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爸爸妈妈,和你姥爷的爸爸妈妈是好朋友,也是邻居,所以我一出生就认识你姥爷了。
你姥爷叫迷光年,大我5岁,我还是个小婴儿的时候他就经常抱我,所以长大点的时候我就和他特别亲近。两三岁的时候就开始跟在他身后游来游去了,那时他也愿意带着我。
可是我7岁那年,他忽然就不爱带着我玩了,整天和他同龄的男孩混在一起。我一生气就拿礁石在他睡觉的时候敲断了他的尾巴,他出不了门,在家里足足养了半年才彻底康复。从此我俩水火不相容,开始了老死不相往来的敌对状态。
我12岁的一天,一个人溜出去玩,中途遇到了一只鲨鱼,险些葬身鱼腹,我死命逃脱后,迷失了方向,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之后越游越远,天也渐渐暗了下来,我狼狈躲在一块礁石后面休息,又累又饿。天马上就黑了,我从没一个人在外面过过夜,又刚摆脱了鲨鱼的追捕,不自觉的哭了起来。
当海水终于完全的暗了下来,我的哭声更大了,我想也许我就这样在黑暗中哭着招来鲨鱼,最后一个人孤零零的死掉,再也见不到我的爸爸妈妈了。
当我心里越来越绝望,哭的越来越惨烈的时候,忽然两只手臂将我拥入了一个温暖的怀中。直到现在,我都忘不掉那一刻的拥抱,就像是曾遗弃你的世界重新寄予你温暖和包容,那一刻我也反手死死抱住了我的整个世界。
当爸爸妈妈发现我不见了,以为我只是贪玩偷跑出去,就叫隔壁的光年帮着一起找,天快黑了,我还没回家,他们才紧张起来,发动族里的人鱼一起找。而最先找到我并给把我拉进怀中的那个人,是光年。
不知道是在我被圈进光年怀中的那一刻我爱上了他,还是在他牵起我的手带我回家的时候我爱上了他,总之,12岁的我有些早熟的喜欢上了这个比我大五岁的男孩。
可是我担心如果我直接告诉光年我喜欢他,他会拒绝我,或者嘲笑我,于是我开始每天在他面前有意无意的出现,也开始了我长达五年的钓人鱼生涯。
我从不缠着光年,只是有时对他好一点嘘寒问暖的,有时又故意惹他不高兴,激怒他,在他想教训我的时候无辜的眨眨我的大眼睛然后火速消失在他面前,消失几天后,当我再次出现在他面前时,他的气已经消了。
在光年的成人礼那天,我做了一个特别大胆的举动。在光年从海面回来以后,他兴奋的给我讲着他在海面上的所见所闻,我却一直盯着他专注的侧脸看,在他不注意的时候,飞快的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
光年呆住了,然后脸很快的红到了耳根,不可置信的看着我。我忍住心里的忐忑,一脸不在意的说:“别想多了,只是个成人礼礼物而已,别傻愣着了,继续讲吧。”可光年接下来的描述开始语无伦次了起来。
年少的时光总是分不清快慢的,慢的是,那些等待成长的细节回忆起来总是清晰得历历在目;而快的是,往往人们开始回忆细节的时候,已经是数年以后了。
我十七岁的一天,我突发奇想骗光年说我想离开蓝海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让他等我走后好好照顾我的爸爸妈妈。“不行,你不能一个人去,外面很危险的,你连成人礼还没过呢,我不同意!”
“干嘛要你同意呢,你又不是我家长,凭什么管我去哪里?”
“我,我确实不是你家长,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
“没什么可是的,反正你现在不能去,你如果真的想去,等你过了成人礼我带你去。”
“你凭什么带我去?”
“凭什么?就凭你十三岁起我就在等你长大!”说完光年就又红了脸,我的脸也不争气的憋的更红。
我的成人礼一过,光年就娶了我为妻,然后在我们新婚的第二天早上,我们就踏上了环游世界的旅程,光年他等到了我长大,也实现了他的诺言。
起初的几年一切都是那么美好,我们几乎游遍了每一片海域。
当我们住在金海时,每天早上听着他们天籁般的歌声醒来,每晚伴着轻柔的吟唱入眠。
当我们住在绿海时,我们睡在浅海的珊瑚中,每天看着阳光把碧蓝莹绿的绿海从碧蓝照成火红,从火红照成深红,从深红照成浅橙,从浅橙回归碧蓝。那些日子美得像是一个个串联起来,仿佛永远也做不完的梦境。
后来,到达冰海时,我们发现我已有了身孕,我们高兴的等待孩子的降生,想就这样带着我们的孩子住下来,然后等到孩子满18岁的时候,让他或者她在冰海这片神域一样的地方接受冰海人鱼的洗礼。
然而,美好的故事往往都有事与愿违的转折。
当你妈妈在我肚子里三个月大的时候,一天光年去捕鱼,我浮上海面仰面躺在冰面上休息,不料被一只捕食的北极熊盯上了,已有身孕的我当时行动有些缓慢,无法及时离开冰面返回海里,被北极熊按在了冰面上。
就在这时候,光年从海水里一跃而出,压在了北极熊的背上,北极熊被压倒在一旁的冰面上,而光年也被甩在了更远的冰面上。北极熊被激怒了,丢下我不管,朝光年奔了过去,因为在冰面上我们都毫无战斗力,很快,光年就被北极熊一巴掌死死的拍在了冰面上。
等到我和光年的冰海人鱼朋友赶到并将北极熊冻住的时候,光年已经奄奄一息了。我爬过去抱住他不知如何是好,他在那个时候居然还挤出力气对我微笑,说实话那个微笑一点都不好看,可我还是忍不住亲吻他。我问他:“光年,你从来都不肯告诉我你是什么时候爱上我的?”
“那是因为我也不清楚到底是从哪一天开始的,也许就是从你在我眼前晃来晃去的那些日日夜夜里,一点点一滴滴,最终累积成海的吧。”说完光年摸了摸我的脸,留恋的看了我最后一眼,就闭上了眼睛,没有了呼吸。那是光年对我说的第二句情话,最后一句情话,也是我听过最美的情话。
我悲伤到无以复加,一点哭声都没有,只是紧紧的抱住光年,眼泪一滴又一滴不断打在他的脸上,怎么都不肯离开,最后是冰海人鱼把我拖回了水中。
在冰葬了光年以后,我的心好像被挖空了,我无法在那个失去了他的地方呼吸,每一次呼吸都是那么的吃力,那么的快要窒息,最后我带着肚子里的孩子独自返回了蓝海,在那个我和光年只睡过一晚的家里等待着我们孩子的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