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
“没有什么只是!我送你到万虹龙桥,小胖童子在桥头等你,你跟他回幻琉宫好好呆着。”七叶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认真的无墨,大概是因为帝君这边的事情比较急。
于是怯怯地问道:“水、水君——”
“有什么事情快说!”这云驾得极快,无墨的折扇也摇得飞快,看来事情真的很紧急。
“额,帝君他现在,是不是在驱赶魔族军队?”七叶说这句话的时候身体有些颤抖。
无墨回头瞥了七叶一眼,叹了口气,脸色也稍稍缓和,却无比肯定地道:“是。”
七叶一个趔趄,低下头让头发挡住自己微变的脸,“那水君送我到这便可以了,此地距万虹龙桥已经也不远,还是快去接应帝君吧!”
这时无墨再次回头,见七叶这番也没多想,以为她只是在担心帝君的安危,毕竟他们两个人已经......
不过七叶这样懂事倒是让他有些意外,但他没有迟疑,声音和脸色都更缓和下来,道:“放心吧,帝君他的仙力六界之内还无人可匹敌,你回去好好呆着,只管等他凯旋吧!”
“好。”七叶顺从地回答。
“嗯,好好呆着,等帝君回来。”无墨再次叮咛,又嘱咐了几句后便身形一闪,直接遁走了。
七叶这时才一把瘫坐在云上,双眼止不住的泪雨滂沱。三千年前,他在阻挡魔军的时候灰飞烟灭,如今她总是心神不宁,怕是帝君他此次也——
“不,我不会让三千年前的悲剧重演!”
七叶站起来,左右一擦眼泪,祭出了那个荼白色的骨笛,嘴中念咒和双手结印,霎时骨笛身上的卧佛清晰如真人,几乎毛发可辨。
“魔界入口,去!”
话音刚落,笛子剧烈抖动了几下,七叶的身形便不见了,只见那笛子以瞬息地速度朝前掠去。
等无墨赶回战场的时候,战事显然已经接近尾声,反抗的妖魔已经全数被杀,剩下的卫朗正带着天兵天将将其驱赶至魔界;重华帝君立在半空中,双手排演着什么,凡尘中被妖魔践踏过的人间开始恢复秩序。
“送到幻琉宫了?”
墨袍广袖和齐腰的墨发被风吹舞,重华问身后的来人,面上是一如既往的清冷。
“嗯,送回去了。”无墨见重华并没有旧疾复发的异样,放下心来,恢复了以往的吊儿郎当,“真是个麻烦的小妖。”顿了顿,笑道:“不过有时候挺懂事,也挺可爱的,啊哈哈——”
无墨坐在一朵云上惬意地摇着折扇,看周围的翻滚的云浪,看凡世次第点点亮起的灯火,脸上是意味深长的笑。重华是唯一的上古神祇,也是六界赖以和平的希望,看到过太多战争,无墨不想六界再有战乱和厮杀。
“本君修补魔君打破的缺口需要花些时日,你和卫朗替本君护法。”
重华说完瞟了无墨一眼,负手驾着云,径自朝魔界入口处掠去,凉凉地丢下一句话——
“你果然只能干这种事了。”
“.....”帝君你要不要这么鄙视一个辅佐天帝统一六界的军师?
无墨悲戚地仰天长叹,摇了摇才合起折扇,也朝魔界入口飞去。
看无墨一脸焦急的样子,七叶本以为魔界入口定是在爆发仙魔大战,硝烟滚滚,谁知一到才发现,整个入口天上地下围的都是天兵天将,卫朗骑着那匹红马正把一群被捆妖绳缚住的异兽往一个大黑洞里赶。
四周是光秃秃的黑山,土地寸草不生,只有浓浓的黑雾来回飘荡着,毫无生气的苍凉败落,跟上次她跟踪重华去那个关押妖兽的谷底颇为相似。
七叶躲在一颗歪脖子树上,焦急地左右寻找那个墨色的身影,可是几乎每个天兵天将的脸仔细看了一遍还是没有找到熟悉的气息和脸庞。
难道他已经......
难道她来晚了?即使三千年后,她还是来晚了?
七叶的心纠了起来,抓着树干探长了脖子,不死心地再把这天上地下的一排排天兵的脸都看了遍。
没有看到他,也没有看到无墨。
她是偷偷尾随着无墨过来的,只是在方才一个布满浓雾的谷口跟丢了,按理说这时候无墨应该也在这里才对,而他却不在,那是不是说也许无墨和他在另外一个地方?
他仙法高深莫测,自然不会只是天兵的小角色,而且急匆匆着要回来帮他的无墨不在,他......应该不会有事吧?
七叶心里这么安慰自己,但眼睛还是又一遍地细细地,把那一排排天兵的脸又观摩区分了一遍......
“戒备!”
红马上的红发大汉卫朗突然勒紧缰绳,举臂大喝一声,那云上地下的一排排银铠天兵立刻齐刷刷地全部亮出兵器,后面的两排向后转身提防身后,眼神的犀利,满脸都是警惕。
那些被捆仙绳捆住的异兽方才还在哼哼唧唧,这会子却突然没声儿了,整个谷底走道突然都安静下来。在这个寸草不生、飞禽绝迹而又黑雾缭绕的深谷,这安静让人没来由的一阵紧张。
七叶连忙也转头扫视自己周身的四面八方,前面不远处的那个黑洞应该就是魔界入口了,这里 要是出现什么妖魔鬼怪也不奇怪。
但是——
一刻钟过去了,除了期间好像有一阵伴着奇怪香气的小风拂过之外,什么奇怪或者不奇怪的东西都没有出现。
这么多天的相处和无墨的简单介绍,七叶多少也知道了这位天庭大将军的特色,正要跳出去揪着那匹大红马的马尾辫子逼问帝君到哪儿去的时候,那股奇怪的香气却突然浓烈起来。
“你,在找什么?”
“啊——”一只深紫与暗红交织,繁繁而又层层叠叠的华丽袖袍拖住了七叶的背。
惊魂未定,抬眼处却见是一个紫唇紫眉,面若春风粉桃的妖媚男子,他的声音柔柔淡淡的,倒是和这副长相十分合衬。
“你、你是谁!”被他那副红色瞳孔的桃花眼注视着,七叶莫名其妙地觉得自己的耳根有些发热,还有些隐隐地心底发憷,连忙手忙脚乱地推开他的手,在歪脖子树上稳住了自己的身形,皱眉道:“你干嘛突然出来吓我?”
唔,这种味道好奇怪,闻起来很舒服,舒服得让人想现在就闭上眼睛睡觉,她好像曾经在哪里闻到过?
“原来不是仙。”阡娈眼底的杀意退去,红色渐渐褪去,露出了一双晶亮澄澈的琥珀色眼眸。
“因为本——我要站到这里。”紫色,薄而又略长的唇,说话的时候甩出的弧度非常的柔和好看。
“可是这里是我先来的啊!”七叶皱眉,抬手指了指旁边一颗略矮的树,“你去那棵树上站吧,这棵树是我的。”她心里担心那个人的安危担心得要死,哪里有什么闲工夫搭理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娘娘腔。
阡娈的脸闪过一丝不快,紫色浓眉略略皱起,琥珀色的眼底已经开始有淡淡的粉红色泛起。
他堂堂一界之主,魔界之尊,上古时期参加荒兽大战的时候,现在的天帝还不知道在哪个小洞里降生吃土,如今这一株一身红衣的翡翠含笑花,竟叫他闪一边去?她以为穿上火红这种刺眼的颜色就能天不怕地不怕,大刀狂砍也不下?
“你,再说一遍。”
“说一遍就说一遍,”已经又蹲下去找人的七叶转过脸,抬头盯着这个里三层外三层华丽锦袍,还一头浓紫泛黑的长发随风乱舞的青年,一字一句,还伴随着手指来回的指示:“你,去那棵树,我在这棵树,因为这棵树是我先来的,你,懂了吗?”末了还上下打量了一番阡娈,拍掉一身的鸡皮疙瘩,转过头又继续找人。
阡娈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红衣少女像指引白痴一样的动作和那样放肆的眼神,眼底的粉红开始加深。不知道多少万万年了,除了天河边的那个人,六界之内有谁敢给他这样的一个眼神?怕是连敢直视他眼睛的都没有几个吧?
“噢,对了,”阡娈还在挑眉惊讶的时候,蹲在前面的七叶眼睛继续在那一排排天兵脸上来回扫视,头也不回,道:“男人不要打扮得那么妖媚,也不要喷这么香的东西,其实女孩子是不喜欢的。”
“花妖,是谁给你的胆子这么跟本尊说话?”盯着眼前的小头颅,琥珀色的眼底有红火明明灭灭。
“本尊?”这次七叶回头,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地扫了一下这个阴柔妖媚的青年人,嘴角抽了抽,道:“以前我在红月山当山大王的时候,也经常自称本尊。”顿了顿,又啧啧赞道:“不知这位额——妖友,你占的是哪个山头啊?混得真好,这衣服真真不错。”说完还伸手摸了几把这看起来还散发着灵气的华贵布料。
不用刻意去闻七叶也能感受到这紫衣华袍的青年浓重的妖气,同样是妖,为什么人家就混得这么风生水起?
“你那山头肯定灵气很盛,也一定有很多妖在那里修炼,对吧?”要不然怎么会收到这么好的贿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