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无尽悲伤
曹在混乱中看见自己年过六旬的老母,立刻冲到难民中招呼了她。曹母满脸的恐惧,老泪纵横的脸看着他的儿子,接着偏头看了看我,低下头,摇着头继续撤离。
我已经有强烈的不安感了,经过曹母目光的点化,我迅速冲上前,跟着小徐迅速往佣兵阵地前进,左手将M3插在背后的枪袋,右手同时抽出其中的94步枪,子弹上膛。
在佣兵的火力掩护下,我尽力搜寻着家人的身影。曹卫国随后而来,那些难民由孙上士带领着逃往化工厂方向,曹安排了我们同行的五个列兵护送难民逃脱。
我看见前方是一些乱了阵脚的丧尸,还有几个行动迅速的血猿。只见小徐趴下,架起了88狙击枪,连续扣动扳机。随着他的子弹望去,有不少丧尸的头被打爆。曹的弩箭连续向血猿发射,而那些怪物退都不退一下,直接冲着阵地前排的佣兵冲锋过来。“小心手雷。”佣兵们纷纷投掷了手榴弹,其中有的举着带有榴弹发射器的M4“碰碰”向着群尸发射一道道带着烟雾的榴弹。丧尸们完全陷入混乱,有的倒下,有的被子弹压制得连连后退。那几个血猿却穿过火力网,在前方10米的地方一下跃起,其中有一个在半空中被众人集中火力击落,在地上挣扎。另外三个冲进了前排的佣兵中,瞬间就将一个佣兵撕裂成两半,血肉模糊中,又撞到了两个佣兵,开始用嘴撕咬他们。我们见况开始后撤。听见前面有佣兵的叫喊:“狗日的,老子早不想活了!”然后听见一声爆炸,原来有人和血猿同归于尽了,都化成了漫天的血肉碎片。小徐起身,从腰间抽出匕首,一个飞投,击中了一头血猿的头部,我又几发子弹钉了过去,那头血猿倒下了。“还剩两头血猿!”有人叫了起来,那两头怪物在我们侧面向我们扑来。我头脑混乱,心里一直牵挂家人的安危,此时竟然呆若木鸡,一动不动。这时候曹卫国从我背上扯下M3,对着一个半空中的血猿,就是连续两枪,击落了以后立刻用伞兵刀扎在了那血猿的头上,血浆像喷泉一般涌出。小徐一个大侧踹,将另头血猿击退了几步,然后从右腿上抽出一把银色的手枪,“啪啪“两枪钉在那血猿头上。血猿顿了下,发狂似的吼叫着,扯开了自己的上衣,当我看见那个熟悉的纹身时候,才知道,这是中尉。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醒了过来,大叫着上前用94的枪口低着中尉已经血肉模糊的头,把枪中剩下的20发子弹,全部倾泻出来,中尉的头部完全被打没了,只剩下颈部连接处一丝血肉,在那里不断迸发出乌黑的血液,小徐一个猛蹬,中尉的无头尸体倒下了。曹卫国走到那个正在挣扎的血猿旁,用M3的枪托,狠狠击打着它的头部,直到那个怪物的头部已经成为了一滩肉泥…
前面还有残留的丧尸,他们吼叫着缓缓移动向我们,其中有的是用已经断了的双腿在支撑着移动,那白森森的髌骨在地上摩擦着,向前挪动。突然,我在尸群左边的地方,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那一刻,全部的景物都失去了色彩,只有那个小身影鲜红的小衣服,是如此鲜艳,鲜艳得有点刺眼。我手中的94式滑落了下来,所有的空气都在此刻凝结,画面定格了。没错,那是倩倩,她背对着我,穿着我在9岁生日时候送给她的小夹克,怀里抱着那个她最喜欢的玩偶娃娃。忽然,娃娃滑落了下来,头部摔断了,滚落在地上的头,还死死得用黑色的眼睛盯着我。可是女儿没有死,她好端端得站在那里,可能在哭着找寻着自己失散的母亲。一阵腐臭的风夹杂着腥味将我吹醒,我立刻赤手狂奔了过去。小徐和曹卫国在后面大喊:“老张,你疯了吗?危险!”
我不知道什么危险,我一心想把女儿抱到安全的地点。然后告诉她那个故事的结局:王子和公主从此快乐得生活在一起。我来到女儿身旁,身后的人开始向丧尸们投掷手榴弹,压制它们的前进。曹卫国大吼:“全力掩护老张!”
身后的枪声我已经听不见,硝烟中,我看见女儿身上有鲜红鲜红的血块,那红色和夹克的红色融合在一起。我连忙将她搂入怀中。她的头发还带着洗发水的香味,乌黑的长发遮蔽了我的视线,我拥抱着她正要把她转移走,却听见从她的喉咙里发出一声“咕噜”声。女儿缓缓回过头来,我又惊呆了,那哪是一张人脸,惨白的夜色,布满了尸斑和腐烂的皮肤组织,血红的双眼,染血的尖牙。她闪电一般朝我的脖子咬来。“老张小心!”我本能地躲闪,却被女儿伏在了背上,我感觉后面有一张长着尖牙的嘴巴,正要咬到我,可我忘记了怎么抵抗。说时迟那时快,一声女人的怒喝响了起来。原来是妻子,她浑身是血,手臂上多处有被咬的伤痕,整个人像是从血水里浸泡过。她不是冲着我,而是跃起将女儿从我身上扯了下来。这时,不知哪名士兵用一发子弹射穿了母女两的头。一切归于平静,远处的丧尸被炸得大多只是在地上蠕动着。我看见了,妻子和女儿,一动不动得躺在一片血泊中……
空白,我的脑中一片空白。混乱中,小徐他们将身上剩下的手雷都扔向了没有死透的丧尸堆中,然后驾着失神的我向化工厂附近奔去……
……
许久,我似乎处于一种半睡半醒的状态,我,曹卫国,小徐,靠在一个高墙后面休息。几个列兵在不远处放哨。
“来,抽根中南海!”小徐看我有了动静,递来一根纯白色的香烟:“这是宋三豹给我的,北京的烟,味道还不错,你尝尝。”我将烟含住,大口吸了一下面前小徐的火机。看着火苗,我眼前出现了这样的场景:妻子和我在一片温馨的烛光中给九岁的倩倩过生日,我们看着那些跳动的火苗唱着《祝你生日快乐》。
火机灭了,火苗被女儿吹灭…
我一口一口狠狠将香烟吸进自己的肺部,也许这样才能证实我不是在做梦,这一切是这么的真实。曹卫国低着头,不做声,也许想起了他已经逝去的妻子。他比我好,他结婚很久,可是一直没有孩子,所以这样的伤痛没有我来的厉害。短短的时间,失去了世上唯一的两名亲人,这种痛,是最撕心裂肺的折磨。
“那些剩下的佣兵呢?”我扔了烟蒂,突然开口说。
小徐回答说:“你终于开口了,你们营地剩下的那些兵,都全部按照我说的路线撤离到化工厂了,我估计中间肯定有被感染的。你已经昏睡了一小时了,你太重,我们就在这暂时休息了,营地里应该还有丧尸,可是幸好他们没追上来,它们现在一定在分食那些死尸…”曹在这个时候狠狠拍了小徐一下,小徐被吓一跳。
我知道是曹怕小徐说到我的伤心处,毕竟我的妻女还躺在那里。
小徐也发觉自己说错了什么,低头不语,只顾着抽烟了。
曹卫国开口说:“老方,我们走吧,我们弹药不多了,此地不宜久留。”
我点了点头,跟着他们向工厂方向走去。
自从灾难爆发,我见过不少死亡,我的同事,朋友,战友,甚至家人。我对于这种事情感觉很无奈,那是种无力回天的无奈,在一阵剧烈的心痛之后,我会试着冷静我自己,我想:在这个阴霾的世界生存下去,才是对人最痛苦的折磨,他们走了,离开了这个变异的流血的世界,也许真的是一种解脱吧。我是那么爱着的妻女,她们现在也在天堂的某个角落快乐得享受着永恒的欢乐,妻子会时常说:爸爸很快就会来了,来陪我们…
当我们到达了营地时候,宋三豹亲自站在门口迎接,他表情凝重,对我们说:“按照我们组织的规矩,从战场归来的勇士,都要沐浴我们的玫瑰圣水。”
其实我很明白他的意思,他是要用蓝玫瑰汁检测我们是否携带病毒。就像那次刚到他的办公室时候被“杀虫剂“喷了一通一样。
我们被带到一个类似澡堂的地方,然后被命令脱光衣服,进去沐浴。我看见一排刚刚安装的蓬头,似乎专门为我们准备的一样。接着那些喷头里面喷射出一阵阵烟雾,那是一种幽兰色的烟雾,我没有被呛,而是感觉很舒适。“啪“突然的一声枪响,使我们陷入一阵恐慌,那是从外面传来的。原来一个比我们先到的佣兵被击毙了,原因很明显,他被发现是携带者。
出了澡堂,看见两个戴着口罩的蓝玫瑰佣兵在清理那些被枪毙的尸体,他们将他们抬上一辆解放卡车,开出了据点。
宋三豹对我们笑了笑,说:“不好意思,杀了你们的战友,可是你们要明白,他们对蓝玫瑰烟雾有很强烈的反应,他们是携带者,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变成丧尸或者是血猿,祸害我们。哦,告诉你们个好消息,那些难民被你们英勇的战士保护得很好,没有被感染者。”宋三豹招呼左右将这次检疫的结果公布了出来:“携带者两名,均为佣兵,军衔一等兵。收容29名难民,健康状况良好,没有V病毒携带者。”
“报告长官。本次行动损失0名佣兵,请指示。”小徐敬着礼对着宋三豹说。
我记得我们的难民营远远不止29人啊,肯定还有困在难民营的,或者已经被感染。这时宋说:“我已经得知了最新的消息,我们庄园的侦查人员,在你们营地路过时候发现营地有异常情况,便在远处用狙击镜观察,看见惨不忍睹的情况:一百多发狂的丧尸涌向北边,然后进攻了北边的村庄,他们由几头血猿带领,有目的性得朝着一个方向移动。村庄里驻扎的正在伐木的佣兵奋力抵抗,最终被群尸包围,皆被撕碎。
大约90多丧尸,继续涌向北边的难民营,血猿在后方垫后。在难民营门口,侦察兵看见了几位站岗的佣兵在劝说一个身着红色夹克的小女孩,就在这时候,几个丧尸飞奔了过去,扑倒了他们…
“不用说了。”我低声说,此时我胸口翻江倒海般不舒服。那个红色的身影又次闪过我的脑海,我的女儿,她很久没有看见她的父亲,也许她是想和哨兵商量去佣兵营地看一眼他的爸爸。
我后悔莫及,想把自己杀了,因为我早到那么一点,哪怕是十分钟,也有可能将母女俩安全得接到这里,可是我没有,我来迟了,女儿,妻子,我对不起你们……
我回到车间,拿起一瓶白酒就猛喝,抽着我裤子口袋里已经褶皱的香烟。我的泪水划过脸庞,火热的泪水灼痛了我的心,我的脑海不停闪现那个红色的夹克,那个娃娃的眼睛,还有女儿的生日蜡烛。
恍惚间,曹卫国和小徐找到了我。曹说:“老方,别这样,事情已经这样了,她们解脱了,不再受到这个世界的折磨。你的妻子救了你,她是希望你能继续拿起你的枪,去将那些可恶的恶魔一个个杀死。她用自己最后的生命换回了你的安然无恙,你应该振作起来,为了她,为了你的女儿!”
我的泪水渐渐被酒精的热力风干,我开始觉得头很重,我的眼睛开始看不清一切,我倒下了,倒在车间的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