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堂玉阁,飞檐雕花,大红色的飞纱熏染着袅袅幽香,两个做工精细的婴儿摇篮就放在这华丽房间的中央。
季恒趴在其中一个摇篮边,小手轻轻抚摸着女婴红红的脸,属于孩童天真的笑容从嘴角处开始盛开。“妹妹,妹妹,什么时候你才会笑呢……”
在夜的另一边,冷幽街道,凉水清光,沉沉地夜雾席卷,如鬼魅般无处不阴暗。
“开开门吧……”
“开开门吧……”
“孩子没奶喝快要饿死了…求求您开开门吧,给我一点米粥就可以了。”森冷的大街之上拍门声和乞求声越荡越远,被黑夜吞噬,凄凉散开。
“谁啊?”一个中年汉子披着单衣打着哈欠,打开门看了看门外的人。一下子倒推了一把门外的人,大叫有鬼,快速的把门关了起来。
妇人被推倒在地,婴儿也摔落在一旁,断断续续发出虚弱的啼哭声,妇人蹬爬着把婴儿抱回怀里。月光下那是怎样一张狰狞的脸啊!如焦炭一般发黑,五官都变了形,头发也几乎没有了,破布衣衫下面隐隐可见烤肉般的焦黑,身上也确实散发出了焦肉的味道。
这个时间点太晚了,天子脚下的百姓更怕惹事,谁也不敢开门,就算有人开门也会马上被那狰狞的脸给吓回去。
最后只余下那绝望的乞求声渐渐隐没在清冷的月光里面,升腾起的浓雾让仅有的月光也黯淡了下来。人影越来越远,直到那婴儿微弱的啼哭声再也听不见。长街再一次寂静下来,只余下月光薄凉,迷雾茫茫。
“轰隆隆!”
似乎是嫌这个夜晚还不够破裂,暴雨席卷而来,惊人的雷声,狰狞的闪电,豆点的雨,撕破了最后一丝的余温。
这里是一处破庙,地上全是破布残条,暴雨连天下仅有一点可供利用的干燥物也很快被泥水浸湿。妇人抱着婴儿使劲往干燥的地方挪动,只可惜这个庙实在太破了,她再也找不到一个可以落脚的地方。
婴儿已经很久没有发出声音,夫人紧张打开包着婴儿的床单,女婴的嘴唇已经被冻得发紫,浑身冰凉,没有奶水喝,气息已经十分的微弱。妇人再也支撑不住一下跪在了泥水里面,狰狞的脸庞痛苦地抽动着,也不知是血还是泪从已经变形的眼角淌了下来。
“老爷、夫人,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天不公啊!天不公啊!老爷啊,你为何要走得这么早,留下他们母子母女被人算计谋害!夫人啊,你为何要给老奴这么重的托付,如果老奴完成不了,将来还有什么脸面下去见你?老天啊,你怎么这么残忍?有人心地善良,你偏让他们家破人亡!有的人白眼黑心狼,你反让她鸠占鹊巢享尽风光!老天啊,你可怜可怜这个命苦的孩子救救她吧!小小姐啊,小小姐……”
妇人抱着婴儿越来越冰的身体沙哑的哭喊,一阵大过一阵的雨倾盆而下,狂风呜咽夹着雨声和着雷鸣,绝望和死亡的气息席卷在这一场凶猛的暴风雨中凶猛而来。
她现在只剩下绝望,只能紧紧地抱着不知是死是活的婴儿,用淡薄的体温尽量延续着婴儿孱弱的生命。
闪电撕破黑暗,一盏瓦灯在磅礴雨中靠近了破庙。
“你是谁?”妇人警惕地看着眼前出现的魁梧男子,蓑衣蓑帽看不清他的脸庞。
“我是云丘东山上的猎户,今天初九下山来送货的,走晚了被这雨困住了。”
“是吗……主人家给你钱粮多吗?”
“主人家好,送了我一把金镰刀。”
“那就好,那就好。”又是一道闪电划下,妇人笑着,头歪了过去,紧锢着的手松开了。
猎户走过去将婴儿抱了起来,提着那盏忽明忽暗的瓦灯,顶着电闪雷鸣,踏泥而行,远处依然是狂风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