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伙人的威逼之下,我几乎将自己随身携带的财物倾囊倒出。那司机蹲在一边,手里夹着支烟,一边吧嗒吧嗒抽一边督促我:“小子,动作给我放麻利点!”
我将最后一把零钱掏出,带着哭腔说:“就这么多了……”
络腮胡子从高高的石头上跳下来,用力拍了我的脑袋一巴掌:“包里呢?”
我看了看身边的背包:“这里面,没别的,就一点中药!”
络腮胡子不由分说,从我手上将背包抢过去,自己将那只眼珠子翻出来。见外面被牛皮纸层层包裹,不仅络腮胡子,就连司机,还有那个妇人和旁边的汉子都凑过头去看。络腮胡子从脚上穿着的水桶鞋里面摸出一把匕首,三下五除二,就将包裹划开了。
“我干!啥狗卵子,臭死人了……”司机捂着鼻子骂。
我不再作声,因为我知道说啥都是没用的。
络腮胡子揉了揉鼻子,干呕两声,继续往下剥。就在匕首快要刺到眼珠子的时候,那玩意突然噗通一声弹飞出去,正好掉进了刚被我打开的背包里。
我将背包拎在一边,苦苦哀求:“几位大哥大姐!这真是我爸的救命药!我什么都可以给你们,就这东西不能给……我爸的病情真的很严重,就等着我回去!”
司机和络腮胡子等人还处于惊魂未定的状态。
好半会,司机问:“你说,这是啥玩意?”
我摇头:“我也不知道,是一个叔叔帮我找的!”
司机抓住我的衣领,将我从地上提起来,凶狠狠说:“起来,先跟咱们走!”
几人准备将我推进车里,我忙问:“带我去哪儿?”
络腮胡子说:“总有你的去处,你会很值钱的!”
我顿时听出,这次遇到的,绝非一般的打劫。络腮胡子的话已经说明,这伙人很有可能将我卖到黑厂去做苦力,或者送到一些地下人体器官非法交易场所……
想到这,我浑身都是汗,心想再不找个找机会逃跑的话,这辈子大概就完了。
于是就在络腮胡子快要将我推进车门时,我回头大喊:“叔,我在这!”
几人惊慌地回头,伸长脖子,往路口那边东张西望。
我拎着背包趁机夺路狂跑,等那伙人回过神,我已经跑出去十几米了。
络腮胡子和那个不怎么吱声的汉子在我背后追赶,那女的招呼司机上车,准备从后面开车来赶。见状,我只好拔腿往山坡上跑。心想或许翻过这座大山,背后便会有集市或者小镇什么的。怀着这样的侥幸心理,我手脚并用,很快就爬到了半山腰。
背后的络腮胡子仍然穷追不舍,或许觉得我是块肥肉,或许担心我会报警。
“站住!你还敢跑,你就不怕我杀你全家!小子,你手机,还在我手里呢!老子会一个一个地打电话过去,把你老妈,把你妹,你姐,你们家的所有女人骗出来,一个一个地奸,一个个地杀……”络腮胡子一边喘气,一边拿着刀在后面用语言威胁我。
好在我一没母亲,二没姐妹,不然这时候还真会被他给吓到。
因为担心络腮胡子会立即追上来,我便往后扔了几个石头。
络腮胡子看见石头下来,躲一边去了。唯有络腮胡子后面那个妇人,不知道是躲避不及,被石头砸中了,还是自己不小心摔伤了,突然间鬼哭狼嚎,在后面哭爹喊娘。
司机跟上来,赶紧停下脚步将那妇人紧紧抱在怀里。
趁着这机会,我一口气跑到山顶。可是放眼一看,心顿时凉了半截。
我以为背后会小镇,即便没有小镇,有几户人家也好。何曾想过,山顶竟是一望无际的草原,而且还连个藏身的去处都没有。我心想,难怪这伙人,会选择这样的地方作案。
“小子,爹看你跑!爹今天就割你的肾,挖你的肝,扯你的肠子!”
后面,络腮胡子,一边加紧脚步,一边不断叫嚣。
我环顾四周,模模糊糊看到,右侧的草地边缘,好像有一只山羊站在那儿吃草!
我将背包放在背上,一鼓作气,跑到那只山羊的面前。俯瞰山坡之下,发现还有数百只山羊在晃动。我兴奋地大喊:“救命!打劫了!杀人了!杀人了……”
“还喊呢?”络腮胡子的声音突然出现在我的耳畔。接着,我只感觉眼前一黑,一跟斗便栽倒在了地上。大概两三分钟后,我捂着头从草地上坐起。
朦朦胧胧中,我看到开车的司机就坐在我的对面,抱着那个妇人。妇人头上缠着纱布。
络腮胡子拿着一块砖头那么大的砂石,正在哗啦哗啦磨匕首。
一位放羊的老头,悻悻地站在一边,拿着鞭子看我。
司机站起来,从放羊老头的手里夺过鞭子,过来对着我就是一顿狂抽:“跑啊!起来跑!”
我捂着脸,发现自己的后脑勺正在流血,背上被皮鞭抽得火辣辣地疼痛。
“别打了!别打了!我跟你们走……”我用手护着脸部说。
司机扔了皮鞭,将我的背包拿起来,将那玩意捧出,放在我的眼前,很镇定地问:“你用石头砸了我老婆的脑袋,我该不该打你?好!爹不打你,这是什么?”
我摇头,眼泪忍不住滚下来:“我真的不知道……”
那妇人过来扇了我一耳光:“敬酒不吃吃罚酒,想死还是想活,你自己说?”
就在这伙人准备继续折磨我的时候,那个放羊的老者缓缓走过来了。
一伙人都看着老头。老头长得很瘦,很黑,一点都不起眼。
司机揉了揉鼻子,指着老头:“老家伙,你也不想活了?”
老头并不说话,一双眼睛一动不动盯着司机手上那玩意。
司机问他:“莫非,你知道这是什么东东?”
“我……我知道……”老头小心翼翼地说。
司机和络腮胡子,还有那对妇人姐弟俩,都转过身,盯着老头,一个个擦拳磨掌。
老头从司机手上接过那玩意,看了许久,突然将它放在草地上的一块青石上,接着整个人就跪了下去,而且口中还念念有词,叽叽呱呱不知道说些什么。
见老头对着那玩意一连磕了无数个响头,司机等人都看呆了。
那妇人可能有些迷信,忙问司机:“这个……是啥?”
司机说话的语气开始变得平和:“老人家,你说说看,这个家伙是啥子东西。说得准的话,我今天就放了这个小兄弟。刚才,我说话有点不好听,老人家别在意!”
这司机的态度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我实在没想到。
老人家面带恐慌,说:“这是……这是太岁,是太岁王!”
络腮胡子扯着嗓门问:“老家伙,啥是太岁王?”
司机过去给了络腮胡子一嘴巴:“说话给我注意点!阿当!这真是,真是太岁吗?”
那老头用衣袖擦了擦冷汗:“你们还不赶快走?”
司机听了,和络腮胡子等人傻站在那儿。
“这绝对,绝对不是一般的太岁。这是太岁王,太岁王的眼睛!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谁就得死。小兄弟,这太岁王的眼睛,你是从哪点弄来哩?”老头问。
我捂着脸,感觉头昏眼花,已经没有力气回答了。
老头将鞭子拾起,瞪着那伙人,然后冷冷对司机说:“我爷爷以前是个毕摩,你刚才叫我阿当,就应该晓得毕摩是攮子人。你们的闲事老头管不住。这位远处来的小兄弟,你们杀了还是卖了,我都当没看见。不过,别怪老头没有好心劝你们。一般的人连太岁都没见到起。见到起的人,不是疯了就是死了。这娃娃……这娃娃啷个会背着一只太岁王的眼睛?”
司机面带恐慌,很客气地问老头:“有的人得了太岁,听说还发财了!”
老头冷哼:“那发的都是死人财!发一代,要败三四代的嘛!”
那妇人的手指在发抖:“老人家,我们,会不会有事?”
老头漫不经心往我这边走:“你们要是让小兄弟把东西背走,回去后,在自家屋门口的第一个岔路上,点三炷香,烧三张纸钱,就可以消除邪气了!这小娃娃,我一看,就晓得是带了个邪神到处跑,这背后,恐怕有高手指点啊!为的,怕就是要惩罚你们这种人!”
络腮胡子抡起拳头,大骂:“爹就不信这个邪,爹……”
那司机突然掏出一把火枪,对着络腮胡子:“不想死,就继续往下说!”
络腮胡子红着眼睛:“刀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司机搂着妇人的腰:“没啥意思,我老婆明年准备生二胎,我不想生个儿子没屁眼。小兄弟的钱和手机都归你,我们两口子一分不要,行了吧?”
络腮胡子扭头就走:“真不要了?那就好说,好说……”
等那伙亡命之徒走后,老头突然从怀里摸出一个小药瓶,抖出几粒止痛片给我服下。
“小兄弟,快点吃了这些止痛药,千万别睡着,我马上叫人过来!”
老头说着,扬着鞭子,飞快往山下跑去。
老头走后,我痛得满头大汗,脑袋已经不知道疼痛了,就只感觉背部疼痛难忍。
咬着牙不知过了多久,我感觉非常困,但想到老头的叮嘱,我只好撑着。
大概过了四十几分钟,远处的山坡上接连传来一阵马蹄声。
再过一小会,一个穿着黑色袍子,头上缠着白色头巾的男子就出现在我的面前。
男子的身后,还站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羞答答的模样。
少女问:“这个大哥哥,就是找到太岁王的人吗?”
男子点头:“应该就是,来,小妹,你帮我把药箱拿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