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城帮在洛阳几乎是地下秩序的维持者,这些年生意兴隆,承揽了大部分南北运输的业务,尤其是煤油运输,更是一本万利,不但有脚力钱可以拿,而且美国美孚每次还打赏给他们,当然,这并不是白给的,他们要负责说服那些不卖美孚货的商家,让他们进货。
老李在洛阳的名声很好,美孚公司驻洛阳办事处来了几拨人都没有谈拢业务,老李坚决不销售外国货,气的美孚公司不得不让老城帮出手。
前两天刚砸了他的店,今天早上就听说老李的店又开张了,负责这块事务的瘪三贾长贵就带着人来了。
刚一进门,就看见一个乡巴佬正弯腰扫地呢,从衣着上看,此人绝对是个软蛋,因为只有识字的才穿长袍褂子呢,而满大街看看,那些个识字的,大部分都是些软蛋。
可是,除了眼前这个人之外。
因为,就在贾长贵刚刚说了一句话之后,就忽觉眼前一个黑影从天而降,还未来得及招架,就听见“哐!”的一声闷响,贾长贵顿时就懵了,直到黏糊糊的东西从头上流下时,他这才摸了摸脑袋,妈呀,血!还没喊出兄弟们上呢,就晕死了过去。
见老大被打倒,几个喽喽立刻冲上去要打,可是李焕文哪容得他们先手,他跨步向前,一个直拳直直的敲到喽喽的面门上去,“噗!”拳头离开面门,鼻血就跟着喷薄而出,那人的鼻梁怕是折了,捂着退下到一边哭去了。
喽喽们平时欺负老百姓欺负惯了,从未遇到过今日这种对手,出手速度之快,力量之大,简直令人窒息,不过,很快他们就尝到了这种滋味,李焕文拳如流星,快如闪电,闪转腾挪之间,四五个人便躺倒在地!
李焕文还没过瘾呢,人都倒下了,于是舒了一口气,拍拍手后朝着贾长贵鄙视的看了一眼,正要说话呢,门外忽然传来一阵雷鸣般的掌声!
老城帮为非作歹久矣,洛阳民众敢怒不敢言,就连老李家附近的几个商铺也时常遭受他们的欺辱,今日终于有人站出来痛打他们,哪个不是像过年一般的开心!
李焕文实诚的拱手致意,此刻俨然化身成了水浒里的鲁提辖,而躺在地上的贾长贵就是那镇关西了。
“咻咻!”远处传来警哨声,围观人群立刻脸色一变,纷纷劝他离开,李焕文却不动声色,坐在椅子上,大马金刀的掏出一根烟来,悠然点上。
“咋回事?咋回事?”一身黑皮的警察进来,朝着地上的贾长贵问道。
“老杨,这小子,小子打人,哎哟,我的脸哟。”贾长贵已经醒来了,刚刚他也看到了李焕文电闪雷鸣般的动作,吓的在那装死,现在警察来了,自然是救兵到了,赶紧开口说话,可是一张口,就觉得嘴里跑风,原来那一凳子甩过来,连门牙都被打掉了。
老杨是洛阳警察局巡逻队队长,见惯了这世道,平日里贾长贵眼高于顶,对自己毫不尊重,今个见到他狼狈不堪的样子,原本心里一阵解气,但思酌再三,还是觉得该照常办理。
“小子,干嘛打人啊?给我抓起来!”老杨不由分说的就要上前抓住李焕文。
“哎?咋?他们到我店里行凶,打又打不过我,咋就要抓我啊?”李焕文噌的一声,往后一跳,不服气的说道。
“呼啦啦!”警察局巡逻队士兵的老套筒全部举起来对准了李焕文。
等人群散尽之时,李家婶子才急匆匆的来到店里,听人这么一说,顿时两眼一黑,晕倒在地。
李焕文并不是第一次进局子,在老家的时候,这简直是家常便饭一般,混到后来跟警察局长都熟的很了,所以,警察那一套他根本不吃。
老杨见是个硬茬,也没多废话,直接扔进后院看管起来,等老城帮的人来了再说。
李焕文蹲的这间屋子,说白了就是警察局里临时搭建的监狱,一般都是关有身份罪犯或者小偷小摸不值得送往监狱的人,李焕文虽然没啥来头,但老杨知道这老城帮不好惹,李焕文敢动手打人,也不是好弄的玩意。
屋子里虽说阴暗,但好在有几个草席子,一堆人哄在一块,众星拱月般围着一个粗壮汉子,那汉子胳膊上纹着五颜六色的花纹,想必是这间牢房的管事,他恶狠狠的瞅着李焕文道:“新来的,说,犯啥事啦?”
“打人。”
“谁呀?”
“老城那帮兔孙。”
大汉闻听此言,两眼一睁,猛的站起身来,一身肥肉晃晃悠悠,都能听见脂肪与脂肪碰撞的油腻声了。
“妈的,活的不耐烦啦?敢打我老城帮的人!”说着,就直奔李焕文而去!
众人都是一惊,这小子这次恐怕是要遭罪了,这大汉叫胡六,前些日子打了运输局局长,被抓了进来,这个人可不得了,他是老城帮龙头胡三的堂弟,浑身的力气,且为人很歹。所有人都拿着一种怜悯的目光看着李焕文,包括角落里的一个瘦弱男子。
“趴下,给爷舔舔!”胡六用他胖乎乎的大手将裤腰带往后一扯,顿时一条软趴趴的东西跳了出来,正好对着李焕文。
李焕文抬头瞅瞅胡六那张狞笑的脸,随后,笑嘻嘻的露出一口白牙。众人都没见过这景,纷纷侧目,看新来的咋个应对法。
李焕文右手悄悄的从地上捡起一根稻草杆子,正要拿起,忽然角落里那个瘦弱的男子猛的站了起来,手指胡六:“胡六!住手!光天化日......”
那男子话还没说完,只见胡六脸都不转,拿手一指,几个缩在一边的犯人立刻冲上前去将男子围住,噼里啪啦的痛打起来。
“咋?想一起尝尝?”胡六命人住手,又对着李焕文说道。
李焕文笑笑,却见他手中的稻草杆子竟然拨弄了一下那个软趴趴的玩意,然后轻蔑的说道:“这玩意能喷出二两尿吗?”
“嗯?!”胡六没想到这小子敢这样说,双眉一皱,钵盂大的拳头顺势就要砸下!可是,说时迟那时快,李焕文窜身站起,一脚正好踹在胡六裆部中间,这一脚势大力沉,胡六呼呼呼的向后倒退几步,然后像个虾米一样蜷缩起来,倒在地上,脸色憋得像个猪肝,此刻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众人都是更是惊的下巴都差点掉下来,几个人护住胡六,心惊胆战的要跟李焕文打,李焕文此时正是有气没地撒呢,左右开弓,几个连招下去,整个屋子就剩下他还站着了。
得亏这屋子离前院远,警察们正在屋子里抽烟打屁,根本没听见里面的动静。
在入夜前,李焕文又痛打了几次胡六,此刻的胡六两眼肿的只剩下一条线了,嘴巴里呜呜的吐着血,双手向内合着,怕是手腕受了严重的内伤,蜷缩着窝在一角里流着马尿,裤裆里骚哄哄的很是难闻。
刚刚还充当帮手的几个痞子此时正围在李焕文身边,敲腿的敲腿,按肩的按肩,极力巴结着这个新来的恶霸。
“兄弟,叫啥名?”李焕文如此说道。
“吴文章。”男子回应道。
“干啥的?犯啥事了?”
“军务处二等军需佐。”吴文章应道,他这么一说,李焕文才注意到,吴文章上身是一件粗布白衬衣,下身则是一条土蓝色军裤,虽然脏是脏了点,但这身打扮说明吴文章说的是实情。
寥寥几句,却不知,从此刻开始,两人将在今后携手共进,创造属于他们自己的一片雄图伟业!
不过,此时他们还是犯人,犯人是没有人身自由的,深夜,李焕文趴在窗边左看右看,又拿着几根干草在地上比比划划,一会摇头,一会点头的。
“没那么麻烦,只要破开这把锁,后墙矮的很,那帮警察睡的很死,根本不会察觉的。”夜色中,同样没有睡着的吴文章说道。
“嘿嘿,你咋知道我要跑?”李焕文问道。
“你得罪了老城帮,恐怕明天他们就会上门提人,到时候你就是空有一身本事,也不行,不跑,难道等着挨刀子?”说完,两人相视一笑。
“行,你小子够聪明,哎,你咋不跑呢?”李焕文对这个敢面对强敌仗义执言的难友顿时产生了一点兴趣。
“我得罪的是长官,按说应该在军法处的,这几日会有人来提我的。”说罢,眼神明显黯淡了一下,李焕文知道,吴文章这句话连自己都有些不确定。
“我叔在洛阳开杂货铺,叫李家杂货铺,出来了,到那找我,兄弟,后会有期了。”李焕文咧着嘴笑道,放佛他此时不是在警察局,而是在大街上一样。
“李家杂货铺?是卖广州煤油那个李同茂么?”就在李焕文即将转身离开时,吴文章突然问道。
“是啊,咋地,兄弟认识我二叔?”
“认识。”吴文章尴尬的一笑,随即对着李焕文微微点头,摆摆手示意他赶紧离开。
“嗯,兄弟,出去到那找我去啊,我叫李焕文,记住了,兄弟。”李焕文的话刚说完,哗啦一声,门锁就打开了,随即一个闪身,便消失了,吴文章轻笑一声,便合上眼睡去。
窝在一边的胡六和那帮犯人们,眼睁睁看着有人公然逃狱,可谁也不敢说话,都装着熟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