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收到那个该死的邮件,我就没过上好日子,洞里头也杀了你好几次了。现在又让你因为我受了罪,我这心里真的过意不去啊。”这个世界上有些事是可以伪装,但是有些事是永远怒无法伪装的,他们确确实实是当年的那几个人,这一点毋庸置疑。山洞里杀了关系最近的李想,带给我的打击,仅次于张娟的死亡。
“嗨,这都小事,你没注意到吗?这里有我,有张娟,有司马,有张元,为何唯独没有你?假如你知道了,也就不会这么认为了。”李想上来抓住我的手,拍了拍,说了句意味深长的话。
我看了看张才良,想从他那里得到答案,但是他并没有说话,看了一眼李想,似乎在责怪他的鲁莽。随即招呼了一声张娟,两人便走到一个容器前,小声的讨论着。
“阿良要是不说,你就先别问,这件事算是一个禁忌,尤其是张娟,千万不要在她面前提这件事。”李想凑近我的耳朵边,小声给我嘀咕了几句。
禁忌?我一惊,有些措手不及,没想明白,那个“我”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就连提都不能提,这件事又跟张娟有什么关系,不能在张娟面前提这件事。
依我看来,那个“我”身上一定是发生了一些他们不希望发生的事情,也有可能是他们十分后悔的事情,他们是觉得对不起那个“我”,才会成为一个禁忌的话题。
饭后张娟待我参观了这里的整个山洞,大致可以分为十个房间。四个用于睡觉的卧室,一个厕所和洗刷间一体的小房间。一个很大的客厅,剩下的就是个人用来做自己工作的房间了。这其中以张娟的人皮制作室和张元的实验室最为正规,旁人一般不让进去,也就是我图个新鲜,刚来,他们并不阻止。还有一个锁着的房间,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张娟没告诉我,我也就很知趣的没问。
对于什么物理学家,化学家,又是什么生物爱好者,以及那些乱七八糟的试管,各式各样的东西,我是一点都不感冒。相反的是,我对于张娟的那间人皮制作室倒是有着浓厚的兴趣,这好似一间暗色的房间,平时都是关着灯的,只有在张娟进去时才会把灯打开,也只有这时候,我才能和张娟一同进入那个房间,一窥人皮制作师的伟大杰作。
“明天,差不多到了明天,我就能给你换个脸皮了,计划不变的话,就是这样。”还是那样甜美的语调,但是音色确实有了变化,这才使我我一开始并没有听后出来是她。
地上是一个浴缸大小的盆子摆放在屋子的角落里,里面装满了那种大红色液体,并不时的有股草药的味道传过来。旁边是一个冰箱,没错,就是一个冰箱,标准的上下三层的那种冰箱,不过高度明显比现在的那种矮的多,里面放满了成块成块的那种猪皮一样的东西,满满的堆满了整个冰箱。经过张娟介绍,我才知道,那个就是人皮制作所需要的基本材料。
至于那种成块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为什么可以贴在脸上,甚至连他们几个的面部表情都能表现出来,我就有点不了解了。不过这话说隔行如隔山,对于别人领域的东西,不了解也是正常的。
割出一个脸皮大小的圆块,贴在一个石膏上面,用刻刀不停地刻画,还要极爱那个一种防水的颜料涂抹在面部的不同位置。脸颊上稍微有点黄色外加浅红,鼻凹那里还要画一点暗色,总之就是,正常人的脸,该有什么颜色,就得画上什么颜色。
这是一个非常复杂的过程,你得需要了解对方的脸型,还有一些特殊的标志,面皮要嵌合在脸上,一丁点差错都不能有,要不然就会显得十分的生硬。
制作整个脸皮,大概需要八到十个小时,然后就是放在这个大红色药水里浸泡,让整张,面皮变得松软,薄如蝉翼,能够将里面的任何微小变化,外面的这张面皮都可以捕捉到,并同步出现在外面这张脸上,这才是高级人皮制作师的霸气之处。要做到外人看起来,不会产生任何的怀疑,甚至是见到另一个人皮制作师,也不能让他看出来。这样,一个合格的人皮面具,基本上就算定型了。
整张人皮完整的做下来,高手两到三天就能够完成,而以张娟现在的技术,制作出一张合格的面具,两天就能够完成,而且是毫无瑕疵。
“难道,我也要换张脸皮生活吗?”照着镜子,我自言自语。虽然,我不是什么帅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但是至少这是我自己的一张脸。
有一天醒来后照镜子,里面那个完全陌生的影像,我该怎么称呼这个就是我呢。原装的不管怎么差劲,也会比后天的好好很多吧。
离开自己生活的圈子,离开自己生活过的那些地方,这个并不是一个难以接受的事情,但是,放弃自己的身份,带上一张陌生的脸,从此以后以另外一个人的身份活下去,我想这个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个相当大的挑战。
张娟还告诉我,他们最长的就是张才良,一戴就是几十年,从来没有摘下来过,很有可能已经完全长在了自己的那张脸上。
我看他们带着这个人皮面具,一带就可能是几十年,但是他们并没有出现什么反感之类的情绪。每天都还是那么笑呵呵的,这点小事,断然对它们是不会有什么影响的。
不过张娟就不同了,虽然她不说,但是我能看得出来,她对于她的这张面皮十分的不满意,甚至是反感,即便是她的这张看起来要年轻很多。常常就是她一个人躲在里房间里,好久都不出来。等我进去之后会看到桌子上的很多化妆品都已经完全换了位置。她在偷偷地涂抹那些东西,希望能让自己看起来好看一些。
一个美丽的女子,带着一张苍老的面容,个中的委屈,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开始吧,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你想好了就躺到这个台子上。闭上眼睛睡一觉,就和以往说再见了,永远的再见了,再也不用担心走在大街上会被人认出来。”张才良看了看张娟,张娟点点头,从里面端出了一个盆子,盆子里飘着一张人皮,但是面朝下,我并没有看出是什么样子的。旁边李想握住我的手,肯定的拍了拍我的后背。
我不求他们能给我一个多么帅气正派的面容,只要是别像他们那样苍老的能抓出一把褶子就好。不过看他们的这种统一规格,恐怕我也难逃一个老头子的命运了。
我躺了上去,十几分钟之后,我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回到了家,是我出生的那个家。以前只有半年多才能回一次家,现在见到了我的父母,见到我了我哥,也见到了我刚出生的小侄子。一家人吃了一顿团圆饭,席间爸妈不停的唠叨着我找对象的事情,老哥也在旁边旁敲侧的说着。
沙发上躺着的小侄子不停地咿咿呀呀的哼哼着,貌似正在长牙,不停地往外吐着舌头。我上去抱起小侄子,看着小侄子胖嘟嘟的小脸笑着,这时小侄子突然伸出手抓住了我的脸,不停地往下撕扯,就像要把身上的衣服扯下来一下。
我大叫了一声,连忙把小侄子放在了沙发上,然后跑去洗刷间照了照镜子,一条很明显的痕迹出现在我的脸上,搓一下,脸皮就开始往下掉,一片一片的脱落,我惊恐的大叫起来,砸碎了镜子,这时有人摁住了我的双手。
“嘘,嘘。一会就好了。千万年不要用手去抓,我那时候换脸皮,差点把张娟给踹飞了,你这表现比我好太多了。”旁边传来李想的说话声。
张娟肯定是给我用了什么麻醉剂,虽然现在已经稍微有了些清醒,但是还是睁不开眼。感觉整张脸就像是被糊了一层塑料袋,千万条小虫子不停地钻进我的脸上,甚至连呼吸都些苦难,我想用手去抓,但是双手被死死的摁住。又过了一会,这种感觉才开始慢慢减弱,我也又一次缓缓的睡去。
“你是谁?为什么来我家。快出去。”我刚从洗刷间里出来,老妈打开门就把我往外推,不管我怎么解释,都不行。
我急的一身汗,扒开老妈的手,又跑进了洗刷间,这才看到了镜子里一张完全陌生的脸,老态龙钟的样子,垂死一般挣扎着。这时我醒了过来,猛地睁开眼睛,坐了起来。
张娟那个仍带有片片香气的床,将我拉回了现实。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已经从实验室里的案台上,被架到了张娟的床上。
旁边李想坐在一张椅子上,在他手里是一个镜子,那种圆形的小镜子。李想没有说话,但是从他憋着的脸上,我看出来,李想想笑,是十分的想笑。
我把镜子一把夺过来,然后将李想推了出去,从里面将门锁死,慢慢地抬起了小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