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沿岸,战后的硝烟云散于苍穹,周军水师千帆争流,浩浩荡荡最后停泊在益津关下。古力牙帅着余部残军早已遁走,偌大一个雄关,不攻自破。柴荣凝立在益津关上,体会着这杀戮过后的宁静。
“是朕的赵子龙来了。”柴荣负手而立,见叶清歌在城墙下踩着石阶而来,朗声笑道。赵匡胤一旁也欣然笑道:“圣上这话可不能在他面前说,否则此子尾巴又会翘上天的。”柴荣颔首道:“赵将军懂得娇而不纵,看来你比朕更加懂得爱惜人才。”
说话间,叶清歌已上到城墙头,朝柴荣报道:“启禀圣上,益津关一役我军损伤战舰八十七艘,兵士死亡九百二十一人,伤一千五百人;破敌军战舰四百余艘,杀敌九千四百余,俘敌三万五千人,可谓大获全胜。”打扫战场本是后勤军务,赵匡胤让叶清歌来办,只因他在此战中功劳最大,赵匡胤刻意让他来柴荣面前领赏。
柴荣听完,颔首而笑:“叶指挥此战身先士卒,勇冠三军,朕意予嘉奖。”却听叶清歌道:“末将不过是,仗着圣上天威才脑中一热奋勇当先。若要嘉奖,还请圣上多多犒赏那些受了伤的兄弟们。”
“嗯,懂得体恤下属,实乃上将之选,朕欲将剩下禁军骑兵都交于你来统领如何?”柴荣的笑容渐渐华为凝重,龙眸中大有器重之色。
叶清歌闻言拜倒在前,郑重诺道:“臣定尽心竭力,不负所托。”
柴荣满意一笑朝身后殿前都点检张永德道:“除孙友行、符烈、韩通部署的铁骑,殿前骑军还剩多少。”张永德闻言一怔,忙道:“除开此三军,圣上主军之中还有九千精骑。”柴荣点了点头道:“全调于马步亲军都虞候叶清歌统领。”
张永德脸中微微不悦,口道:“如此,圣上身边便没了骑兵依护。”柴荣微微摆手道:“铁骑本就该用来冲锋陷阵,留在我中军大帐作甚?全都调了吧。”张永德欲言又止,只好领命。
叶清歌得了柴荣委任,回到骑兵营中将张永德手中的九千骠骑卫接替过后,忙于编制军务,累到深夜子时才回帐睡下。还好周军才下益津关,柴荣下令整军一日,再行开跋,好歹可以多睡几个时辰。
刚好闭眼,突然寒光一现,一叶飞刀破空而来,快如闪电却感受不到一丝杀意。叶清歌身手敏锐接住小刀,朝帐外一看,一袭清影闪过,便匆匆追了出去。
那黑影步伐极快,但见其几个腾跃又拉开七八丈远,叶清歌奋力追赶,才算没有跟丢。俩人前后皆展开高超轻功,两旁草木如激流一般往后退走,直至离得营帐数里,那人才停下脚步。
叶清歌见那黑影一身劲装打扮,身材高挑玲珑,只觉似成相识道:“你到底是何人?”那人闻言,转过身来取下面上黑巾,娇怒骂道:“混小子,连本郡主都不认得了吗?”
“芸芸!你怎么会在这儿?”叶清歌大吃一惊,没想到她竟会来此。“我为何不能来?只准你在战场上出竟风头,就不许我来看热闹?”此时月上中天,斑斑银光洒在高芸芸的一张俏脸上更显其淡雅甜美,叶清歌看得一愣,竟一时忘了回答。
“哼,你看我作甚,嗯,你也觉得我说得有理,不敢反驳了吧?”高芸芸见叶清歌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脸上微微一红更加娇艳无比。
自从随军北伐,一别汴州近十余日,叶清歌早已对高芸芸甚是想念,如今见到她人,心中自是欢喜,也不愿再逆她心思,咧嘴笑道:“嗯,来便来吧,你是一个人独自跟踪大军来的吗?有没有向太后辞行?以免她老人家担心。”
高芸芸闻言樱唇一憋,不悦道:“谁说我独自跟随大军来的?说得本郡主像个贼似的。”叶清歌心中好笑,暗道:“你本来不就是个贼丫头吗?”口中却道:“你不是跟踪大军而来,难不成还是被八抬大轿请来的?”
高芸芸得意道:“虽然不是八抬大轿,但也相差不远。”叶清歌如坠五里雾中,奇道:“什么意思?”高芸芸双眸一眨嘻嘻笑道:“我已像太后求情,替我说服皇帝伯伯让我做他的随驾军医,一路上都是马车跟随,亲卫护送,可不比你那八抬大轿还要舒服?。”
叶清歌没想高芸芸如此“神通广大”竟说动了太后和皇帝,摇头苦笑:“这战场可不比皇宫,时刻都有送命的危险,兼且伴君如伴虎,你这样做忒也任性了。”高芸芸吐吐小舌不以为意道:“你管得着吗”她自持轻功了得身手不弱,从心底里便没将辽国军队放在眼里。
叶清歌微微苦笑道:“我受医仙所托,要照顾好你的。”高芸芸闻叶清歌说要照顾好她,心中只觉丝丝甜蜜,口中却道:“你若真要照顾我,便为我做一件事吧。”叶清歌满眼疑虑道:“什么事情?”高芸芸神秘一笑道:“过几日再告诉你,我先回去了。”说罢施展轻功朝主军营帐中飞去。
“芸芸......”叶清歌但觉心中还有许多话要说,可伊人已走唯有憋在心底,怅然一笑也徒自而归。
契丹人多以游牧为生,几匹骏马,几坛子马奶酒便可踏遍北方草原,所以住在帐篷中的百姓比住在城里的多出不知好几倍。到了唐时末年草原上出了耶律阿保机这么一个英雄,他纵横西北,合并草原,开创强盛一时的辽国。后又东征西讨,收幽云十六州,吞南方四京与上京并称五京。
上京,契丹国五京之首,辽国皇宫便坐落在此。契丹百姓平时多在草原游牧,上京之中住的无非是些,高管权贵皇亲贵族,又或是富甲贵商。
上京城虽未有开封(汴州)的五朝遗韵,也没有江都扬州的繁华鼎盛,却也不遑多让。城中建筑多是仿制中原模样,庙宇楼台尽显华贵雍容,而住在城中的人也尽享此中安逸。
如今柴荣的周军已入辽境近二十余日,而京城中的人,还不为所优,就连皇宫的穆宗皇帝耶律璟也是这般不管不顾。
此时的他正卧榻而坐,手持玉杯,仰头而饮。耶律璟不好美色却极为贪杯好酒,夜夜烂醉,白日昏睡;荒废朝纲,以致内乱丛生。但如此一位皇帝竟能安坐皇位,高枕无忧,只因一人。
天狼萧家家主,萧琅。
萧家,契丹第一望族。不道其他,只说这汉人以龙为尊,而契丹人崇拜狼之狠戾,萧家被称其为天狼,由此可见在天下人的眼里,萧家在某些地方或许比皇室还要尊贵。
此刻萧琅正凝立在穆宗耶律璟身旁。他一言不发,高大威武的身躯挺俊如剑,四旬左右年纪的脸上已微微起了皱纹,一双迥然有神的星眸焕发着令人望之生怯的凌厉目光。
就这般,穆宗自顾自的豪饮,萧琅伴于一旁默默不言,一过就是半日,直至前线有人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