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了!不好了!郡主出事了!”呼延樱还在睡梦之中,外面的人已经吵将开来。
她起身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穿好衣裳从床上爬起来,刚一开门,外头的阳光刺得她有些睁不开眼,待她适应了光线,只见一群身披铠甲的侍卫已经将她的居所团团围住。
“李将军,何事?”呼延樱看着那些兵刃铠甲,她对这些从不惧怕,但是当看着那些明晃晃的兵刃对着自己,却没来由地有些慌神。
“郡主死了,城主让我们来请樱姑娘去一趟,还请樱姑娘配合。”李将军说明了自己来意。
呼延樱冷冷一笑,她死了么?
“呵呵……你们的郡主死了,与我何干?”呼延樱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听说昨夜里樱姑娘与郡主发生冲突,故而城主想请您去问问。”
呼延樱冷笑,她死了,与自己何干?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呼延雷恐怕是心中早已有了打算,呼延尔蔓既然已经死了,就要让无辜的自己去陪葬吧。
“好啊,我跟你们去。”自从父亲和哥哥死后,她对生死早已看开,她之所以还苟延残喘着,不过是想有朝一日自己能够亲自手刃了这个仇人,呼延尔蔓纵然百般刁难,但是好在她还能护得自己一条性命,而如今呼延尔蔓死了,呼延雷恐怕也正巴不得斩草除根吧。
此时的摄政王府,两名黑衣人正跪在赫连城宣面前。
“王爷,您昨日叫属下去查的事情属下已经查明。”其中一名黑衣人说道。
“哦?风莫,说来听听。”赫连城宣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王爷,属下已经查明,半月前,呼延城发生暴乱,呼延城主呼延霸以及其子呼延即墨战死,只余其女呼延樱尚在人世,却已然不知去向。”风莫说道。
“现在呼延城主是谁?”赫连城宣问道。
“是呼延霸的弟弟,呼延雷。”
赫连城宣嘴角一勾,“又是一出弟夺兄位的好戏。”
赫连城宣算了算日子,呼延城提出和亲请求是在三月之前,呼延城半月之前发生暴乱,原本的呼延城和亲郡主本来是呼延樱。
“呼延雷可是有一女名唤呼延尔蔓?”赫连城宣问道。
“回摄政王,是的,呼延尔蔓乃是呼延城主呼延雷唯一爱女。”
赫连城宣点点头,“本王明白了,下去吧。”他回过身去,坐在雕花红漆椅子上,将整个身子窝在里面。
政治风云变幻的背后,往往隐藏着巨大的阴谋,呼延霸三月前所允诺的和亲,而他却在半月前离世,此事本该不了了之,呼延雷如今却将自己的女儿亲自送来,想必另有隐情。
赫连城宣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这种事情他最不愿意去想。
“王爷,属下有一事禀明。”跪在地上的另一名黑衣男子道。
赫连城宣慢慢睁开眼,“秦广,还有何事?”
“王爷,今日一早,呼延城主送来和亲的郡主薨逝于城北客栈玉至轩。”
“什么!”赫连城宣猛地一下子站了起来。
这个消息实在是来的太快,太不可思议。这究竟又是怎么回事?这风浪的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样的阴谋?
“你先去盯着。”赫连城宣吩咐秦广道。
他自己则是沉浸在了巨大的诧异之中。
“还有一事。”秦广没有离开。
“此事呼延城主呼延雷怀疑是其亲侄女呼延樱所为,今日一早便已将她带至城郊紫云阁。”
赫连城宣没有说话,良久的沉默,无人知晓他心中所想。
紫云阁。
“尔蔓的死,可是你所为?”呼延雷正坐堂中,目光逼视着跪在堂下的呼延樱。
“我若是想动手,她活不到今日。”呼延樱目光冷冽,看不出一丝畏惧。
“你!”呼延雷一时语塞,但是很快便恢复常态,“你可是在怪叔叔夺了你父亲城主之位又杀了你哥哥。”
“明知故问。”呼延樱依旧毫无情绪。
呼延雷长叹一声,但是却未做任何解释,“尔蔓是叔叔唯一的女儿,事到如今,她已经死了,和亲的事情也不能就此作罢,这毕竟是你父亲答应过的事情,你就替她嫁给连国摄政王吧。”
呼延樱一抬头,目光正好撞进呼延雷的眼里,她突然看不清这个男人在想什么。
“昨日你们之间的事情我听说了,的确是尔蔓不对,但是你也惩罚她了不是吗?”
延樱心中一凛,昨日那一耳光,若非是她让着,凭呼延尔蔓有什么样的本事能伤她分毫?
“那是我与她之间的事情。”
“叔叔不是不了解你的个性, 樱儿,你该明白,若不是叔叔有心相护,拥护我的那些人,又岂容得你活到现在?”
呼延樱心中嘲弄,这个杀了自己父兄的仇人如今在自己面前如此惺惺作态装着好人,恐怕也不过是怕自己不肯同意嫁给这个连国摄政王会威胁到他的城主之位吧。
但是她又怎么会让自己仇人如此称心如意。
“既然如今的城主是您,那这就是您自己该去思考的事情了,叔叔,请恕呼延樱不能从命!”
“你!”呼延雷被呼延樱激怒,但是此时却又不能对她大发脾气。
“来人,拟旨,将呼延樱恢复为呼延城郡主,半月后嫁与连国摄政王!”呼延雷并不想就这么放过呼延樱。
呼延樱表情漠然,从地上慢慢起身,“叔叔,既然您说了解我,那就该知道,若是我不想做的事情,任是任何人也不能逼得我去做!”
呼延雷无奈地转过身去,挥了挥手,身边的将士将呼延樱拿下。
“先将郡主软禁紫云阁。”
香炉生烟,青烟袅袅,一切仿佛恢复了常态,身边伺候的人一个接着一个,铜镜中她又恢复了倾国倾城的样子,只是脸上却再不复往日欢笑。
“郡主,您就吃点东西吧,从见了城主回来您就什么都没进过了。”身边的婢女小灵很是担心地看着呼延樱。
她还是没有说话。
吃穿用度,都与以前一样,仿佛一切回到了昨日,但是呼延樱明白,此刻她的父兄已经不再守护在她身边。
夜寂寥,她又凭窗而立。
一阵风过。
“阁下又来探望我了。”呼延樱背对着来人说道。
“是你做的?”背后男声温柔响起。
“我说不是你信吗?”呼延樱反问。
他只呵呵一笑。
她转身,撞进他疑惑的眸子里,一阵尴尬之后悄然转头坐在梨木凳子上。
“你该知道我的身份了吧?”赫连城宣问道。
“连国摄政王赫连城宣。”呼延樱依旧冷静。
“是即将成为你丈夫的人。”赫连城宣补充道。
呼延樱冷笑,“那也要看我愿不愿意。”
她眼也没抬,赫连城宣心中有些愤怒,他是整个连国最优秀的男子,多少女子梦寐以求成为他的王妃,但是这个女人却在他的面前说出这样的话来。
“你说这样的话可是欲擒故纵?”赫连城宣问道。
呼延樱突然爽朗大笑,这是自呼延城发生叛乱以来她第一次这样开怀大笑,“摄政王看来也真是自信,纵然你是千好万好,也不见得这世间所有女子都该钟情于你吧?”
赫连城宣被呼延樱的话说得有些尴尬。
不过赫连城宣可不甘心这样输给一个小女子。
“若不是你想取代呼延尔蔓成为本王的王妃,你怎么会动手杀她?”赫连城宣得意地看着呼延樱。
呼延樱瞥了他一眼,“你若觉得是那就是吧。”
赫连城宣有些无奈,看了她一眼,竟觉得无话可说。
“若是没事,我想休息了,摄政王请便。”呼延樱对赫连城宣下了逐客令。
但是他却一点离开的意思也没有。
“你这样的女人,就像是沙场上最难攻陷的城池,但是你越是这样,本王越是会想方设法得到你。”赫连城宣并不服气。
“那是摄政王您的事情,与我何干?”说完,呼延樱无视赫连城宣的存在,自己径直走到了床榻上合衣而眠。
“你就不怕本王趁虚而入吗?”他看着躺在床上背对着自己的呼延樱。
“王爷若是觉得自己有这个本事大可以趁虚而入。”呼延樱闭着眼睛对赫连城宣说道。
听到这样的话,赫连城宣都觉得自己脸红,呼延樱作为一个女子,竟然对男子说出这样的话来,难道她都不知道羞耻为何物吗?
感觉到一阵风从耳畔刮过,她再一回头,屋子里已经空无一人。
躺在床上,呼延樱无心安眠。
这半个月以来,她整日都睡不好觉,只想着怎样为自己的父兄报仇,但是今日看来,她恐怕是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呼延樱起身,走到床前将窗户轻轻关上。
“父亲,哥哥,对不起,原谅樱儿不能替你们报仇了,你们放心,等到合适的时机,樱儿定然会来陪伴你们的,樱儿不会让杀害你们的人称心如意,呼延雷不是想让我代替他的女儿去和亲吗?那樱儿定然不会遂了这个狗贼心愿的。”呼延樱的眼眶当中含着眼泪。
三个月之前,她答应父亲嫁给连国摄政王,那是因为她知道,以父亲现在这样的身体要支撑呼延城已经很不容易,父亲戎马一生,也有英雄迟暮之时,若是不向连国这样的大国靠拢以求庇佑,那么将来呼延城百姓的日子只能是水深火热。
她不了解这个叫做赫连城宣的人,只记得自己与他在战场上见过,那一战,是她上战场以来唯一的一次败绩,从马上摔落,断了左手,药石无灵,从此左手再无知觉。
她眉目低垂,看着自己左手,她恨自己为何会受伤,在父亲面对叔叔的时候没有像哥哥一样助他一臂之力。
她更恨这个叫做赫连城宣的男人,如果不是当初他穷追不舍,她也断然不会因此左手无知无感,再也无法立于沙场与敌相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