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静语一直相信一句话——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她执拗且固执地相信只要她莫静语怀着虔诚之心去做一件事情,无论这件事情有多么艰险,她总会成功的。
但其实,她并不是一个争强好胜的人,不过是对自己想要的东西有着极强的占有欲。
很快地,莫静语发现,齐然就像她高中时遇到的一道奥数题,乍一看题意简单明了,但其实想要解答却是百般困难,一步算错,后面的也就跟着一错到底。
自那日从画室回去,她以为自己与齐然好歹有了一点进展,最起码孤男寡女共处过一室,不是吗?
少女情怀是伟大的。莫静语怀抱着那日与齐然共处的时光,开始了自己无比美好的畅想。
在这种自以为已经情根深种非卿不要的时候,莫静语觉得很是有必要让芷萱见见她未来的第二任老公。
老公与闺蜜都是要两手抓的。
于是,在一个凉风习习的午后,莫静语不顾芷萱的反抗,硬是将她拖到了画室。
“以后,我要是生孩子,面相就随齐然,性格随我。若是个男孩,继承了他爸的优良气质,我就将他培养为新一代少女杀手的。若是个女孩,我就立志将她培养为新时代的宅男女神,既清纯又妩媚,迷死人不偿命。”
莫静语一口气说完,瞧了一眼贴在窗户上的芷萱,对于她竟然不回应自己的伟大生儿育女计划而感到无比的失望,戳了戳她的后背,问道:“妮子,你干嘛不理我?”
芷萱将手指竖在嘴唇边,做出一个嘘声的姿势,又指了指窗户里面,说道:“怕是你的生儿育女计划要落空了。”
莫静语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一望竟是呆住了眼。
一个美人,长得是标准鹅蛋脸柳叶眉桃杏眼樱桃嘴,一头泼墨般的黑发柔柔地散在肩上。
莫静语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一句古语。雪河清清水,空谷幽幽兰。
隔着玻璃,有光自美人倚着的窗帘透出来,柔柔地洒在美人的侧脸上,形成了一副光影斑驳,美人在侧的画卷。
莫静语想,她要是男人,肯定恨不得立马扑上去一把将美人蹂躏在怀。
她完全忽略了美人身在画室里,身边跟着齐然。
“莫静语,你有出息点行不。”芷萱伸出手摇了摇莫静语的肩膀,“你的白马王子可是S大所有女学生的梦中情人啊!你不能这副花痴样啊!”
莫静语有点清醒,看了眼芷萱,再看了眼窗户那边,突然眼睛慢慢地睁大,指着那个美人吼了一句:“尼玛,情敌!”
芷萱还没来得及拦住她,便见她似一阵风般地闯了进去,伸出食指表情愤怒地指着目瞪口呆的美人和齐然,脖子弯了弯。
齐然好看的眉头微微皱了皱,莫静语一眼望见他手里的画笔以及放置在半弯膝盖上的画板,立马知道自己鲁莽了。
“这个········这个,额,我是来送画笔的。”莫静语讨好一般地将画笔从背后拿出来,两只眼睛紧张地望着齐然,生怕他发火。
齐然却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指了指自己手上的画笔,说道:“我已经找到它了。用习惯了,也就不舍得扔了。多谢你的好意。”
昨天野外写生时,齐然不小心弄丢了自己的画笔,急得满头大汗,怎么找也找不到。莫静语见状,便巴巴地跑遍了所有的商场,就为找到一支相似的画笔。
她仔细一瞅齐然手上那支画笔,果然是以前那支呢。失望自莫静语的心底腾然而升,她垂下头将画笔攒在手心里,只觉得手上全是汗。
“你好,我是陶子。”一旁的美人开口说话,语音里全是侬侬软语,听得人心都酥软了。
莫静语愣了一愣,半天说道:“你好,我叫莫静语。”
陶子这个名字,她是听过的。S大的学生会主席,人缘极好,弹得一手好琴,画得一副好画,最重要的是,生得一副好容貌。
“你是最近才跟着齐教授见习的吧?齐教授这人,性子寡淡,难免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你可要见谅。”这话说得温柔至极,陶子轻轻地冲着齐然一笑,越发衬得她光彩动人。
莫静语此时就像卡了一只苍蝇在喉头,吐也不是咽也不是,怔怔地站在那陪笑。
齐然脸上却是毫无表情,指了指膝盖上的画板,示意自己要开始作画了,不想有人打扰。
莫静语更是窘迫,手足无措地朝着画室里屋碎步走去,走了两步回头,看见陶子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脸上笑靥如花。
刚走到里屋,便接到芷萱的短信:我有事先走了。你慢慢磨吧。
放下手机,莫静语心里闷得慌,回想刚才的事,遂又掏出那支自己跑遍很多商场才找的画笔,一遍又一遍地叹气。
第一次觉得这般挫败。
“小莫学妹,在看什么呢?”身后,陈夜文冷不防地蹿了出来。
莫静语一惊,想要将手上的画笔藏起来,却比不得陈夜文的动作迅速,只眨眼的功夫,那支画笔便落在了他的手上。
“哇塞,这不是教授的那支画笔吗?你怎么搞到手的?”
莫静语望着他大惊小怪的脸,恨不得一捶打过去。他这一喊,便是喊得全画室的人都知道是她费尽心思找了一支相似的画笔,这么一来,她的春心萌动便全暴露了。
“画笔是我逛商场的时候无意看到的,不是教授的那支。”莫静语没好气地一把将画笔夺了回来,瞪了陈夜文一眼。
要是齐然知道她“图谋不轨”混进画室,想必一定会不高兴的。
“哎呀,不要生气嘛,我就纯粹开个玩笑。”
陈夜文也是跟着齐然见习的学生,比莫静语高两届,今年已经大四。整天嘻嘻哈哈,拿着画板乱逛。
莫静语往外面瞅了一眼,见齐然还与陶子待在一块,不免重重地又叹了一口气。
“人家那是在做正经事,别看了。瞧你那小样,好像谁欠了你八百万似的。”
陈夜文随手拿起一叠画纸,往莫静语手心一放,说道:“你要是想讨教授喜欢,那就老老实实地画出一个完美无瑕的鸡蛋来。”嘿嘿地一笑,他转身走开,拿着画板两步一跳哼着小曲从另一边走了。
莫静语许久才反应过来,这,这是被人看穿了她对齐然的心思吗?她都已经装得这么矜持了!
看了一眼手里的画纸, 想着方才陈夜文的话,心里已经有了一番打算。
对!她要讨齐然的喜欢!不就画个蛋吗?谁不会!
第一天, 莫静语满脑子都是陶子和齐然站在一块的情景手下一偏,画得蛋不是歪的就是方的。
第二天, 莫静语终是集中心思拿起画笔,画了一个自认为不错的鸡蛋交了上去,齐然连看都没看,只说了句:“接着画。”
第三天, 莫静语画了不下一千个蛋,看见什么都是蛋的幻影,齐然却只是淡淡的一句:“还不够。”
终于,就在莫静语拖着一口气快要不行的时候,陶子与齐然双双走进了画室,两人有说有笑,硬生生刺伤了莫静语的眼。
齐然从她身边经过的时候,却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莫静语那一颗满怀情谊的心,就这样子一下落到谷底。
陈夜文在一旁调着颜料,凑过来拽了一把眼睛瞪得快要发红的莫静语,“你要是受不了了,那就早点放弃得了。反正在你之前,已经走了九个了。”
莫静语倏地一下僵住了,已经走了九个了?
“我们都在打赌,看你什么时候走。”
莫静语猛地一下子懂了。原来,她不过是托关系接近齐然的众多女生之一,这样的傻办法,想来已被人用了无数次。
齐然的背影晃在眼前,与他并肩而走的陶子却突然回过头来,眼神凝聚在莫静语的脸上。
那眼神里带着笑,眼角稍稍地勾起,明明是这样动人的面庞,却看得莫静语满心的隔阂。
齐然停下脚步,侧头对着陶子说话,莫静语离得远,听不见他在说什么,只看到陶子嫣然一笑,极为满足地将将眼神从她身上收回。
莫静语的脸唰得一下全红了,仿佛是被人知道了不可以言说的秘密一样。
她再也憋不住,放下画笔便往外面跑。
画室在学校后山,不远处有一片草地,绿得发油。莫静语大口地呼吸,仿佛要将那些压抑在肺部的二氧化碳一次性全排清。
他怎么可以不看到她?
他怎么可以不知道她与旁人是不同的?
他让她画蛋,她便画了。她可以笑得与陶子一样好看,但为什么他就是不看她?
正午的太阳,晒得发白。知了欢快地叫着,莫静语拖着有些发乏的身体,东张西望地终是找到了一棵可以遮凉的大树。
偶尔有风习习吹过,莫静语渐渐地放松下来,闭着眼快要睡过去的时候,耳边响起一个极为熟悉的声音。
“三儿,你怎么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