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大街,百姓小巷,万福小区……
都没有奶奶的身影。
奶奶的手机仍然是无人接听。
奶奶!您在哪里呢?
任环生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福星高档住宅小区,再也不抱什么希望地向垃圾临时堆放点找去。
然而,就在这垃圾临时堆放点的垃圾桶边,贴着一个他十分熟悉的身影,并且那个垃圾桶里还折射出明亮的光线来。
是奶奶!任环生几乎叫出声来,向垃圾桶狂奔而去。
任环生知道,奶奶晚上出来淘垃圾时,额头上总会像下煤窑的挖煤工人一样,戴了一个探照灯,便于在垃圾桶里翻找宝贝。
“奶奶!”任环生扑了上去。
但是,奶奶却有些异样!一动不动地没有理他。
任环生放在奶奶背上的手似乎已经感觉出了什么,只见奶奶的头已经无精打采地好似挂在了垃圾桶的边缘上,一手拿着细铁钩,一手还紧抓着一只十分精美的包装盒,两腋窝也挂在了垃圾桶的边缘上一动不动。
要不是走近看,的确发现不了什么。
任环生已感到大事不妙,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失声惊呼:
“奶奶!”
任环生轻轻地扳开奶奶的手,试图“叫醒”奶奶。而奶奶佝偻的身躯顺势随任环生的手向地上滑落、瘫软,他立即用双手抱起了奶奶,拥入怀中。
这时的任环生已经借奶奶额上的探照灯看清了奶奶的面孔:奶奶紧闭着双眼,似笑非哭的满脸皱纹,无力地咬着的嘴唇,嘴角明显有分泌物迹象,任环生不由得撕心裂肺地大叫了一声:
“奶奶--!”
任环生抱着有些僵硬的奶奶,惊慌地摸出手机拨通了120医院救护车,带着哭腔地向工作人员说明了他们所处的位置。
120救护车闪着幽灵般的蓝光呼啸而来,工作人员立即打开车门放下担架,而随车医生走近任环生俯身给他怀里的奶奶做简单的检查。
“年轻人!给老人准备后事吧!”医生直起身子对任环生说道。其他工作人员听医生这么说,失望地收起担架准备返回医院。
“不!我奶奶没有死,没有死!”
任环生抱起瘦削的奶奶直往救护车上,弄得医生和工作人员措手不及。
僵在救护车旁边的医生和护士站了好一会儿,才无可奈何地载着任环生和已经死了的奶奶返回医院。
但是,救护车没有进入医院的急救通道,而是直接奔往医院的停尸房而去。
当任环生发现工作人员用担架抬着奶奶不是走进医疗室,而是送进了停尸房里,他才彻彻底底地接受了这个残酷的现实:
在这个世界上他唯一能依靠、能相依为命的人,就这样令人肝肠寸断地离他而去!
他伏在奶奶身上,悲痛不已:奶--奶!您怎么舍得孙子就这样走了呢?
哭声惨绝人寰,令并不大的停尸房更加的悲怆与凄凉,甚至于让其他两具无人看望的尸体,也感受到了失去人生的悲凉!
最后在停尸房工作人员的提醒下,现在紧要的是让奶奶平平安安地去到天堂!
是啊,现在得让奶奶到再也不受苦受难的地方,作为孙子的他觉得该做些什么了。
他拨通了万继波的电话,向他报了丧。万继波在电话里惊叫道:“医院?停尸房?”
他一骨碌翻身爬了起来,胡乱套上衣服,径直夺门而去,跳下楼向医院的停尸房奔去。
这时,天色已经大亮,但天空中飘起了雨。
在万继波的父母亲和热心的街坊邻居帮忙下,给奶奶举行了一个简单的丧礼后,便把奶奶的遗体火化了。他们都建议把奶奶的骨灰撒向长江黄河,但任环生不干。
虽然把亲人的骨灰撒向江河是很高尚又环保的行动,但他眼前浮现奶奶常常背着一只特别大的尼龙口袋佝偻着身影咳嗽着行走在大街小巷的样子,就好像一条流浪的狗或者被抛弃的猫一样,游走于大街小巷的白天黑夜里。
所以,任环生怎么忍心让奶奶仅存的骨灰暴露于天地之间呢?他多想给奶奶找块墓地,让她有块属于她的安息之地!
更重要的是,他已经无法割舍跟奶奶之间的深厚感情,他要时常见到奶奶,哪怕是不说话的骨灰盒,都能让他们产生生与冥界之间的心灵感应。
所以,他才有了特别想在人间给奶奶的骨灰找一个家的强烈愿望!
于是,任环生变卖了家里全部废品,又从奶奶的遗物中搜出三万块钱现金,加起变卖废品的钱一共三万零七百三十圆,可是找遍都昌市所有墓园,最便宜的也要四万一平米。也就是说任环生所得到奶奶的遗产也是他现在家里所有的家产,给奶奶买一平米墓地的钱都不够。
他面对亲人的骨灰盒十分愧疚:活着的时候得不到安逸的住所,连死了仍然得不到一块葬身之地!
残酷的现实把任环生要给奶奶的骨灰找一寸安息之地的想法,被金钱摧残得支离破碎。
然而,即使是这些钱,也是奶奶生前不分黑天白夜奔波于都昌市每一个垃圾临时堆放点辛辛苦苦翻拣出来的,忍着恶臭,忍着寒暑,忍着被歧视,忍着病痛和饥饿,忍着这个世界给她带来的不幸遭遇而不争不斗地、孜孜不倦地翻拣着每一件值钱的废品、抛弃物……
为的是要养活任环生,要供任环生读书而改变命运。
如今,他如奶奶所愿考取了华龙国最顶尖的高等学府,而奶奶却撒手人寰!
奶--奶--!
任环生想到这儿,忍不住望向长空嘶鸣而呼,泪如雨下!
他下意识地摸到了那张华龙国最顶尖的高等学府--仁教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不知觉地快速掏出来,双手忍不住特别激愤地把这张通往人生无限美好希望的大学录取通知书抓撕得粉碎,奋力抛向天空。
雪花样的碎片在空中随风飘舞,如苍天的眼泪凭空飞扬。
最后,他无奈地把奶奶的骨灰寄存在墓园灵墙的穴位中,想来看奶奶的时候,就让管理员取出来凭吊哀思。
因为奶奶的事,他好久没有去道教分会馆练武了,今天他突然想去看看。
这道教都昌市分会馆地处都昌市的郊区,环境十分的僻静。
都昌市道教分会馆分会长是布拂尘,一般情况下他是没有授徒任务的,学员平时里都由教官道长们教习武功。他最多的时候是给道士们讲解道教经书,特别是《道德经》。
会长知道了任环生失去他唯一的亲人--奶奶的悲惨厄运,便举荐他去参加道教总会堂鹤鸣山每年一度的入会弟子的选拔。
他没有辜负布拂尘会长的厚望,在总会堂鹤鸣山入会弟子选拔比试中,拔得了头筹,成了第一名,成了新入会弟子的班长。
更幸运的是,任环生刚刚入道教总会堂,就迎来了每四年举行一次的世界宗教大会。来自阿加城的伊斯兰教、巴坦国的基督教和度印国的佛教,齐聚华龙国道教总会堂鹤鸣山。
这宗教大会在四大宗教间轮流做东,十六年轮回一次,被邀请参会的教友除了教中级别比较高的门徒而外,还有曾为宗教界或人类做出过特别贡献的教徒们。
所以,这宗教大会令每一个教中人特别神往的大会。
这道教总会堂鹤鸣山上彩旗飘飘,经幡猎猎,一派热闹非凡的景象。沿山路两边站着英姿飒爽的道教武道士,个个持缨枪或刀或剑或弓或棍或不知名的兵器,甚至于赤手空拳者。而穿着世界各大教派的传统服饰及各种肤色的教徒们,来往于戒备森严的鹤鸣山。
刚刚从道教都昌市分会馆选拔上来的任环生被道教教主无道真人委以重任,带领着一班精悍力量守住鹤鸣山正面主山路入口,防止坏人干扰宗教大会。
今天是本届世界宗教大会召开的最后一天,所以下午便是各大宗教人士散会离场的主要时间节点。任环生吩咐兄弟们精神点,站好最后一班岗,欢送来自世界各地、各大宗教参会教友平安离去。
一直到傍晚,除三大教主被道教教主留下来而外,来参会的教友们都已经全部离开。任环生也准备着叫兄弟们收队,好好休息休息。
不想,突然接教主无道真人的通知,各个山口值班人员不得收队,继续严防把守,因为四大教主在道教总会堂有重大机密事要做,不得受外界任何干扰。
“咦!什么重大机密要事?怎么从来没听人讲过呢?”任环生在心里嘀咕了一下,也没有多说什么,一切照办,只得再辛苦辛苦兄弟们了。
他手下的兄弟们虽然都是才从各分会馆选拔来的总会堂弟子,个个跟他一样,十八九岁的样子,朝气勃勃。但是以他个人品格和武功修为,兄弟们都听他的话,认认真真地站好每一班岗。
夜,如期而至。
今夜,却月黑风高。
任环生突然感觉肚内发急,立即给身边的兄弟打了个招呼,便慌忙朝东面山无人处蹲坑去了。
“嘘……”
等他排泄掉腹中废物,才一边格外轻松、特别舒服地虚了口气,一边系上裤腰带,又十分舒畅地望了望这东面山的悬岩绝壁。
这一望让任环生吓出了一身冷汗出来,发现这鹤鸣山东面绝壁上有一个黑影人,正往上攀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