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做什么?”攸月跟着站了起来,十分不解。
叶清溪紧抿着唇,只是把匣子放在了桌上,而攸月的目光便再没离开那匣子。
“你知道这里头盛着的是什么吗?”叶清溪的目光也没有离开攸月的眼睛。
有人说眼睛是心灵的窗口,你隐藏的再深,也藏不住自己的心,而此刻,叶清溪觉得自己确实从攸月的眼中看到了许多。
攸月摇了摇头,几乎是小心翼翼地道:“不知道。”
叶清溪的一只手按在匣子盖上,另一只手扶着低端,看似是要打开匣子,可隔了好一会儿,叶清溪却只是低声道:“攸月,有件事,我想请你帮忙。”
攸月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人提了起来,又坠回了原地,可她只能强迫自己深吸一口气,移开投在匣子上的目光:“你说,只要是我能帮的。”
叶清溪便把那匣子推到了攸月的面前,却道:“这里面的东西对我来说很重要,但我不敢保证自己是不是还有机会和能力继续拥有它,所以……我想请你帮我把这匣子收起来,千万、千万不要被辰洛和攸静她们知道它的存在。”
“这里面……到底装着什么?”攸月觉得自己的嗓子眼有些发干,说起话来都有些困难。
叶清溪却仿佛根本没有听到这句话,只是兀自挣扎片刻,又改口道:“不,这样还是不稳妥,你帮我把东西藏到一个不可能被人发现的地方吧?等这件事过去了,若是我还能回来,你再把这匣子给我,行吗?”
攸月下意识地吞了吞口水,指尖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匣子的边沿:“我……”
“攸月,我在钰清庵里能信任的便只得你和攸叶两个,可如今攸叶身处事中,本身就自顾不暇,我不敢再让她分心了,”叶清溪咬了咬牙,态度坚定地把匣子交到了攸月手中,“我知道你会很为难,但这件事,我只能拜托给你。”
攸月下意识地握住了匣子,便不忍心再松开:“可我根本不知晓你们究竟是怎么打算的。”
叶清溪像是才想起来这回事儿,忙定了定心神,重新拉着攸月坐下,又将之前与辰洛之间发生的那些事仔仔细细地说了一遍:“……我是真的害怕,若是以往那些小事,我都可以不理不睬,可这一次,她竟然要陷害攸叶的清白,攸月,你也是知道的,咱们是佛门弟子,比起世人而言,更是沾不得七情六欲,辰洛她这根本就是要把攸叶这一生都毁了!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种事发生,所以我才……”
“那这匣子里,又装的是什么?”攸月满脸的震惊,指尖几乎要扣进了木头里。
叶清溪的手十分轻柔地抚摸着匣子,一双晶亮的眸子却是一眨不眨地看着攸月,却只给出一个模糊不清的答案:“这里头,装着我的这三年来的心血。”
是呀,这三年来,叶清溪一直将攸月视作姐妹,有福大家一起享,有难叶清溪愿意自己一个人背,可到了最后呢?叶清溪看着攸月,不禁加重了语气:“攸月,你千万要把它收好,这里不仅是我的心血,也是我的把柄,若是被旁人知晓了,我便要完了。”
知道了事情的重要性,攸月十分郑重地将匣子抱在怀里,一字一句地道:“你放心吧,一切有我呢。”
叶清溪闻言忍不住笑了,笑得风轻云淡,好似终于摆脱了一个重担似的。
莫名的,攸月觉得这笑中似乎透着一丝古怪,可没等她细想,外头便传来了敲门声,原来是要去用斋饭了。
叶清溪忙叫攸月将匣子收好,两人略调整了一下情绪,便相携出门,同众人一起用斋去了,一顿斋饭,叶清溪与攸月各怀心思,竟是相对无言。
等到了下午,纪云便叫了众人去了灵棚前搭台子,准备法事所需的一应物品,并在灵棚前低声诵经,祈祷死者灵魂安息。
叶清溪自不必去做那些粗活,只跟着纪云在灵棚前早已备好的蒲团上坐定,便开始一心一意地诵经念佛,约莫念了半个时辰,才停了下来。
纪云由叶清溪扶起来,绕着灵棚走了一圈,又停在灵棚前,此时赵二太太这才赶过来,十分歉意地道:“我请诸位师傅提前一日赶过来,是怕路上颠簸,师傅们身子疲乏,却不曾想这反倒是好心办了坏事了!”
“夫人哪里的话,此乃贫尼等人的职责所在,夫人何必挂怀?”纪云施礼后,便与赵二太太寒暄起来,“且夫人身子本就不适,还请快些回去歇息,若是因此而叫夫人劳累,便是贫尼之过了。”
此时赵二太太确实面露疲惫之色,却也只是略显疲惫而已,赵二夫人又推让了两句,便又被下人扶着回去了,虽然两人交谈的过程中,赵二太太曾数次看向叶清溪,但叶清溪都不敢轻易抬头,她直觉地感觉到这赵府也不是什么简单的地方。
一个看起来少说也有三四个月的孩子,一个因为难产身亡才过头七的母亲,一位分明身子硬朗却偏偏称病卧床的夫人,一位看似守礼却对自己母亲态度不恭的少爷,这其中怎么看都透着一丝古怪。
叶清溪觉得古怪,却没有探究这份古怪的打算,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置身事外,而她此刻便正是这么做的。
“攸夕,我也有些乏了,你便替我在这里瞧着,可别叫她们出了什么岔子。”纪云不知为何,缓缓叹了口气。
叶清溪忙点头应是:“弟子送师太回客房吧。”
纪云看了叶清溪一眼,摆了摆手:“不必,你且忙着,我也认得路。”
说着,便一个人顺着灵棚往后面的院落走去,叶清溪站在原地看着,心道,那分明不是回客房的路呀。
正暗暗冷笑着,那边攸雨带着一个小尼姑面色焦急地跑了过来,凑到叶清溪跟前:“攸夕,出事了!”
叶清溪心里一咯噔,目光下意识地扫过攸雨身后的那人,面上却只是皱了皱眉:“出了什么事,怎么这么着急?”
自从那日两人的交谈之后,叶清溪便没再和攸雨说过一句话。
“是钰清庵来人了,说是叫你赶紧回去,这次的法事都不要你帮忙了,”攸雨也不知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但回想起来者那十分焦急的神态,她便有些不安,“会不会……是我师傅捣的鬼?”
叶清溪在脑海中把钰清庵的一干人等都过滤了一遍,却也想不到这个时候会发生什么事,只能问道:“是谁来的?难道就什么都没交代?”
“是辰夏师太亲自过来的,还带着她,只说让你尽快过去,说是马上就要回去,耽误不得,其余的便不要你管了。”攸雨指了指身后低眉顺目的小尼姑,言下之意,这人是过来替代叶清溪帮忙的。
一听是辰夏,叶清溪不禁松了一口气,她心中略一计较,便道:“你先带她去找纪云师太,我稍微准备一下就过去找辰夏师太。”
说完,不等攸雨有所反应,便朝着另一侧正在整理杂物的攸月走去,面上也换了一副惶恐不安的神色:“攸月。”
攸月抬起头,本还是在笑,可等看清了叶清溪的神色,便忙收起笑意:“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不知道,是辰夏师太来找我,说是要我马上回钰清庵去,”叶清溪哭着一张脸,像是快要哭了,“攸月,我要是现在就这么回去了,辰洛一定会以为我是故意的,到时候一切就都完了,你说我该怎么办?”
攸月十分诧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法事都还没开始呢,怎么会这个时候叫你回去?”
“我也觉得奇怪,我实在想不出现在这个时候,钰清庵会发生什么事,”叶清溪暗自摇头,转念又露出惶恐的神色来,“这些都不重要,最要紧的是辰洛,现在那铺子的契约都在她手上了,如果她拿了东西不认账,那这一切就都白费了,攸月,你能不能帮帮我?”
攸月不禁有些迟疑:“我……我能怎么帮你?”
“我已经和辰洛约好了,是后天在长安街的钰盛酒楼见面,你们直接乘坐马车过去就可以了,到了那里,自有人招待你们,”停了一停,叶清溪继续道,“到时候你就说你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我临行前嘱咐你跟过去,要是到时候辰洛不想你在她跟前,你就找个地方歇脚,这件事牵扯太多,我也不希望你受到影响,”说到这里,叶清溪又流露出祈求之色,“攸月,在钰清庵里我最相信的就是你,你一定要帮帮我!”
攸月的神色从诧异,到惶然,再到犹豫,最后终于露出坚定之色:“你放心,你的事,我是不会坐视不管的。”
“我就知道……”叶清溪几乎红了眼眶。
那边攸雨也已走了回来,说是纪云师太已经知道了此事,叫叶清溪不要着急,只管安心回去。
叶清溪又叮嘱了攸月几句,便要离开,却被攸雨扯住了衣袖:“攸夕,我和你一起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