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薇回来的时候,已是深夜十一点过。
她喝得有些醉。
我穿着条裤衩儿半躺在床上,伸手从床头柜的烟盒里摸了支烟:“通哥打电话来说你今天没去上班,人找不着,电话也打不通,跑哪儿疯去了?”
靳薇没有搭理我,醉醺醺地扶着墙壁换了鞋,踉跄地走到床边,从手提包里扯出了张纸扔给我:“这是医院的化验单……我怀孕了!”
我抓过来一看,下意识问道:“谁的?”
“谁的?”靳薇冷哼一笑,瞬间红了双眼,“向阳,你他妈又不是不知道我只坐台不出台,除了你,我他妈还跟谁睡过?这孩子你不想认是吧?我他妈跟狗怀上的!”
我也意识到自己言语失当,语气也稍稍缓和了下来:“你这话说得也忒难听了,你就算要骂我也别作践你自己啊,你跟狗能滚到一个炕上去嚒?”
靳薇却没有跟我斗嘴,她抓过床头柜上的烟盒,也掏了支烟出来点上,坐在床边无声地抽着,不过只抽了一半,剩下的半支被她踩灭在了地上,她终于抬起头来望向我:“向阳,我们分手吧……我不想干了!”
“分手?”
我短暂一愣,不过很快恢复了镇定:“薇薇,分手的事情,我们可以押后再谈,但是这班儿你还得继续上,你也知道,你现在是飞虹俱乐部里最红的姑娘,好多客人都是冲你来的,通哥肯定不会那么轻易放你走的!”
靳薇就那样望着我,牙越咬越紧,眼眶也渐渐湿润,却愣是没哭出声儿来:“向阳,你就是一混蛋你知道吗?呵……我真的太自以为是了,我怎么能跟你提分手呢?我有什么资格跟你提分手呢?我们压根儿就没有在一起过!”
“你什么意思?”
“没意思!”靳薇赫然站起了身来,指向我,“向阳,你有当过我是你女朋友吗?你见过有谁让自己女朋友出去坐台的?你见过有谁在自己女朋友怀孕的时候还让她出去坐台的?其实我跟你手下另外那六个女人是一样的,只是你赚钱的工具、在飞虹立身的资本而已!”
“说够了吗?”我坐直身正欲发作,却恍然瞥见了手边的那份孕检报告,心忽然间就软了,“薇薇,我说过,你跟她们六个不一样,要不然你能只坐台不出台?好了,如果你真的不想做了,明天我去跟通哥好好说说,不要再闹脾气了!”
我说着便用手去揽靳薇的腰,她却不再像以前那般温顺,使劲儿挣开了我,愤然起身摔门而去,独自留下我和那满屋子弥漫的烟雾……对了,还有那份该死的孕检报告。
……
我叫向阳,高二时因一起开房门事件而被退学,后几年间的混沌日子一言难尽,现年23岁,混在飞虹俱乐部老板通哥手下,以带年轻貌美的姑娘去飞虹俱乐部上班为生,同时兼顾飞虹的内保工作。
属于,软饭硬吃!
目前我手下七个姑娘,被场子里那群野兽戏称为“七仙女”,除了靳薇之外,另外六个每晚张开双腿迎客,我便财源滚滚,而靳薇只坐台不出台,但却是最能帮我和场子赚钱的,如果放在古代,她就是飞虹俱乐部的头牌!
第二天下午四点钟左右,根本不用我主动联系,通哥就一个电话把我传唤到了场子里去,头牌闹脾气不上班,他肯定是要责问我这个头牌“经纪人”的,而且最近场子里比较动荡,我这个内保头儿之一的也脱不了干系。
这个点儿飞虹还没有开始营业,场子里空荡荡的,只有一些个做营业前卫生的服务员和随时都轮班在场的内保兄弟,没有客人充斥的夜场,其实挺阴森。
一个内保兄弟跑过来好心提醒我:“阳哥,通哥交代让你来了就去一号豪包开会,各位大哥都在,我看通哥今天脸色不大好,你可小心点儿。”
“没事儿,他还能吃了我?”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即便向一号豪包走去,推开豪华沉重的大木门,只见得里面烟雾缭绕,一头利落短寸,头顶上还有条刀疤的通哥正坐在沙发上唾沫横飞地训话,各位大哥俯首低耳,噤若寒蝉。
我不动声色地站在人群后,通哥瞟了我一眼,继续开骂。
“老子养着你们是吃屎的?屁大个场子成天麻烦事儿不断,都给老子记着,从今天开始,谁他妈还有胆在老子的场子里闹事儿,就给我往死里整,弄死了老子担着!”
每当通哥动怒的时候,他头顶的那条刀疤便更加地熠熠生辉,耀人眼目,仿似突然间活了过来似的,我坚定地认为,每当这个时候,通哥那强大的气场和杀气,足以让他身边的蚊子都敬而远之。
训话完毕,通哥一挥大手,吧唧点了一支烟:“都散了吧,阳仔你留下。”
众人散尽,我缓步上前,毕恭毕敬地喊了声:“通哥!”
“靳薇到底怎么回事?”
“她……不来上班了!”
“她说不上就不上了?”通哥胡乱地将手中那支还没有抽完的烟捻灭在烟缸里,冷森森地瞪着我,“向阳,你他妈会不会办事儿?最近场子里的逼事儿我就不跟你追究了,你他妈连一个女人都降不住?”
“她怀孕了,我的!”
我说出实情,希望能得到通哥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纯资本主义者的理解。
通哥稍稍一顿,语气果然缓和了不少:“原来是你小子乱播种……那这样,我批她一段时间假,把孩子打掉就继续回来上班,不要动不动就给我撂挑子说不干了!”
我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说:“通哥,我的意思是薇薇她以后也不会来上班了,她怀了我的种,我不想她再继续过这样的生活,就让她走吧!”
通哥眼神一冽盯着我:“你们把我这里当成什么地方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靳薇她在我这里已经享受够了各种特权,她就真以为什么都可以随着她的性子来?还是你以为她是你手下的人,我就不敢把她怎么样?”
“通哥,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通哥头顶的那条刀疤又熠熠生辉地活了过来,“靳薇她说她只坐台不出台,好,我依了她,你可知道这得罪了我多少客人,我又承受了多大的压力?客人不能动,我这个老板总该能尝尝鲜吧?可她那双腿夹得比他妈防盗门还严实,她还真以为她的逼是镶金的?”
我猛然抬起双眼,骤然握紧了拳头:“通哥,这话说得就有些过了吧,她好歹也是我的女朋友!”
“你别他妈跟我扯这种腔调,你有当她是你女朋友吗?她只是你赚钱的工具、在飞虹立身的资本而已!”
通哥的话和靳薇的话出奇的一致,使得我脑海中不由得突然浮现起那张冷冰冰的孕检报告,仿似猛然感觉自己亵渎了什么。
“她是我女朋友!”我回答通哥,也给自己以肯定的答案!
“扯你娘的飞蛋!”通哥却是嗤之以鼻,“向阳,我今儿个还就把话给你撂这儿了,要么靳薇她堕完胎乖乖回来上班,我既往不咎,要么我把她逮回来上班,那时候可就由不得她只坐台不出台了,老子非得把她的逼操出翔来!”
极其鄙俗的话语,极尽肮脏的侮辱!
我顿时热血上头,顾不得通哥头顶上的那条刀疤是如何的熠熠生辉,是如何的耀人眼目,一个扑身上前就将他按在沙发上,赫然朝他的脑袋举起了拳头:“通哥,我今天也把话给你撂这儿,靳薇她不会来上班了,如果你事后要找她麻烦,我搅得你这飞虹俱乐部关门信不信?”
“你他妈还敢威胁我?”
“通哥,你知道我从来不说瞎话的,是威胁还是动真格儿的,你试试就知道了!”
我撂下这番狠话之后,强装淡然地把通哥从沙发上松开,然后赶紧撤出了包间,以近乎逃窜的速度离开了飞虹俱乐部,通哥刚才只是一时被我吓蒙圈儿了,要是等他缓过神来,我很有可能走不出飞虹,就算被扔出来也顶多只有半条命!
干过太多这种狠辣事儿,我太明白他们的手段了!
事情闹到了这种不可收拾的地步,飞虹再也容不下我,我只希望通哥能看在以往我为他出生入死,打拼砍杀的份儿上,或者顾忌我以往所表现出的搏命姿态上,放过我,放过靳薇,否则,我实在不敢预料自己和靳薇的明天会怎样?
撤出飞虹,我赶紧打了个车回我和靳薇租的公寓,我必须赶紧带着她逃离成都这座城市,或许从此就将亡命天涯……可是她还在吗?她还愿意跟我走吗?
望着车窗外不断掠过的街景,我不禁想起和靳薇一起经历过的种种,此刻只希望能捧着她的脸对她说句:“薇薇,你一直是我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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