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此时刘楚等一干同会镖局之人正气势嚣张地站在凤女闺房前等待着她的出现,刚刚观风楼这等喧闹之声便已惊动了这凤舞青楼的保安们。不知何许情况的他们,始初还有些许困惑,想道是竟然还有贼人敢在太岁爷头上动土,在城主姐姐的青楼里闹事?
等听到小二屁滚尿流地跌撞下来控诉刘楚等人时,方才醒悟,连忙带领着七八名猛壮如牛的保安提着棍棒就上至观风楼,想要会会这些不知好歹之人。刘楚等人本想着等到凤女出闺,便将其好好羞辱一番,奈何凤女未出,保安先至,为首一名身高八尺的汉子瓮声瓮气地怒喝道。
“尔等好大的胆子!竟敢在我凤舞惹事,诸位定不想在这偌大的君安城立足矣!”
郭奎也是火气甚大,今日刘楚前来本就是应自己的邀请,谁知未有尽兴,却一再毁兴。郭奎心中暗想,这凤舞青楼据说是城主的姐姐所开,但无非就是一女流之辈,城主事务颇多,怎就会操心此等小事?心中暗定,阴冷之色呼之欲出,也是将腰间跨刀一拔,跨出两步,“我同会镖局在君安城内也何曾受过如此待遇?区区一青楼也有让我掌柜屈身之理?”
眼见武师郭奎带头,同会镖局所剩一干镖头镖师均是将武器亮了出来,紧跟郭奎其后,大有教训教训这等不知好歹的保安之意。
这带头之人也是有点懵,平日里若是一般宾客,听闻城主姐姐四字,定偃旗息鼓,息事了人,可眼前这批人好像根本不吃这套,难道这批人未曾听过这位威名远扬的女中豪杰之名?
说来也怪郭奎刘楚等人心高气傲,眼中除了四大镖局所属,城主也勉勉强强入得了眼。其他的人在他等同会看来,皆是小流之辈,况且这世道,女子本就习武颇少,能打下个名堂来的更是屈指可数。因此,对这位小有名气的城主姐姐却是没有丝毫了解。
当今君安城的城主,乃是皇族之人,如此边陲重镇,怎能使让外人来掌管?君安当属西北边陲,民风极其彪悍,鱼龙混杂,前几任城主均是伤透脑筋,硬的来不了,只好来软的,对当地名门望族均是礼待有加。这虽然确实减了不少事端,可也将官府的威严降至最低,一个小小的镖局都敢因此对官府横眉冷对。
可当这位当今皇上的哥哥被派至君安城后,整个君安城都为之震动。这位城主也当属英雄豪杰之辈,来君安城上任第一天,便颁布君安八禁,这所谓八禁便是:
禁止聚众斗殴,禁止偷鸡狗盗;
禁止午夜出行,禁止强取豪夺;
禁止贿赂官府,禁止以权欺人;
禁止冲撞官府,禁止无视皇权。
这八禁最后还有一句,甚为厉害,当是:“若有违背者,轻者发配充军,重者斩立决!”想当初,一些心中狂傲之人心中对这八禁不以为然,公然挑衅这位新来城主之威,短短三日,被发配充军者千余人,被当街斩首示众者百余人。靠着这等雷霆手段,君安城才重新有了规矩,再无人胆敢违背。
若说这城主了得,那就不得不提这位城主的姐姐,也是当朝六郡主之一的陈氏。具体名字大部分人均不知,只知城主府一干绿林军士以及仆人均是称其一声“陈夫人”。
这位陈夫人何以小有名气呢,就当二字,“泼辣”。泼辣到何等境界?有传闻道,城主初来君安之时,为了整顿街风,亲带一干心腹上街驱逐小贩。对于那些不服管教之人,男性小贩简单了事,当兵的直接两手一架便得,但女性小贩自当是泼辣之流,对着当兵的破口大骂,骂的脏话百出,连一旁英明的城主大人也是被骂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不知如何是好。
而这位陈夫人眼见这一幕,也不顾脸面,两手一插,撸起袖子便已然开始对骂。骂着骂着,几人竟然厮打起来,几名女性小贩竟不是这位陈夫人的对手,衣服被撕得破破碎碎,脸上也是留下猫爪之痕。最后几名哭嚎着狼狈离去,陈夫人之名也从此流传君安。
话说回来,此时为首保安听闻郭奎一语,气上心来,“既然尔等如此无礼,在我凤舞闹事,我李信今日就来领教领教你同会镖局的功夫!”说完,手中长棍一横,“小的们,给我上!”
有了为首保安李信的招呼,身后几名虎背熊腰的汉子也都呼喊着朝刘楚等人冲去。刘楚郭奎等人一见真有人要挑战同会云云,加之前段时日刚被陈小乙当街羞辱,火气蹭蹭蹭就往上冒,“娘的,老子今日不拿尔等小流泄气,也就不在君安混了!”
正当两伙人要展开拳脚,刀剑伺候之时,原本紧紧关闭的凤女闺房之门突然吱呀一声,打开了。刘楚等人虽声一望,这一望竟是均痴呆了过去。
之间这位当今名号响彻华夏,众多英雄为之侧目的九转凤女正迈着小步缓缓走出。着了一身深兰色织锦的长裙,裙裾上绣着洁白的点点梅花,用一条白色织锦腰带将那不堪一握的纤纤楚腰束住。将乌黑的秀发绾成如意髻,仅插了一梅花白玉簪,虽然简洁,却显得清新优雅。脸上薄施粉黛,却也藏不住那倾国倾城之貌,头上斜簪一朵新摘的白梅,除此之外只挽一支碧玉玲珑簪,缀下细细的银丝串珠流苏,迈著莲步朝着众人走来。
而凤舞这边一干保安,平日里也是少见得凤女之姿,如今冲上这观风楼才得以识见,也是不由放下了手中棍棒,呆呆地望着这位有着闭月羞花之容的女子。
凤女走到刘楚等一干同会镖头镖师面前,微微一屈身姿,行了个淑女之礼,轻开凤齿,莺莺燕语让刘楚等人一阵飘忽。
“各位在场之英雄好汉,小女子不才,让诸位久等以致差点酿出血光之灾,这里给各位赔不是了。”凤女明白,虽刘楚等人本就是惹是生非之人,可知书达理之人可不能忘了礼节。
刘楚自看至凤女第一眼,心中便开始飘飘然矣,想着若是有这样一位倾国倾城的女子为我所得,这天下也是不要也罢!听闻凤女这一语,马上将手中紧握的长刀顺入刀鞘,作出一翩翩君子之姿,双手一揖,满面笑容地说到,“误会,都是误会。我刘楚堂堂同会掌柜,怎是这爱舞刀弄枪,伤破风雅之徒?”
一旁刚被郭奎打至鼻青脸肿,血流满面的书生顿时心中怨恨,刚要言语被郭奎一眼瞪了回去,再也不敢言语。
凤女在闺房中从门缝自是对刚刚之情景观得一清二楚,对刘楚这话定是不信,见刘楚这样一语,也是脱口而出,“凤女虽为一介女流,但谁是谁非还是知略少许矣!”
这话明显就是在讥讽刘楚一干粗汉子不懂风雅还在这故弄玄虚,就算是大字不识几个的郭奎也是瞬间明白了凤女的意思,没等刘楚开口,便是一声大喝,“好你个九转凤女!我同会掌柜以及众弟兄本就是花钱来图个乐子,见那老鸨对你推崇备佳,才赏脸一看。说出来,你也不过是名为钱卖身的风月女子,要不是有些姿色,你当我掌柜会有意于你?”
凤女虽身在青楼,往日里多是卖艺不卖身,琴棋书画为她日常之根本。自视甚高的她,最不能容忍地便是别人将她与楼底那些浓妆艳抹的风月女子混为一谈,顿时心急出言,“我凤女就当是死,也不会让尔等无耻小人沾身片缕!”
李信本是痴迷于凤女之容,此刻听闻凤女提至“死”字,心中一突,顿时出言道,“小姐不可!你贵为我店花魁,怎能轻易为死!”
刘楚一听,脸上原本恭敬之色烟消云散,狞笑着向前一步,“你不就装个清高,你本家保安都说了,你不就一青楼花魁?今日我刘楚定要收得于你,就算纵千金又如何?”说完,率着一干镖头镖师围了上来。
想到这李信本意是想让凤女息怒,奈何他本从小为习得私塾,加之刘楚的言语挑拨,实在不堪入耳,让凤女身躯一颤,眼中竟是泛出点点泪花,“我本就为命苦之人,小时因父母双亡,被迫入了青楼卖艺为生。但我凤女从不以身谋利,尔等小人分明就是欺我一介弱女子!”
说完,凤女突然几步跨至观风楼南侧窗边,纵身一跃,留下一句,“今日我便是死,也不会从于尔等宵小之辈!”便不见了踪影。
刘楚等人,包括保安李信一众汉子均是一惊,谁知这凤女性格却是刚烈,遇如此境地,竟然以死相拒,待到众人慌忙奔至窗前,凤女已经如断了线的风筝般,眼看就要身陨凤楼,李信想到今日这凤女一死,保安等人难逃一责,按陈夫人的手段,轻则发配充军,重则当街斩首,不由心生悲戚,大喊一声,“天亡我也!”
也正是这一喊,惊动了此时正纵马向北门急驰的陈小乙一干人等。陈小乙以及福义等武师镖头们本便是去北门与商家汇合,正骑马于凤楼门前,忽闻一大汉吼声,均是抬头一望。
陈小乙眼力尖,一眼便看至一黑影从楼上跌至下来,来不及多想,单掌一拍马背,脚尖借力,身体高高跃起朝那黑影扑去。
凤女本求一死,跃下时双目已然紧闭,正感慨着自己红颜薄命之时,忽感身躯一轻,一股男子特有的豪迈气息将其紧紧包围,一个瞬息,便已稳稳地落于地面。
眼见得小乙将凤女救下,福义镖局等镖头镖师均是围了上来,一见这紧闭双眼的女子之容,均是一愣,只道是天上仙女下凡,未有半点人间烟火。而楼上的李信等人在楼上眼见有人飞身将凤女救下,均是长出一口气,在楼上大吼一声,“几位英雄好汉,多谢相救,等我等片刻,即可就来!”说罢,李信以及刘楚等人均飞奔而下,想要过去看看这凤女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