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的光亮渐渐隐没,黑暗随之降临。
密林里吹起了散乱的风,震得树叶哗哗作响。我们沿着一条小道在山谷中行进。这密林确有些怪异,除了风声,能时不时听闻到莫名的怪叫,却看不到半点其他身影!
这是我们入山谷之后的第二日,我眼前的一片空处,传来蛮修的声音:“小心些!感觉这里有些不对劲。”
不用他说我也是小心万分,俗话说逢林莫入!可见森林里处处都可能隐藏着危机。我紧张地打量四周,以免突现的怪物,被惊吓倒也罢了,若丢了性命那可是万万不值!
地面上覆盖尽是些不知积累多少年的腐烂树叶,踩上去便逸散出一阵阵腐朽气味。天色渐沉,眼能看清范围也越来越小,我正思索是否要出言提醒他们该停下来休息了。这时,又传来了秀吉的声音:“今日天色似乎暗得快了些!”
她这话倒是提醒了我,的确是有些,不,是快了许多!似乎不久前才向包打听问过路径,那时应正当正午,现也不过约摸过了一个时辰,天怎生就暗了下来?
那边蛮修也有些紧张地说道:“很不对劲!先停下来,大家注意周围,我感觉好像有危险在靠近!”
我顿生警兆,不由抬头往天看去。或许是有些修为的缘故,我的视力不说在黑夜中视物如常,但眼下在这昏暗的环境下,看清百里之内还是无甚难度。
我头顶上的枝桠正延伸交织,似是就要纠缠于一处,这天空的光亮仿佛是被它们给挡住了。我心中一惊,这些树定是借助着风的吹动,而掩饰着它们的行动。我不由生出一个念头:这些树有预谋!
这念头一生,我略觉得有些荒诞,进入密林之前蛮修已仔细检查过,这些树并没妖气,也就是一棵棵普通的树!一棵普通的树,若会预谋算计,的确有些匪夷所思!可眼下这情形又不得不让我猜测,它们是有智慧的!
我忍不住提醒道:“你们抬头看看,这些树是在做什么?”
“这是……”蛮修的声音略带了一点迟疑思索,不知他能看出些什么。
仅一小会儿,树与树之间纠缠得更紧密了,周围刹时陷入漆黑之中。正巧,怪叫也顿时沸腾了起来,一阵阵似狂奔撞物的声响接踵而至。看来是有东西要接近了,我的手不由向背后哀鸿剑伸去。
突然,一道微光自黑暗中升起,那是秀吉拿出的夜明珠发出的。透过夜明珠的光亮,我看清了大家的身影,大概是秀吉解除了法术。
“大家靠拢!好像有大家伙赶过来了!”蛮修正色道:“丫头!把他们保护好,我去会会那家伙!”
没等我们答话,他已经飞奔了远了,随着就听出叮叮当当的打斗声,我很好奇到底是遇到了怎样的家伙?也非常想观看蛮修是如何战斗的!可惜夜明珠的光辉只能照见周身寸许范围,再远些的就看不清了。不过我倒是明白过来,蛮修定会暗处视物,光这一项本事,就已很了得了!
秀吉似乎一点都不担心,一脸笑意地对我们说:“我们不妨来打个赌,猜猜和尚什么时候回来?”
怎么又是赌?冯必赌那种老道就不说了,怎么这看起来一副俏生生的丫头也好此道?我心是这么想着,嘴上却说道:“不赌!不赌!你们可是夫妻,最是了解不过了!这不公平,我不赌!不赌!”
“那你要怎样才算公平?”秀吉一副不愿意放弃的口气。
“赌博有害,不赌也罢!”我虽是这么说,其实也是担心这丫头精明,定不是冯必赌那种好糊弄的角色,若是输了,那可不好!
“哼!我看你就是怕输!”秀吉满是嘲笑。
任你百般激将,我自不动如山,若真被一个丫头强迫了,我鬼君子以后不用混了。我是不在意,但那边包打听却是上了心:“秀姑娘,我看不如猜现与你夫君对战的东西体型如何,这倒是公平一些!”
我忍不住提醒道:“或许她有什么特异的本事,能夜间视物,你这赌可是输定了!”
包打听立马脸色一僵,他显然没想到这个。
秀吉却一声欢笑:“这个好!我可没这夜间视物的本事!也只有佛门重视修练自身才有的,和尚便练出了一双慧眼,别说是夜晚,就算隔上一堵墙,他若是真想看清,也能视若无物。”
我心中一惊,这慧眼竟此等厉害,看来以后若要行隐秘的事,更得万分谨慎了!若真有身怀神秘神通的鬼在窥视,那可真会糟糕透顶了!
秀吉继续说道:“你们赌还是不赌?”
包打听万分喜欢地答道:“赌!”
我不由叹道:又一个赌徒!
秀吉闭眼倾听,嘴里满是嘀咕:“听声音应有四足,身手敏捷,落地之声稳重,体型应属中等,个头较普通的黄狗稍大,但与牛相比又稍显不足!”
我不知她所说是真是假?即便是假,但听她说得气息沉稳,有板有眼,这在声势可是极佳的。我又看向包打听,看他又如何作为?
只见包打听一副捻须状,出声道:“你这答案可是确认了?确认了那可不许改了!”
“确认了!不改了!”秀吉认真地点点头。
我看这包打听神情思虑,定是有了计较,不过这横竖只是个游戏,我又何必出言提醒!看他如何应对!
包打听随后嘿嘿一笑,从怀中掏出一物,却是一只纸鹤。他对着纸鹤一呵气,嘴里念叨:“宝贝,宝贝,随我心意!”
那纸鹤迎风一振,飞快向打斗处飞去!
“你,你,你!”秀吉连说了三遍,显然非常气愤:“你耍赖!”
我却好奇他这是什么法术,便问道:“包兄弟,你这是何法术?”
包打听又是嘿嘿一笑:“又没说不许用宝贝的,这是我偶得的一项法术,叫元光鹤引,用来打探消息最是厉害不过了!到了!到了!让我看看这是什么怪物!”说着又从怀里掏出另一只纸鹤。
只听他嘴里喝道:“现!”
那纸鹤射出一道光芒,在我们面前形成一幅画面,画面中蛮修正与一物打斗。那物正像秀吉所描述的那般,是个中等大小的野兽,看样子应是头野猪。但秀吉所说的并不全对,因为正与蛮修交战的并非这头野猪,而是那野猪身上的一个小人。
这小人手执一根骨头杖,与蛮修战成一团。他身下的野猪似乎训练有素,跳腾躲避也是极为娴熟。蛮修空手对敌,进退有度,身上时不时有金光射出,应对颇为潇洒。二位看来倒确是旗鼓相当!
“怎样?姑娘,你是输了吧!”包打听一脸得色。
“你!你!你!”秀吉一副看起来要发怒的样子,可是转瞬间又变了脸色,笑道:“我可没说赌什么,输了就输了!”
包打听脸色一滞,有种吃了哑巴亏之感。
我心中悱恻道:这女人翻脸真比翻书还快!
忽地“啵”的一声,包打听手中的纸鹤竟燃起了火焰,画面也随之消失了。包打听手一抖,丢落了纸鹤,顿时哭丧着脸说道:“我的宝贝啊!这又得花多少钱才能再做出一个!”
秀吉在一旁拍手称快,这回轮到包打听连道:“你!你!你!”
我自是作壁上观,谅他们也只是斗斗嘴。
谁知嘴还没斗起,秀吉又一脸沉思,说道:“你们可认得刚才那是什么?”
我当然只能摇摇头,我可没什么见识!
那包打听却轻哼了一声:“想知道?我偏不告诉你!”
我不禁一乐,这男子汉大丈夫,却作出了一副小娘子的姿态,真是忍俊不禁!
秀吉面上立刻显出了一副讨好的神态:“包公子,你好心告诉我吧!我以后定不会再戏耍你了!”
“哎呀呀,我耳朵可不好使!你刚说什么来着?我听不清!”包打听用手在耳边作了个喇叭状,像是真听不见似的。
看他们两个这样闹腾,我倒是大为开怀,也不插嘴劝说,想来蛮修那边倒没什么危险,也不用着急!
秀吉脸色稍有怒容,但又强自忍住,还是一副讨好:“包公子!包哥哥!小女在这里给你赔个不是,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就原谅我吧!”
包打听更显神气:“你叫我什么来着?再叫一遍来着!”
秀吉忍了忍,还是叫道:“包哥哥!”
“嗯,既然被你叫了一声哥哥,以后你就是我妹子了,我自然什么事情都告诉你!”包打听嘻笑了一声,转而正经道:“那小人与兽其实就是一种鬼兽。”
“什么!”我和秀吉都惊道,觉得这绝不可能,怎的能有一种鬼兽长出两个样子?
包打听继续说道:“我无须骗你们!他们就是一种鬼兽,我们这里的众鬼称其为猪猡。猪猡都是一胎两生,但只有一个能化为人型,而另一个则是猪型。更准确地讲,人型的称为猡,猪型的称为猪,合称猪猡!”
“猪猡这一胎从生到死都会一起,永不分离!若一个死了,另一个也会迅速死亡!他们只是这一带较为平常的鬼兽,算不得凶恶!”
听他说完,秀吉松了一口气,面色又变得凶恶起来:“你这赖皮竟敢占老娘便宜,想找死!”
接着,包打听的惨叫穿透了整个密林!
果然,这女子不能惹,我心中不由叹道。不觉间却听到了一些悉悉索索的声响,好像又有什么东西在悄然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