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王老板的声音。
“哎呦……水云,你家耗子怎么咬人这么疼啊?还不是一只,卧槽,怎么这么多耗子?水云,救我,哎呦我的屁股。”
他惨叫着,水云也尖叫着,我从门缝往外看,院子里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许许多多的老鼠,他们两个都被咬得惨叫不断。
我心里那叫一个痛快,正乐呢,水云的惨叫声更大了,她似乎中了邪一样,整个人都倒了下去,在地上打滚儿,不管地上脏不脏的,这会儿天明了,她满院子打滚儿,根本停不下来。
我别提多高兴了,出门拎起棍子就要过去打她,水云做的别的事情我都可以忍,唯独她气死我奶和偷汉子这两条我绝对不能忍,我拎着棍子刚走到院子里,就听到水云哑着嗓子冲王老板喊:“我让你带的东西呢?快放出来,快放出来!”
我还没闹明白怎么回事,王老板猛地就往院子外面跑,从车上惦了一个蛇皮袋子就下来了,把袋子口一解开,往院子里面一扔,院子里面就热闹了。
蛇皮袋子里面装的,全都是蛇。
花花绿绿的蛇围着院子里面的老鼠一顿乱折腾,我也赶紧回到屋子里面,谁知道他带的蛇里面有没有毒性强的,万一咬上一口可不是开玩笑的。
王老板和水云两人也害怕蛇,屁滚尿流的就离开了院子,我一看他们要跑,顾不上院子里面的蛇,拎着棍子猛地就冲进院子,冲出大门,照着他的别克轿车上就是一顿猛砸。
“二狗子三虎子,快他娘出来,给我揍这狗日的!”
我大吼一声,邻居从小的玩儿伴就从自己家冲出来,我们将车团团围住,玻璃窗都被砸烂了,王老板猛地加油,硬生生的从我们人群中开了出去,出村了。
水云跟着王老板跑了。
我把棍子一扔,呆呆的坐在地上,二狗子想问我怎么回事,被其他人拽住了,他们都各自回家,留我一个人在门口发呆。
院子里面的蛇还在蹿,老鼠已经被吃了不少了,我拖着沉重的步伐走进院子,觉得我的人生特别的失败,奶死了,媳妇跟人跑了,我把家里折腾得不像个样子了,我第一次生出离开这里的念头。
当时从外面回来是因为奶,如今奶没了,媳妇也跑了,我留下来没意义了,还是离开这里,去外面闯闯吧。
打定了主意,我去小卖部买了点猪肉,酒鬼花生,狠了狠心,花六十块钱买了一瓶泸州老窖,这是村里小卖部的顶级配置了,没有再贵的酒了。
回家后我就下厨做饭,在外面飘的那几年锻炼了我做饭的能力,一会儿功夫,东坡肉就做好了,香气四溢,我也饿了,自己盛了一碗,又拿了一个海碗,将剩下所有的东坡肉全部盛到海碗里面,和酒,花生一块儿,端到了祖师爷的台子上。
“祖师爷,您老要的东西都给您做好了,刚才您受委屈了,吃点东西压压惊。”
我磕了仨头,就坐在旁边一边吃自己的那份儿,一边等祖师爷过来吃,可是我都吃完半天了,也不见有东西过来吃。
“祖师爷,祖师爷?你过来吃啊?”
我满屋子叫着,祖师爷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不管我怎么叫,怎么磕头,那只大老鼠再也没有出现过,我一直等到了晚上,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我躺在奶的床上,觉得很硬,奶的床只铺了一层薄薄的褥子,也不知奶平日里是怎么熬过来的,院子里面静悄悄的,我能感觉到有蛇在屋子里面爬,整个院子里面成了特别恐怖的所在。
我马上要睡着的时候,一个声音幽幽的飘来。
“你个傻孩子,这满院子蛇,祖师爷怎么敢回来?这下可好,它去找别的家仙玩儿去了,不管咱家的事儿了,我又要马上离开,你说你咋办?”
是奶的声音,也不知道是从哪里飘来的,像是从地下。
我赶紧坐起来,说奶你要去哪儿?你不管我了?
奶声音有点儿哽咽:“四虎,奶现在是下面的人儿了,得听人家的话,奶这次是要出远门,水云那骚货肯定还会再来,你要靠你自己了,你从小宅心仁厚,可记住奶一句话,你就吃不了亏。”
我赶紧说奶你说吧,你说的话我都听,直到这个时候我才意识到,奶真的要理我远去了,从十三岁开始我就被奶奶保护着,总觉得什么事情奶都可以帮我搞定,可是这一次我突然意识到,我必须要自己去面对了。
“记住,心,狠一点儿。”
奶的这句话说了三遍,一次声音比一次大,说道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几乎是喊出来的一样,然后,她声音就消失了。
奶声音的消失,就像是收音机突然没电了一样,我感觉得到,再也听不到奶的声音了。
我疯狂的跑到外面,不管院里里面的蛇,拿了烧纸,跪在屋子里面给奶烧纸,我知道,奶在下面一定能用得着这个,我把所有的纸钱都烧了,希望能给奶奶尽自己的微薄之力。
夜已经很深了,我打开家里所有的点灯,手里拎着铁锨,把院子门一关,在院子里面就大开杀戒。
我从小就是一个心软的人,总觉得谁都不容易,可是今天奶奶的彻底离去,让我明白了,在这个世界上,你不舍得欺负别人,别人就一定会欺负你。
我身体强壮,铁锨猛地落下,将一条蛇拦腰斩断,整个院子里面的蛇被我疯狂的砍完,我又进到屋子里面,床底下,桌子底下,柜子底下,被我搜了一个遍,所有的蛇一个不留,所有的老鼠,一个不动。
一切忙完,我把蛇尸体全扔到粪坑里,敞开院门,一个人坐在奶奶屋子里面发呆。
奶临走前说,水云肯定还会回来的,等她再来,估计祖师爷就不会帮我了,我要靠自己了。
我眼睛落到了奶留下来的那本书,和屋子里面的瓶瓶罐罐上。
奶的本事肯定不局限在祖师爷身上,她说过,她是祭死师,那这些瓶瓶罐罐应该就是装死去人的灵魂的,这本书记载的应该是祭死的法决。
我再次盘腿坐下,开始看书,这次再看这本书,发现里面写的也并不是那么枯燥,虽说没有精彩的故事,全都是道家奥义之类的东西,我也不明白,可总觉得里面讲的很有道理。
这一看就是两天,我没睡觉,根本就停不下来,看完一遍后,觉得比之前稍微明白点了,就再从头开始看。
这两天我胡子长了不少,除了吃饭上厕所,没有离开过奶的小屋,渐渐的喜欢上了奶小屋里面潮湿的味道,我想我也开始渐渐的变成了一个古怪的人。
两天后的傍晚,汽车声再次响起,我知道,该来的终于来了。
我听到汽车声后静静的把书合上,收到小绿人的台子下面,然后慢慢站起来,虽说我还是不知道怎么对付水云,不过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大不了就跟她们拼了。
我从奶屋一出来,水云就到了院子里。
“四虎,你把你奶留给你的书拿出来,咱们的恩怨就算是一笔勾销,否则,你就等着找你奶去吧!”
水云一副冰冷的样子,让我心里特别凉,结婚这段时间我对她特别好,舍不得让她干活,她却这么对我。
“要书没有,要命一条,有本事就拿去!”
我刚说完,她一招手,外面就蹿进来四个年轻小伙子,穿着西装皮鞋,手里拎着棒球棍,一个个子最高的小伙子一脚就把我踹到地上,他们的棍子就朝着我身上砸过来。
疼,生疼,疼得我直咬牙,可我愣是没喊出来。
翻滚了两下,我看到一双明亮的皮鞋从外面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