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安是被外面火红的夜色给照醒的。
“啊啊啊啊,好痛啊......”她揉着头缓缓从床上爬起来,迷迷糊糊地打量四周。
自己不是在火车上吗?还记得刚才突然袭来的头痛折磨着自己入睡,但是现在怎么好像停车了......是到站了吗?
宋安艰难地指挥身体挪到床头,费力地向车窗外望去想要确定自己的所在。
外面火光潋滟一片,照的整个黑夜都像被在焚烧一样,层层叠叠的火烧云似的朱红云层将整个天空密不透风的包裹起来,竟一时分不清是在白昼还是黑夜。
宋安被惊得呆在那里不动了。
外面这是,火灾现场?
不对啊,这辆火车不应该是在 前往西安的路上吗?这一路上难道有树林着火了吗?
她立刻下意识地看向对铺,而对面依然熟睡的陶悟让她长长舒了一口气。
只要陶悟没事就好了。
宋安几步跳下床,站在车厢的地板上才真正看到了外面的景象。
还是一样的浓烟滚滚,只是这一次,她发现,正在焚烧的,是车厢对面的一座城池。
不知道何时,在火车与对面的城楼之间横跨过一条无比宽大的巨河,而对面狰狞的火光中,无数的琼楼玉宇正在悉数坍塌,“轰隆隆”的声响似乎就近在咫尺,震得宋安的耳朵都在叫嚣着疼痛。
而在这隐隐传来的风声中,分明夹杂着无数的哀嚎,绝望的嚎哭让宋安不禁捂住耳朵瑟瑟发抖。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宋安不禁捂住自己的嘴,恐惧的滋味令她发不出一声哪怕是惊叫的声音。
对了,这火车上的其他乘客呢?要快点通知他们,救救对面的伤员......
宋安猛地想到,便急急忙忙地转身要去叫醒在下铺熟睡的乘客。
不行。
宋安的手还没有碰到乘客的任何一处便不能再前进了,与此同时,她发现自己的喉咙有如被谁堵住了一般,发不出任何一个音节。
“这......究竟是......”宋安绝望地发现,有什么东西正阻止着她叫醒这里的任何一名乘客。
这里有什么东西,已经开始不对劲了。
陶悟.....陶悟!对啊,我必须把他叫醒!
宋安像是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飞快地爬上对面的床铺,将手伸向仍在熟睡的陶悟。
急急伸出的手在距离陶悟只有几厘米的地方被重重的弹了回去,宋安被一股强大的力量重重一击,差点从床上跌下去。
这下......彻底完了。
宋安一直焦急恐惧的情绪转化为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她止不住的趴在离陶悟只有一点点的地方瑟瑟发抖,却无论如何都近不了他的身。
过来。
突然,一声浑厚低沉却不似人声的呼唤传来,宋安立刻停止了哭泣。
“什么?”她支起身子看向四周,却发现周围仍没有一个醒过来的乘客。
过来......
这一次的声音变得更为虚弱、飘渺,仿佛正在远去,却让宋安精神一振。
她又急急忙忙地转身要跳下床去,却猛然想起还睡在她身旁的陶悟。
似乎隐隐感觉到了有一场离别的到来,明明只是稍微离开一下,她却像是用尽了一生最为不舍的感情,重重地凝视着自己的爱人,似乎是想要将他融入自己的心里。“等着我,我很快就会回来。”宋安忍着又要夺眶而出的泪水哽咽地对着陶悟说道。
而陶悟像是与她心有灵犀一般,迷迷糊糊地轻轻“恩”了一声,惹得宋安差点又卸下所有的勇气不愿离开了。
可是她知道,冥冥之中似乎是有股力量在牵引着她,不得不去。
宋安跌跌撞撞地向车厢的入口跑去,一路上没有任何醒过来的乘客,甚至没有一点翻动身体或是呼噜的声音,所有人都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就好像陷入了一个沉沉的梦境,再也无法醒过来。
火光从一扇扇窗户照进来,在奔跑的宋安身上落下一道道剪影,落在车厢的地板上就像是从地狱照过来的血光,诡谲的翻滚着。
这一切落在宋安眼里无疑更加加深了她的恐惧。几步之后,她到达了出口,而火车车厢的门竟已经悄然自己打开了,空无一人的门口,火光一跃而上,像是在做着无声的邀请。
宋安猛地刹住脚,她陡然意识到,或许出了这扇门,一切都会开始脱离自己的掌控了。
命运,会开始往难以想象的方向开始发展。
去与不去?
宋安心跳的飞快,冷汗直下,挪不开脚步,下不了决定。
陶悟呢,陶悟怎么办?难道真要丢下他一个人在这……
过来……
纠结不已的宋安猛然回过神来,那声声呼唤对她来说就像是毒药一般,不可自拔,不能抗拒。
无意识地,宋安冲出门去。
“我的老天……”
宋安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慑,原本透亮的双目映满了滔天的火色。
巨河的对面的城宇遍布高耸入云的城楼,且比比皆是古时红砖绿瓦的高阁飞檐,规模之宏大,大有一眼望不到边的铮铮气势,难以想象如果不是现在被烈烈火舌所舔舐着,该是有多么壮观,熙熙攘攘,繁华不已。可现在,烈烈火焰妖冶盘旋于这座极尽繁华的古城,带着吞天食地的狰狞之色,夹杂着肆意妄为的呼啸之声,疯狂的吞噬着一切,带着浓烟与灼热,要求着繁华落尽的痛苦,残垣断壁的屈服。
而在宋安的正对面不远处,一座拱桥横跨过河,但拱顶却已经通天入云,只余桥头桥尾落在两岸。
一名披着面纱的女子盈盈而立,静静站在桥头,似是与背后这地狱一般的景象毫不相干。
宋安在惊愕只余,便向着这一路上惟一一位看起来还活着的女子奔去。
但越是凑近,却越发感觉到诡异异常。
这女子分明是穿着古时的长袖衣衫,红色的滚边刺绣坠于袖口,在呼啸的风中随之鼓起风扬,青色系锦稠的內袍,也若隐若现出做工精巧的钩花。女子头盖素色的面纱,随着风的方向飞起,勾绘出面纱之下那女子的面容。如被遗弃的亡魂。
而女子定定地站在那里,完全无视宋安的接近,手中捧着一碗青花瓷器,里面盈满了米色的汤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