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萧然这辈子唯一的一次零分完全是拜曾理茂所赐!
那是一个栀子花泛出浓烈香味的夏季,萧然像往常一样背着小书包哼着学校新教的童谣回家。今天她格外高兴,因为老师当着全班的面朗读了她的作文,小孩子都是有些虚荣心的,被当面表扬心里无比得瑟,所以走在路上蹦蹦跳跳。
没多久就走到家门前的小路上,今天爸妈要去姥姥家帮大舅搬家,所以她要先回家等爸妈回来做饭。
正当她拿出钥匙开好门准备进去,身后传来曾理茂的大嗓门的声音,“笨啊,自己拿笔改一下分数不就行了。”
另一个男孩的声音迟疑道:“可是,颜色不一样的。”
这个时候萧然已经转回头看着他们,她看到曾理茂从袖口里摸出一只笔,贼笑道:“你看这是什么。”
旁边的男孩惊讶道:“这不是王老师的那支红笔么,你怎么拿到的?”
曾理茂得意的扬手甩了一下额前头发,“你别管,有了这个笔,我们就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改动试卷上的分数了,哈哈哈~~~”
正笑的得意,看到萧然一动不动的站在门前,左右看看没有大人,跑过来,压着声音道:“你听到多少了?”
萧然正义凛然的凝起秀气眉头,“你们这样做是不对的,你偷了老师的笔,还要拿来改分数,我去告诉曾妈妈,你是坏孩子。”
曾理茂本来就做贼心虚,此刻讨好的商量道:“我给你买糖果,你不把这个事情说出来,怎么样?”
哪知我们萧然同学是新中国下的好苗子,红领巾在身前闪啊,那个鲜艳的。
于是,她板着脸说道:“买糖葫芦也没用,除非你们不做坏事,我一定说的。”
然后一溜身进了家门,“碰”的一声甩上大门,差点压扁曾理茂的鼻子。
这下子,曾理茂同学腾地就火了,隔着门板凶巴巴的叫嚷,“你敢告状,看我怎么整你,哼。”
这一出小插曲根本没放在曾理茂的心里,他也以为萧然被他吓唬了之后决计没有胆子告状的。等到后来事发,他被学校批评写检讨,又回家被严苛的父亲打了两板子,心里那个恨啊, 要不是萧家那不知好歹的小妮子,他怎么会沦落至此。
于是,曾理茂同学开始了他的复仇记。
那天轮到萧然考数学,她几门课程里就属数学差点,老师在前一天找她谈话,这次学校要推举两个代表与其他学校比赛,但是因为她的数学成绩不稳定还在观望期,班主任的意思是希望她这次的成绩可以让学校信服。为此她在考试前一个晚上没怎么睡好,就算是背的很熟的公式,还是再背了两遍才敢睡。
第二天考试时,萧然正好坐在窗边,夏季的教室温度很高,就靠中间的吊扇根本起不到作用,幸亏窗外偶尔吹来一些细风,倒凉爽了点。
她低头皱眉很认真的算着题目,过了大半个小时,突然窗口传来很轻的叫声,萧然好奇的抬头看去,曾理茂靠着窗台露出半张笑脸,眼睛笑眯成一团。
萧然原本就皱在一起的眉头皱的更紧了,厌恶的挥挥手,“走开,我在考试。”
曾理茂嘿嘿一笑,右手拿出一个纸团,右眼瞥见监考老师关注这边了,故意神秘兮兮的压低声音道:“然然,我给你送答案了。”
于是,纸团从窗外砸在萧然的课桌上,曾理茂转头一口气奔到校门外。
虽然事件彻查后证明了萧然的清白,可是纸团上的确是她们考试内容的答案,萧然最后这门功课只能以零分结局,那个夏天并不美妙的插曲成为了萧然回忆中的黑点。
稀疏的咖啡厅传来男人低低的笑声,在他面前的女人闲适的靠在沙发椅背上看不清喜怒。
终于,等那人笑完了,说道:“我不知道那次考试是你参加比赛的考核。”
萧然无所谓的回道:“去了也不过是拿最后一名,省得出去丢脸。”
那次学校间的比赛,萧然她们那个小学全军覆灭,拿了最后一名。
曾理茂单手撑着下巴,倾身过去,笑道:“所以你该感谢我。”
萧然眯眼,恶狠狠的说道:“我想抽你。”
曾理茂大笑起来,片刻后,认真道:“你不知道,后来我爸把我吊起来抽,拿皮鞭,我的皮都炸了,火辣火辣的疼,疼的三天三夜睡不着,后来我妈哭了,求着他放我下来,再打下去要死了。”
说这话的时候,曾理茂不像平日那样轻浮的笑,特别平静,平静到萧然觉得甚至看到了那抹哀伤,她有些不知所措。
听他继续说道:“我从来都没有达到过他的期望,而他已经铺好了一条路,只要按照他的预期走就好了,可惜啊,他漏算了一样,”说着,曾理茂自嘲的笑道:“我就是块废料。”
气氛有些低潮,萧然低头喝咖啡,微微皱眉,凉了,味道有点怪。她似乎突然间醒悟到,眼前这家伙也不是那么一无是处的惹人讨厌。
原来他也和自己一样,在封闭的规矩里,过着按部就班的生活,但是他比自己勇敢,总是在反抗,而她呢,嘴角轻扯一丝笑,阳光太强烈,让她伸手捂住眼睛,暗笑道,她从来就没有过自由。
从小就努力做一个好学生,让老师满意,家长满意,长大了努力考一所好学校,让周围的所有人满意,再长大了,被安排着过来相亲,然后呢?
深吸了一口气,压下这些复杂的思绪,心情有些乱。
都是曾理茂的话让她此刻如此的烦躁,不经意间讽刺道:“那现在呢,你干嘛听话的过来,你不是已经摆脱父母带给你的阴影了么,你不需要再听他们的安排,难道今天又突然想通了,想着当一个好儿子了?”
静默围绕了片刻,曾理茂凝视着她,不在意萧然尖锐的语气,黑眸闪着异样的光彩,“我想见你。”
不自然的侧过脸,耳尖有点烫,这种暧昧的话语简直就像是告白,莫非他又在耍自己。
手机的铃声打破僵局,让不知如何自处的萧然抓了一根救命稻草般立马掏出来接听,对面是林彦竹有气无力的声音。
萧然奇怪的问道:“这次又怎么了?”
能让林彦竹这样烦恼,必定是感情的事情。萧然不知道为什么像林彦竹和她男朋友这样的恋情也会出现问题,都这么多年了,彼此的个性也该了解的很清楚了,难道这也是恋爱的一种情趣?只是苦了萧然,每次都要安慰那个感情遇到麻烦的人儿。
“心烦,”说完,对方开始沉默,萧然要翻白眼了,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倒是烦些什么也要说出来啊。
正当她想说马上过去时,却听林彦竹又开口道:“等一下说,有电话进来。”
无奈的看着手机,不过也总算给了她一个闪身离开的借口,于是抬头说道:“我同学找我有点事。”
言下之意就是,大哥,让我走吧。
曾理茂也不啰嗦,站起来说道:“我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