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光明剧场附近的骚乱告一段落，所有人都从事发现场赶回了警察厅。冈田的“十天之限”就像是悬在每个人头顶上的一把利剑，可能随时就会掉下来。

顾明坐着于成的车回到了厅里，早已过了下班时间所以厅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上楼梯时顾明还特意的留意了一下勤务科方向，科室大门紧锁着，老沈不在厅里。顾明想到了早上的那株盆栽，说不定老沈会在里面留下什么有用的信息，于是便找了一个借口想要回到办公室看看，但一群人刚一到三楼就直接被宪兵队带到会议室，日本人的态度很坚决，所有人必须到会议室等着，任何人不得离开一步。

早上参加会议的所有人都集合到了会议室，大家都议论纷纷。

“到底是谁那么神通广大，一枪毙命，直击要害。”平日里沉默寡言的韩德培在嘴里轻声的念叨着。

“不是一枪，是三枪，难道你没听见第一波枪响吗！”

于成看着韩德培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在身边插了一句。

“确定是三声？”韩德培一脸狐疑的看着于成。

“绝对是，亲耳听见的还能有假！”于成一边用手指敲了敲桌子，一边信誓旦旦的说。

“呵呵，有点儿意思！”韩德培冷笑。

“我说老韩，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有点儿意思？”于成的瞥了一眼韩德培，言语中多少带着一些无奈。

“看看日本人这态度，回自己的办公室喝口茶都不行，这是什么意思嘛！”于成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絮絮叨叨的，一副怨妇的样子。

“都在呐，怎么赵处长还没来？”顾明一侧走来，这次特意来到韩德培边上，拉出了一把椅子，坐在了他的身边。

“赵处长现在估计正和田队长在一起吧，哎，别人那是身在曹营心在汉。”于成翘着二郎腿，点上一根烟。

“这话怎么说？”

“不提也罢，说他就扫兴！”一提起赵盛的事情，于成就变得有些怪。

“来人了。”韩德培对着于成提醒了一句，于成急忙掐掉了烟头，整了整衣服。

马坤、田向荣、钱斌、赵盛。几个人先后走进了会议室，嘈杂的会场顿时安静了一下。钱斌和赵盛直接坐在了顾明身边。田向荣站在了马坤身后。所有人都黑着脸，气氛也变得沉重了很多。

马坤沉默了一会儿，要眼神扫视了一下房间里的人。然后冷冷的说道“都到齐了，就开始吧。”说罢瞥了一眼身后的田向荣。

田向荣对马坤的眼神心领神会，清了清嗓子说道：“都发生了什么大家也都清楚，我就不复述一遍了，现在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对手非常熟悉这个行动计划，但这次的计划部署只在行动的前一刻才公布，呵呵，诸位不觉太巧了么！？”

“呦，田队长，话里有话吧！”于成直来直去，没好气地说道。直接把田向荣的话打了回去。

“呵呵，既然于处长都这么说了，那我就不弯弯绕了！我怀疑是不是在座的某位一不小心把这个行动计划给泄漏出去。“田向荣笑着说。

“这样说来，田队长也可能一不小心就。。。”

“咳。。。咳。。。”钱斌的咳嗽恰到好处的打断了韩德培刚说出口的话。韩德培看了他一眼，又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哎，老韩，田队长可从来不会一不小心就。。。对吧。”于成冷嘲热讽的补了一句，钱斌伸手捏了一下鼻子，捂着嘴，偷笑。

“说得好，人非圣贤，孰能无错！”马坤思虑一会儿,站起来,对着田向荣说：“田队长，你也要反思反思。”

田向荣狠狠地瞪了一样于成，而于成倒像是个没事人一样，反而挂着鄙夷的笑。

顾明低着头，一言不发。时而抬头看一眼每个人的表情。

“钱主任，你说说看。”

“呵呵，我没什么要说的，反正我配合田队长的调查就是。”钱斌倒挺干脆，不吃马坤这套。其实他早就和田向荣之间有点矛盾，只是两个人都没有点破。表面和和气气而已，今天这个特殊场合之下，看到两个部下对着田向荣发难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陈副主任，你说！”事到如今，马坤的脸上也有点挂不住了，语气也变得强硬起来。

“不知道这个日军观摩团来上海的消息出自何处？”顾明低着头沉思。

“这个消息是冈田先生亲自转告我们的。”田向荣顿了顿看了马坤一眼。

“这么说来，消息既然是日本方面直接转告田队长的，保安科电讯处并没有直接参与。我们姑且做一个排除法，暂时把电讯处的人排除在外。”

韩德培听到这番话心里多少有些惊讶，他转过头看着顾明，微笑了一下。

“接着说。”

田向荣本想说些什么，但听到马坤这样说之后只好先缓缓。

“赵处长，这个行动的情报工作是你这边做的吧？”

赵盛没正眼瞧顾明这个上司，只是轻点了两下头。

“那你应该实现知道具体的路线图，然后才好看着情报工作，没错吧！”

话音未落,赵盛霍然起身,对顾明说道“陈副主任，你是说行动计划在我手上泄漏出去了？”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顾明不慌不忙的说道：“其实我是想问你的把收集到的那些情报都给谁看过，我只是想理顺一下思路而已。”

“情报给了田队长。”赵盛顿时没了刚刚的脾气，又慢慢的坐了回去。看到这里，于成对着顾明撇了撇嘴，偷偷竖了一个拇指。

“陈副主任，听你这个意思，好像是我田某人出的问题咯！”

“田队长说笑了，我只是用了排除法而已，保安科除了赵处长之外，都没有直接参与到计划的设计中去，即使后来公布行动部署，也没时间，没机会去把行动计划的情报送出去吧”

“没时间，没机会？不见得吧！”田向荣话里带刺。

“散会之后，我和陈副主任在一起，钱主任和田队长被马副厅长留了下来，哦，对了，好像韩处长和赵处长也在吧。”于成怪里怪气的，一股脑包能说的名字全部都放了进去。“怎么着，觉得是为何副主任两个人跑去通风报信去了？去法国餐厅接头去了！”

“到底在哪一环除了问题！？”马坤沉默了好一阵子，终于开口说话。

会议开得比追悼会还要沉重、落寞,大家的目光都含着,不敢弹出来,像怕泄露了机密或清白，都吃特务饭，能坐在这里开会的都是老特务，老江湖了，早就知道如何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这样吧，把那么多人扣在这里问话也不是办法，我提议，这件事情让田队长和钱主任一起查，交换查！田队长负责保安科，钱主任去特务科。怎么样。”马坤看来看两个人。

“我没问题。钱主任你呢”田向荣点点头。接着就等着钱斌的回答。

“查吧，我相信我们保安科没有什么见不得人。”钱斌不以为然。

“那就这样定了，冈田先生的话两位都听到了，10天，10天为限！”

马坤眼神就像尖利的刀锋，扫过每个人的脸，最后停在了顾明身上，然后冲着顾明笑了笑。对他而言这件事情真是天赐良机，他这样安排的意图已经很明显，就是借着这个机会，利用田向荣这颗棋子好好的查查顾明的底细。

借刀杀人，一石二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