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几分钟的功夫,几乎是穆东刚刚消失在跟张铁柱发生战斗那条小巷的拐角,小巷这头就传来了隐约的脚步声。
没过多久,躺在地上狼狈不堪的张铁柱就被人发现。
“发现1024,只是已经昏迷。”
“……”
“是,我会弄醒他之后问清楚目标的去向。”
“……”
“明白,火车站和机场已经布防,公交车因为路线太多太过复杂,还在加派人手,我们会尽快全部封锁。”
“……”
“是,您放心,天亮之前,我们一定会有消息回来!”
说话之人穿着一身黑色西装,在夜色下看起来很是有某些夜行生物的范儿。声音略微有些尖,镜头转过,才发现他,啊不对,是她。
如同冰块般冷漠说话的这人竟然是个女人,细碎的短发微微遮住了眼睛,看不清她的眼神,但是从穿着打扮和行事作风上,能感觉出这个女人很是干练。
因为她下一秒就一脚揣在了张铁柱的鼻子上。
对,就是那已经断掉的鼻梁。
伏地魔应该就是这样伴随着疼痛诞生的吧。
张铁柱醒了过来,满眼都是泪水。
别误会,他是铁骨铮铮的硬汉,当然不是因为败给穆东而哭泣,只是因为鼻子传来的感觉刺激到了泪腺。
但是这个样子让他看起来很滑稽,很狼狈。
短发美女面无表情,淡淡看着张铁柱从地上坐起,冷冷与他对视。
张铁柱摸了摸鼻子,发现确实断了,于是他用力捏了两下,将鼻梁骨扶正。
泪水哗哗流淌。
张铁柱也面无表情,配合他现在满脸泪水血水的样子,看上去很好笑。但张铁柱没笑,短发美女也没笑。
张铁柱在确认鼻子恢复原来的样子之后,冷冷看着短发美女。
一坐,一站。
一仰头,一低头。
两人就像用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不是样子,而是气质。
不等短发美女开口,张铁柱说话了:“他打赢了,所以跑了。”
短发美女微微皱眉。
张铁柱看着她,继续说道:“我不知道他叫什么,但是他很强。”
“特征?”短发美女终于开口,但是很简短。
“绿帽,白衬衫,蓝色牛仔裤。年轻,应该不超过二十岁。看起来很瘦弱,样子很平常,甚至有些猥琐,脸色有些苍白,应该是不经常出门。身高在一百八十公分左右。双眼皮。”张铁柱语速很快,说完之后微一沉默,然后轻轻说道:“我认为你也应该赢不了。”
短发美女不再看地上坐着的青年,转过身,认准穆东逃离的方向,快速离去。
“……丢人!”
张铁柱苦笑。他明白她的意思,她以为自己输了之后心生惧意,所以才会留下那两个字。但是铁柱自己心里明白,自己绝对没有害怕恐惧等情绪,但是铁柱很清楚,穆东绝对不止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他身上一定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所以他才不顾她的反感,说出了那句你也打不赢他。
不是为了伤她自尊,是为了警醒她。
因为她是他名义上的姐姐。
…………
年纪轻轻就已经升为少校的肖宝蓓能够在男性为尊的军队里拥有一席之地,当然不是因为她的样貌和身材,也不是因为她有一个人人敬畏崇拜尊敬的弟弟。
尽管这个名义上的弟弟很强大,不过他们每次切磋的时候肖宝蓓仍然是赢多输少。所以即便穆东赢了张铁柱,她依然没有觉得穆东有多了不起。
只是赢了一个不成器的弟弟而已。
她从小就不喜欢这个弟弟,不是因为弟弟的名字,而是因为,张铁柱是一个寡妇带进家门的,别人家的孩子。
他们的父母都是二婚,彼此感情也说不上多么浓厚,他们那个年纪再婚也不可能有什么激情四射的火花迸发出来,有的只是寡淡如水的平静生活。
肖宝蓓不喜欢她的继母,总觉得这女人代替不了自己的亲生母亲,所以连带的她也不喜欢那女人带到家里来,名字土气的所谓弟弟。
所以她表现的越来越独立,越来越强势,想借此吓唬弟弟,让他远离自己。尤其是小时候的某天刚刚开始发育的她在洗澡的时候发现弟弟从窗外晃过之后。
她不曾想过那是不是误会,也不愿去想,那没有意义,她只是用一贯的沉默和强大,约束身边的一切安守本分。不管是弟弟,还是领导,以及下属。只要没有逾越过她心中的底线,大家就都相安无事。
她却不曾想到,小时候那件事发生之后,自己不经意的一个蔑视眼神,让张铁柱努力至今。
因为那确实是个误会。
她走在追捕目标的路上,冷漠而平静,表情很专注。
很快,她就发现了目标留下的踪迹。
她一边用手机对下属发布命令,一边加快速度追了上去。
………………
“……表现不错嘛,小麻杆。”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穆东差点收势不住撞到墙上。好容易稳住身形之后,他回过神来:“悟净?”
“嗯哼。”一如既往的散漫语气,懒洋洋的仿佛没有一丝力道。
穆东没有忘记快速移动,虽然他很兴奋:“你嗯哼个毛线啊,我们正在被追杀好不好,你严肃一点呀!现在该怎么办?我只能想到……”
“停停停——!”沙悟净的声音似乎除了散漫之外还夹杂了一丝疲惫,所以听起来有些干涩:“冷静一点,你又还没死。”顿了顿,他的声音有些幸灾乐祸:“再说,被追杀的是你吧?我没动呀。”
穆东咬牙切齿:“我现在被人追杀,你在我身体里,虽然我不知道我们俩共存的条件是什么,但是我觉得,如果我死了,你还能有命在吗?”大口喘息了几次,穆东在脑海里很认真的说道:“你没见到刚才的场面,也不知道莫天理的背景意味着什么,更没见过现代的高科技武器。那是分分钟就能找到我,并且杀死我的东西你明白吗?”
沙悟净沉默了一会,似乎是懒得说话。就在穆东意味他已经再次沉睡过去的时候,他终于开口:“你要明白,不管情况多么危机,你现在只能靠你自己。刚才你也做得不错呀。”
“那是不错吗!?要不是因为运气好我当时就被那人打趴下了,接着就会被带回去,严刑逼供受尽折磨饱经摧残菊花不保……”
“你能想到的最坏刑罚就是菊花不保吗?”
“要不然呢要不然呢?你不认识莫天理,不知道他多么心理变态呀!要不是他,要不是他,我也不会……”穆东说着说着慢慢的平静下来。
悟净却是好奇起来,因为这个时候的穆东,又一次表现出了那种令他心悸的寒冷气息。于是他忍不住问道:“不会什么?”顿了顿,这色和尚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一样,大叫道:“你不会真的被他爆过菊吧!?我看他身边有女人啊!这孩子两性通吃!?这么狠?”
穆东的心情因为这几句话顿时变得乱七八糟,再也无法保持他那种令人心悸的气息,没好气的在脑海里跟悟净说道:“你除了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能有点正经没有了?作为一个和尚你真的很不专业呀。”
“那你说到底是怎么了?那小子,呃,是叫没天理来着吧,这名字真带劲!……他对你做过什么呀?”悟净的八卦之魂燃烧着,燃烧着……听到这语气的穆东都觉得画面太美不敢想,所以他用力晃了晃脑袋,驱除了脑海中的某些画面,然后才淡淡开口:“他杀了我父母。”
“呃……”
悟净听到这话沉默了很久。
直到他们马上就要回到穆东的家,远远的都看到他家里那永不关机的电脑电源幽幽的蓝光的时候,沙悟净才再次开口说话:“然后呢?你什么都没做?”
这是一个很尖锐的问题。
所以穆东也沉默了很久很久。
“我还有个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