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大哥,到底出了什么事,我哥好怪,你也……”小文沉默良久,抬起头带着一丝不解的神色对着我问道。
“咳咳……”我干咳一声,“这个,他是一些男人的病,所以,躲着你。”我现在也不知该如何解释眼下的状况,只能是搪塞过去。
小文听我如此说,脸上又泛起一丝红晕,未在追问,低下了头去。
“对了小文,你今天上班还顺利吗?”我吸着烟,装作十分随意地问出了一句。
“还好……”小文顺口答了一句,却突然愣住了。
“有什么有趣的事吗?”我又接着追问了一句。
“有……”小文猛地抬起了头,脸上露出了恐慌的神色,捏着自己顺着肩头垂下的一缕长发,吃惊地看着我说道,“罗大哥,我怎么想不起来了,我记得我早晨是去上班的,可是,出门后的事,完全都想不起来了,我……”
看到小文的表情,我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急忙说道:“小文,你别急,或许只是累了。”
“罗大哥,我想我真的是累了,我先去休息了。”小文的脸上露出了十分纠结的神情,也不等我说话,站起来就朝卧室走了过去。
我本想喊住她,但犹豫了一下,还是作罢了,“小文”现在的状况,并不是我能控制的,我也不清楚,她的情绪波动,会造成什么后果,所以,不敢贸然做出举动。
看着小文进入卧室,将门缓缓关上,我的心跳频率也逐渐地平静了下来。我坐在客厅中默默地抽烟,目光放在了一旁的恒温箱中,之前,我接触小文身体的时候,虫居然有了反应,这说明,虫必然是可以用到的。可是,具体用哪种虫,如何用,我现在却完全没有任何头绪。
“虫术”是《术经》中,我现在最为精通的手段,但《术经》本就是一本击在攻伐之术的经卷,里面的“虫术”虽有救人的功效,但爷爷给我的虫,大部分还是用来攻伐,而不是救治。
虫有了反应,很可能是感觉到阴物接近主人而自行护住的一种举动,而方才那躁动的虫,也应该是“净虫”,这种虫,十分的霸道,听爷爷说,是用来灭僵尸的,因为,僵尸这种东西,其实是一种人死后,魂魄未曾完全离体而引发的尸变,“净虫”名字虽然叫的好似没有多少凶煞之气,用来对付僵尸,倒是能够起到净化尸身的功效,但若用在人的身上,可是会损人魂魄,身体强壮,气血旺盛的人,也要大病一场,身体不行的,很可能连小命都丢了。
我不清楚现在小文到底是以什么状态出现的,不过,心中却已经有了怀疑,如果,真是她的魂魄,用了“净虫”那小文怕是就真的醒不过来了。
我一连抽了三根烟,感觉嗓子有些受不了了,这才站起身,来到了苏旺的卧室中。
苏旺这个时候,已经平静了许多,不过,神情还是有些呆滞,湿漉漉的裤子,也没有换去,床单上都印出了一些水渍。
我进来,他只是抬头看了我一眼,便又低下了头。我没说话,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丢给他一支烟。
苏旺接过,点燃,用力地吸。
一支烟抽完,感觉好像好了些,抬起眼来,望着我说了句:“还有吗?”
我又丢了一支过去。
这次,烟点燃,抽了半支,他的脸色便好看了许多,或许是他自己想通了什么,也或许是因为有我在的关系,让他觉得不再那么害怕了。
他轻声说道:“对不起班长,让你看笑话了。”
我摇了摇头,微微一笑:“只要你没事就好,其他的,不用说了!”
他苦笑:“班长,其实我是真的怕这些,当初我爸走的时候,就闹过这么一处,我半夜里……”
苏旺接下来,给我讲了一件,他以前从来都没有说过的事。
他爸去世的那年,他才十岁,小文六岁,他母亲一直与他奶奶不怎么和睦,连带着,苏旺的父亲,也和奶奶那边的亲戚极少来往,因此,父亲去世后,奶奶家都没有人来管过他们,只是白天来帮着下棺之后,便走了。
夜里的时候,小文病重发了高烧,苏旺一个人留在家里守孝,那个时候,家里很穷,又住在村里,院子里没有灯,所以,只点了两只白色的蜡烛。
棺材的正面,对着窗户,苏旺十分害怕,就爬在窗户上看着棺材前摆着的父亲的遗相,父亲的眼神依旧是那么的慈爱,让他有一种心安的感觉,好似,对于外面世界的漆黑,也不那么害怕了一般。
他静静地等着母亲和小文回来,就这样趴着,也不知过了多久,苏旺说他就以那种爬在窗台上的姿势睡去了。
农历十月份的天气,东北这边已经很冷了,夜里的气温基本上都是零下五,甚至更低,他只感觉一阵阵凉风侵袭,让他不由得打起了哆嗦,被冻醒了过来。
迷迷糊糊中,他感觉到窗户前出现了一张脸,脸上带着微笑,正看着他,好像还想伸手去摸他,但是,又有些犹豫。
苏旺没有看太清楚,以为是母亲回来了,揉了揉眼睛,顺口问了句,妈,是小文怎么样了?
“小文没事,你妈就快回来了,你再睡一会儿吧……”
一句普通的回答,让苏旺也没多想,就又爬了下去,但是,趴下去没多久,苏旺就猛地反应过来,方才那声音,好像正是父亲的,他急忙抬头,却发现周围什么都没有,依旧是白色的棺材,白色的蜡烛,还有那张镶在相框里父亲的黑白照片。
苏旺愣了良久,惊出一身的冷汗,睡意全无,但是,年幼的他,不敢去想,也不敢出门,急忙低下头,拼命地想要让自己睡去。可是,不管怎么样,他就是睡不着。
就在这个时候,他又听到了一句:“别怕,爸爸会陪着你的!”
这句话一句,苏旺再也忍不住了,猛地抬起头,却发现,爸爸的脸正对着他,脸上带着慈爱的笑容,好似还有一丝心疼,苏旺吓得直接就尿了裤子,大叫了一声,跑出了屋子,他拼命的跑,也不知道跑了多久,与到了正抱着小文回来的母亲,直接扑到母亲的怀里,就晕了过去。
待到苏旺醒来之后,已经是白天,他正躺在炕上,母亲守在他的身边,外面,父亲的棺材已经被人抬到了巷子中,正在做着葬礼的一些事。
看着一脸憔悴的母亲,苏旺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母亲说,他这一睡,就是五天,高烧不断,醒来几次,也一直在说胡话,把人都吓坏了。他告诉母亲说,他看到了父亲的脸,还听到了父亲在说话。
但是,他母亲却告诉他,那并不是他的父亲,只是有人恶作剧,把父亲的遗相放在了外面的窗台上,他那个时候,刚好醒来,误以为是自己看到了父亲。
这个解释,看起来十分的合理,周围的人,也都相信这个是事实。但是,苏旺却说,他自己知道,这不是事实,那天,他的确看到了父亲,不是看到了遗相,只可惜,他当时只是一个十岁的孩子,无人相信他,这件事,也逐渐地被他埋在了心里,也成了一个恐惧的源泉。
自那之后,他们就搬了家,但是,他依旧很怕黑,尤其是晚上,特别怕一个人处在没有光线的地方,不过,在部队锻炼了几年之后,他的这个情况已经好了许多。
但是,这次突然看到小文,内心的恐惧,便又一次被唤醒,让他根本就无法控制。他和我讲完这一切,整个人已经正常多了,不过,脸色依旧很难看,苦笑更浓了。
“班长,这种事,为什么会发生在我的家里,发生在我的头上……”
我伸手在他的胳膊上拍了一下:“别多想了,你说的那些都过去了。小文不是还在医院嘛,或许,我们看到的都只是错觉。”
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连我自己都不相信,错觉会带着你找到别人家,还打开了别人家的门?错觉会和你说话聊天?
这句话,显然是立不住脚的,不过,苏旺很默契的没有揭穿我,只是点了点头,或许,在我们两个人的心里,都希望,这真的是错觉吧。
我们静静地抽烟,苏旺不敢出门,也不敢询问小文的情况,尿湿的裤子,也一直没换,无力的吸顶灯,照射出温和的光芒,对面的楼上,灯已经基本灭了,从这里望去,只能隐约地看到街道两旁的商业楼上,霓虹灯还在闪烁。
夜黑的厉害,苏旺的胡渣子更为明显了,整个人好似一下子老了五岁一般,我们一直坐着,约莫有三个小时,外面漆黑的夜,泛起了一丝光亮,我知道,距离太阳升起,至少还有三个多小时,不过,天已经没那么黑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看着满地的烟头,说了句:“睡一会儿吧,阿姨还在病房,我们等天再亮些,我们就过去。”
苏旺点了点头,将手中的烟头丢在了地上,捏了捏手,好似提起了莫大的勇气,猛地仰起头,望向了我:“班长,我们过去看看小文吧,我想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