经额头见汗。妈妈兴致来了，可以放下手里的研究，喋喋不休地陪着杨小乐说一个小时。当然一直是她在说，杨小乐在听。

“妈妈什么都好，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有意无意地针对娜娜姐，还有说话不怎么靠谱……”

走到刚才沈琪的位置坐下，面前和两侧总共有七张光屏在闪烁，杨小乐发现最中间的那块光屏上显示的竟然是一台机甲的操作舱！

他立即来了兴趣，看了一会，结合着其它的几张光屏，也终于让他看明白了个大概。

这是在写一份全新的机甲操作指令！

所谓的机甲操作指令，其实可以理解为控制机甲的程序。当然，真实的机甲操控除了这些指令，还要依靠物理的操控杆，以及更多的人的因素。

机甲的操作早已经是人与智脑的结合，一个好的操作程序，会让机甲的控制变得更加容易，会让人机之间更默契，协同度更高，动作的响应时间大大缩短，甚至可以提升机甲动作的精确度。

任何一家生产机甲的公司，除了要给机甲选配最适合的智脑之外，智脑内置的指令程序都是最核心的秘密。这可不单单是一段程序，除了必要的操作指令，电子平衡和机械平衡系统的控制，触感指令，拟真指令，语言控制，力场与反力场，电子和光学侦测，识别系统，优先度的解决方式……

无数复杂的问题！

杨小乐看了一会，两张光屏上的数据和关联性研究就让他有头昏脑涨的感觉，他在光屏上划动了一下，无数数字和线条滚过，所有光屏显示的内容回到起点。他发觉这样慢慢看过去，虽然还是有许多不理解的东西，但能看明白的地方也多了不少。

看了一会，他伸手在桌子上按了一下，然后手指在身侧空白处一点，随着他手指点出，一点光芒在指尖前方水波般散开，荡漾了几下后稳定下来，随着轻微的提示音响起，他建立了一张新的透明光屏。

调整了一下光屏的大小和角度，想了想，杨小乐将自己控制机甲遇到过的问题一一列举出来，有的问题还提出了解决方法，有的则是提出自己期望的控制方法是什么样的。不一会儿，就写出了十多条。抬起头，才发现杨虎蝉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他身后。

“爸……”杨小乐有点不好意思，父亲是联邦最知名的电池能量组方面的科学家，他控制的星虎能量公司生产的核燃料电池组占有整个联邦百分之三十的供应量，就算在整个联邦中，他也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在这样的一个人面前，肆意地挥写着自己的见解，杨小乐还是有些窘迫感，哪怕这个人是自己的父亲。

杨虎蝉扶着杨小乐的肩膀，让他坐下，说道：“很不错，爸爸对机甲不是很懂，在智脑建模方面更是比不上你妈妈，你要是喜欢，就和妈妈商量，来实验室给她当助手。时间过得可真快，感觉就像转眼间你就要十八岁了……”

看着杨小乐清瘦的脸颊，手下触摸着儿子瘦弱的肩膀，杨虎蝉突然有些伤感，，马上就要十八岁了的儿子看起来就像是个十五、六的男孩，仿佛不经意间才发现孩子其实已经长大了。他忍不住拉着杨小乐的手说道：“来，儿子，咱们到那边聊聊天，顺便等你妈妈。”

在实验室一角，杨虎蝉搂着儿子的肩膀坐下。

杨虎蝉身高接近两米，肩宽臂长，身体修长又不失健壮感，身高只有一米七的杨小乐坐在他身边更显瘦小纤细。虽然感到爸爸今天有点奇怪，杨小乐还是乖乖地坐在杨虎蝉身边，等着爸爸开口。

过了一会，杨虎蝉才说道：“小乐，你的病是从六岁开始的，一般特纳综合症早期都是在六到十岁间发作，随着人类在星球上定居的时间越来越长，人类对新的星球更加适应，特纳综合症的发病率正在缓慢下降。你也知道，特纳教授提出的这种病的发病机理是由于身体对母星地球的记忆，这种记忆即不是脑记忆，也不是基因序列记忆，而是一种我们从来不知道的记忆形式，隐藏在比细胞核更微小的一种人体基本物质中。由于人类定居的新的星球与母星环境不同，特别是重力的不同，打破了这种身体的基本记忆，造成了细胞内部和细胞间的电位间断失衡，便出现特纳综合征的症状。”

杨虎蝉叹了口气，说道：“特纳综合症对大多数人来说，不算什么病，有很多人随着年龄的增长，身体中古老的记忆慢慢淡化，有些人通过锻炼和药物治疗也慢慢不再发作，就算严重一些的，移居到重力更低，环境与地球更接近的星球上，也不再发作。所以在早期发现你有这个病的时候，爸爸也没有太在意，何况，你是我……的儿子，有最优秀的基因，等你长大些，自然就好了，可没想到，这个病竟然折磨了我儿子十几年，是爸爸对不起你……”

“爸……”杨虎蝉的话让杨小乐很感动，以前父子俩的聊天只是简单聊些杨小乐的学习、生活什么的，杨虎蝉又是一个挺严肃的人，从没有这么感情外露过。

关于特纳综合征，杨小乐知道的不一定比父亲少。虽然特纳教授提出了一种身体记忆的理论，并用一些血脉觉醒的事例进行了佐证，但也有人不同意这种理论。可不管怎么说，特纳教授的对这种病的疗法是有效的。

其实治疗这种病有一种最有效的办法，就是移居到和母星地球环境相似的星球上生活。比如特南迦联合王国的橄榄星或者普兰帝国的翡翠星，橄榄星的重力是地球的一点零六倍，而翡翠星的重力只有地球的零点九八倍，都和地球很接近。

很多身患特纳综合征的患者移居这样的星球后，大约一年左右，症状就明显减轻甚至不再发作。随着对特纳综合征的了解，这两年杨小乐也曾经想过，父母为什么只是想很多办法给他治疗，却不带自己到重力更小些的星球上定居呢？

“你一定想过吧，爸爸怎么就不带你移居别的星球呢？”

杨小乐点点头，没有吭声。怨恨父亲倒不至于，但杨小乐确实想过这个问题并有些困扰。要知道他们现在生活的联邦塔兰星，重力是地球的一点一八倍。

“人类只经过了数百年，几十代人就完全适应了星空中新的环境，千年来，人们适应了不同星球的氧含量、湿度、重力、日光照度、星球极限温度等等与地球不一样的环境，如今适合人类居住的星球已经有十几颗，我们生活的塔兰星在这十几颗星球中，适居指数也是排在前列的，这样的环境对你的身体成长是有利的。但最主要是我们不被允许离开联邦！”

“不被允许离开联邦？联邦不是星际联盟中最自由的国度吗？”

看杨小乐惊诧的样子，杨虎蝉说道：“具体原因你暂时不需要了解，以后你慢慢会明白的。自由也不是挂在嘴上说说的。三个月前，我们终于获得了离开联邦的许可，我和你妈妈本来想在塔兰星给你举办一个隆重的成人礼，然后再前往地球，可后来发生了一些事，只得提前出发，如果空间跳跃不顺利的话，你的十八岁生日只能在星舰号上过了。”

人类进入星际时代之后，历法一度成为困扰人类的问题，星际联盟早期一度为这个问题争论不休。最后决定将地球时间称为标准时间，比如一地球小时称为标准小时，一地球年称为一标准年。

比如杨小乐生活的塔兰星，一年的时间大约是四百零二天，比地球时间的一年长了三十七天，可是塔兰星的每天只相当于标准小时二十二小时五十六分，经过换算之后，塔兰星的一年大约相当于一点零六七个标准年，比地球上一年的时间略长。

实际上，作为最早有地球移民定居的三颗星球之一，由于长久以来形成的习惯，塔兰星的一天也依然划分为二十四小时，只不过这里的一小时与地球上的一小时并不相等。

经过不断的演变，各个星球都形成了自己的历法，有的星球历法已经完全摆脱了地球的影响。比如，联邦最偏远的星球双月星，一个双月星年竟然高达三点七七个标准年，可是生命体包括人类在这个星球上的生长速度只相当于地球上的百分之七十！双月星的历法就变得与其它星球有很大的不同。

不过不管怎么演变，小时，年，月，日，这些基本的时间单位一直在沿用，随着科技的发展，星舰的速度越来越快，星际交流更加广泛，曾经一度被各个星球放弃的标准时间，使用的频率也开始增加。

综上所述，杨小乐的生日自然也是指塔兰星历的生日，年满十八岁也是塔兰星的法定结婚年龄。

“爸爸，生日不过也无所谓，你和妈妈能亲自陪着我去地球，我挺开心的。”这样的聊天，让杨小乐也敞开了心扉，忍不住说出心里话。

“哈哈，那怎么行！我杨虎蝉儿子的成年礼怎么可以悄无声息的，你生日之前如果到达不了地球，爸爸就在爱神三号星舰上给你举办个特别的成人礼，邀请整个星舰的人参加！”杨虎蝉拍着儿子肩膀，大笑着说道。他眼睛却不由有些湿润，没想到儿子的要求这么简单，他决定等这次事了多花些时间陪陪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