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锦瑟终究是放心不下王夫人,眼见天色已是晚了,便留了下来。
入夜,万籁俱寂,萧锦瑟心中无由地有些焦虑,辗转反侧,只身来至窗边,却见安以寒房中依然亮着一盏弱弱的灯。
原是安以寒酒醒过后,想起醉时对萧锦瑟讲的那些话,一阵阵羞愧袭上心头,便再也无心睡去。
于是,两盏孤灯伴着漫漫长夜,总算盼到了天明。
萧锦瑟来至王夫人的屋子里,喂她喝下了今日的药,正自絮叨间,不知何时安以寒已经到了她的身旁。
萧锦瑟并不抬头,因王夫人在身边,于是就只淡淡的说了一句:“以寒兄来了,今日起得好早。”
安以寒点头应了一应,见王夫人的汤药已经换好,便对一旁的萧锦瑟轻声说道:“锦瑟,你跟我出来一下。”
萧锦瑟看了王夫人一眼,轻轻放下手中的药碗,便随着安以寒到了门外。
却只见安以寒少有的有些难为情,吞吞吐吐地道:“锦瑟,昨日里我喝醉了酒,不料冒犯了,所说之话皆是胡言乱语,希望妹妹不要往心里去。”
萧锦瑟捂嘴一笑,想起这个嗜酒的哥哥,屡次醉酒之后便闹起事来,事后又屡屡不忘向她道歉,心中早已坦然了。昨晚的话,虽是让她稍稍有些难堪,不过,也并没有做出什么让人不齿的事,也罢,饶过他吧!
安以寒却疑惑了起来:“锦瑟,你笑什么。”
萧锦瑟这才停住了笑声:“以寒兄情真意切,我也是知晓的,定然不会怪罪哥哥,只是这般三番五次地因酒生事,说来岂不让人好笑?下次切记不要再贪杯了便是。”
安以寒歉意地一笑,连忙点了点头说道:“妹妹离开应府太久,怕应夫人又会怪罪起来,要不我这就送你回去吧,也免得应府的人牵挂。”
安以寒这般转变,萧锦瑟倒是有些诧异了,想来安以寒说得也有些道理,便依旧如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轻轻应道:“那好,我这就启程了,姑姑的病,你可要好好地照顾着。”
“一定。”安以寒点了点头,萧锦瑟便回房收拾东西了。
和王夫人道别之后,萧锦瑟便被安以寒送至了应府的门前。
应府里的一切都并无什么异样,萧锦瑟回了房中,正歇息不多时,却见汐玉慌慌忙忙地跑了过来,说话时有些颤抖:“小姐,应夫人正在房中发脾气呢,你去看看吧。”
萧锦瑟简单的整理了一下衣衫,便起身来到了应夫人的门外,大门紧关着,萧锦瑟隔着门半步远便已经听到了门中应夫人的声音,“出尘,锦瑟这也太不像话了,你快些去把她接回来,我应府的媳妇成日里只会到处吓跑,这说出去不让人耻笑?”
萧锦瑟只觉得好没意思,正想回转身去,又想到房中的应出尘依旧在因为她挨着应夫人的说教,便只好转过身来继续朝着门前走去。
房中沉闷了一时,萧锦瑟终是敲响了那扇朱门。
在应夫人严厉的目光下,萧锦瑟只不紧不慢的来到了应夫人的面前,微微一福身,“母亲,锦瑟让您担心了,特来赔罪。”
“锦瑟,这硕大的应府难道就容不下你吗?偏偏要三天两头地失踪,你还把不把这应府放在眼里。”
萧锦瑟低着头,眉心一皱:“母亲,锦瑟知道错了。”
应出尘见状,也前来为萧锦瑟求情:“母亲,锦瑟回去自是有她的道理的,她姑姑病危,无论如何也该回去看望一番,况且锦瑟也并没有久留,母亲看在锦瑟认错的份上,就不要再怪罪了。”
应夫人这才坐回了太师椅上,接过丫鬟手中的茶水,看来气是消了,淡淡地对应出尘说道:“出尘,你带锦瑟回房歇着吧。”
说罢,萧锦瑟和应出尘告退,回至房中,应出尘像是早已准备好了一般,从柜子里取出一件衣物,举在胸前朝着萧锦瑟问道:“锦瑟,这衣物看起来是上等的丝绸所制,看来价值不菲,你穿着定然会很好看,可否讲讲是谁人送你的?”
萧锦瑟一抬头,就看到了应出尘手中那件华丽斑斓的霓裳羽衣,不禁出声:“霓裳羽衣……”
正要出手夺过来,应出尘却猛然向后一抽身,一边欣赏着那件稀有珍贵的衣服,一边含着笑问道:“你先回答了我的问题我在告诉你。”
萧锦瑟并没料到,事情才过去了这数日,竟然已经将那件霓裳羽衣忘得一干二净了。
“少陵送的。”萧锦瑟简单的应道,却见应出尘却依旧没有将衣服还给萧锦瑟的意思。
想必他是误会了自己和少陵的关系,当这衣服是件定情信物了,清者自清,萧锦瑟也并不想为自己做什么辩解,果然,应出尘接着便问道:“想来少陵是个富贵人家的公子,送的尽是这么贵重的物件,他是你朋友吗?”
萧锦瑟眸光一闪,并不急着回答应出尘的问话,倒是卖着关子说道:“你若是想知道,你也得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应出尘坦然一笑,心想萧锦瑟对应府内部知之甚少,故而毫不设防地答道,“你问吧,我定会如实告诉你。”
萧锦瑟嘴角闪过一丝笑意,有些得意地问道:“那好,我便告诉你,那少陵便是那日除夕宴上认识的公子,后来得他相救,在少府住了些许日子,少陵是一时弹奏了《霓裳羽衣曲》,一时兴起才送了我这件衣服。”
说罢,见应出尘脸上毫无疑她的意思,又继续问道:“你也要告诉我,那一日在除夕宴上面,那些和你会面的一群锦衣男子到底是些什么人。”
应出尘暗自惊诧,萧锦瑟果然洞察力惊人,那一日这稍稍的异常,本是一场寻常的宴会,她便察觉到了。
既然已经答应了萧锦瑟,也就不便再隐瞒了,便如实说道:“那些皆是朝廷中的王宫贵胄,重要官员,那一日前来是共同探讨一些政事的。”停顿了一会,又继续说道:“现在朝廷中宦官当政,朝中已经渐渐显得有些混乱了。”
说罢,只见萧锦瑟脸上的笑容一僵,应出尘这才将霓裳羽衣交到了萧锦瑟手中:“锦瑟,这事你知道就行了,万不能有半点的干涉,更不要讲出去知道吗?”
萧锦瑟木木的点了点头,心想:朝中万一改朝换代,天下的黎明百姓,哪一个能够得以幸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