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梢鸦定,残阳如血。清爽的山风习习吹来,卷起石上几片枯叶,飘飘荡荡,落入后山的深谷之中。
“呱、呱。”几只乌鸦突然拍打翅膀,发出嘶哑而凄厉的叫声,离开了树枝,飞向远方。不知为何,血色残阳之下,空中几个黑点似的人影,越来越大,向这边飞驰而来。伴着这几个人影的接近,气氛也顿时变的不安起来。
突然之间,当前一个黑点迅速在山头落下,现出一个身穿黑色长袍的中年男子,他面颊消瘦,双眼却散发着精光,眉宇之间隐隐有一股傲人之气。
而在此时,余下几个黑点也陆续落下,共有六人,个个身穿黑色长衫,与先前那男子所穿衣服相同,看来同出一脉。不过,这六人个个手持法宝,落下之时,更是将暗暗将那男子围在垓心,却又不敢上前,似乎对他极为忌惮。
“呵呵,”只见那男子站定之后,缓缓转身,向这六人扫了一眼,冷笑道,“巫山六怪,你们这么拼命追赶,真就以为我不敢杀你们吗?”
这六人中为首一人听了不禁心中一寒,强自镇定道:“哼,白长风,若是在此之前,你是魔君身边的红人,我们自然不敢对你无礼。可如今你盗取魔域机密,企图破坏魔君计划,主上降下诛杀令,要我等取你项上人头。”
“哈哈,”听完,白长风突然大声笑了起来,这笑声发出,直震的山林四野,群兽皆惊。巫山六怪脸色更是大为吃惊,想不到他为魔君重伤之后,仍有这般实力。
只见白长风轻轻踏上一步,右手一翻,一柄通体泛着青紫色,如水一般的长剑赫然出现。
“断水!”
那六怪中为首一个一语道破此剑之名,白长风却充耳不闻,面色更是笼罩了一层青色瑞气,而断水剑在他手中颤抖不已,似乎是久不出世,以示兴奋之意。
“大哥!”旁边一怪见此情景,忙提醒首怪,他知道,虽然白长风身受重伤,但要他们六人诛杀于他还要费些手段。倘若是他和断水仙剑合二为一,那么他们六怪只有送死的份儿。
于是,那六怪之首大喝一声,“动手!”
话音刚落,只见这六人纷纷祭起手中法宝,念动法决,这六种法宝,势如奔雷,朝白长风怒射而去。然而,白长风双目紧闭,手中断水剑已经停止颤抖,反而将漫天青光如长鲸吸水般收入剑身之中。
刹那之间,这六柄法宝已到白长风身前,然而在他身前不足一寸之处突然撞到一堵无形之墙,再也前进不得。只见白长风缓缓睁开双眼,低喝一声,“哼!”
随着这一声发出,在他身体中突然发出一道极强的真气,将这六把法宝激得倒射而回,那巫山六怪见势脚下急忙遁走,同时在身前布下数道防御,可是这股真气实在太强,未及他们躲闪,这道真气波已经将他们如狂风扫落叶般推了出去,随即重重摔在地上。
白长风默默收起断水剑,扫视一眼地上,面色苍白的巫山六怪,冷冷道:“哼,想不到你们被魔君收入麾下之后,还是一样的废物,杀你们真是污了我白长风的名头。”
说完,白长风转身欲走,他知道,在此地多一分逗留,便多一分麻烦。
然而,他御起仙剑,刚要驰去,突然眉间一皱,身子蓦地一侧,将一道黑色气剑躲了开去,那道黑色气剑登时穿入他身前一个巨石之上,那巨石“砰”的一声,顿时被击的粉碎。白长风手中一紧,重新将断水剑握了起来。
而此时,一个阴测测的声音自他身后的林中传了出来,“白先生不愧是天下正道巨擎,被魔君打伤之后还能有如此能耐!”
话音刚落,却又听到一人声若雷霆,重重哼了一声,“浪得虚名!”
只见黑白两道身影忽隐忽现,眨眼睛便也是到了白长风的身前,怔怔望着他,却瞧也不瞧地上的六怪。这两人无论身材,个头均相差无二,不同的是,一个身穿白衣,面色苍白,笑容满面;一个黑衣裹身,面如墨染,怒气上涌,当真十分诡异。
自刚才那黑色气剑发出,白长风便已猜出是魔域“黑白郎君”到了,这二人道行高深,辣手无情,从来做的是暗杀任务,正道中不少高手都死在他二人手中。想到这里,白长风不由心叹一声,看来这次要脱身有些麻烦啊。
不理会“黑白郎君”两人略带讽刺的话语,白长风回头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天下臭名昭著的‘黑白狼狗’,失敬失敬!”
那面如墨染的黑面郎君黝黑的脸上不见有何异动,语气却又重了几分,“你是!”
“哈哈,”那白面郎君听了非但没有生气,反而阴里阴气的笑了笑,“想不到白先生道法出神入化,连讲笑话也是这么有趣。”与那黑面郎君不同的是,这位白面郎君倒是能说会道的很。
白长风冷笑一声,“嘿,天下恐怕也只有你们两个最为无耻吧,你们不是要诛杀白某么,不妨让白某也看看,令人闻风丧胆的‘黑白狼狗’咬人的手段如何!”
黑面郎君声若冰霜,不过仍是那两个字,“你是!”
白面郎君苍白可怕的脸上仍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白先生乔装易容混入我魔域之境,盗取我魔域机密,若非是主上心思缜密,及时发现,恐怕会于我魔域大大不利呢。不过,你身中君主的‘诛心咒’,还能逃出魔域,千百年来倒是第一人!”
白长风面无表情,只是觉得心中隐隐发痛,自己一身道法十成去了五成,若是全盛之时,“黑白郎君”又何足挂齿,而眼下想全身而退却有些困难了,看来要速战速决才行。
想到此处,白长风突然长啸一声,断水剑青光暴涨,“废话少说,动手吧!”
那白长风首先发难,若在之前,他根本不会先行动手,可如今也顾不得身份了,断水剑发出一道紫青剑芒,横扫而出,气势如虹,排山倒海般向“黑白郎君”压了过去。
那“黑白郎君”见到如此气势,倒也不敢怠慢,只见他二人分出左右手,手掌翻出,黑白两根哭丧棒已然出现在手中。也不知这两根哭丧棒是何材质所铸,然而两根哭丧棒一经祭出,便有一股强横气息与白长风的紫青剑芒抵在一起,而在这股强横气势之中,还隐隐夹杂着一股阴柔之力,顺着剑芒之势,迅速向白长风袭来。
白长风大吃一惊,急忙撤剑,同时左掌在身前画圆,才把这股阴柔之力暂且压制。白长风心道:“久闻此二人一刚一柔,一阴一阳,着实难以对付。凭那黑面郎君的刚猛之力足以挡下我的攻击,然而这白面郎君的阴柔道法却是无孔不入,实在令人头疼。可惜我的真气亦是以刚为主,若是被其阴气入体,只怕要损失不少的道行啊。”
“黑白郎君”见他如此,不由相视一眼,料想白长风此时已不足为惧,是以不容他有半点喘息之机,双双施展魔域互隐之术,黑面郎君当先一根哭丧棒如瀚海蛟龙,死死咬住白长风。尽管没有占的上风,但那消失不见的白面郎君总是趁白长风不察之余,以哭丧棒攻其后方,令他捉襟见肘,难以防备。
终归白长风道行非比寻常,以一敌二也没有露出半点败象。便在此时,白长风忽然心头一痛,“哇”吐出一口鲜血。“诛心咒”再次发作,白长风体内真气一窒,断水剑登时光芒黯淡,不敌哭丧棒。黑面郎君见机大口一张,一股黑气顿时发出,将白长风团团裹住,这才将他制服。
而白面郎君也在此时现出身形,苍白的脸上永远露出那令人厌恶的笑容,“白长风,想不到你一世英名也难逃一死,而且还是死在我‘黑白郎君’的手中,哈哈!”
白长风面色发白,哼了一声,“呸,要杀便杀,何必多说,若是在我全盛之时,你以为你们两个魔域小丑能在我手下撑得几时?”
“哈哈,”白面郎君大声笑了出来,“白长风,死到临头你还是这么自负,也好,就让我送你上西天吧!”
说着,手中哭丧棒缓缓抬起,要向白长风脑门敲去。便在这时,忽然听到一个有些稚嫩的声音响起,“你们是谁,在我家干嘛?”
在场之人无不一愣,眼见一个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年,后背竹篓,俊逸而有些肮脏的小脸正怒视着他们。
不仅是“黑白郎君”,即便是白长风也是心中诧异,不知道这小娃娃是何来历,竟然有这样的魄力,或者说勇气对他们说出这样的话。
“黑白郎君”虽然身为魔域中人,狠辣无情,也断然不会平白无故对这么一个毛头小孩动手,是以并不将他放在眼里。不过,那巫山六怪也没有这样的涵养了,平时窝囊惯了,对这样一个小孩说什么也要嚣张一下。
“臭小子,活的不耐烦了么,快滚,快滚!”
谁知,这少年将竹篓往地上一放,“这是我家,是你们快滚才对!”说着,伸手在树林里一指,果然见一个破破的木屋夹在树木之中。
那巫山六怪听了,不禁心中大怒,这么一个小孩也不将他们放在眼里,这以后还如何在魔域立足。只听又一人道:“少在这放屁,当心老子将你剁成肉酱喂狗!”
“是谁放屁,好臭好臭!”说着,伸手捏住鼻子,作恶心状。
白长风不由一愣,也被这少年逗的笑了起来。那巫山六怪不敢对白长风如何,但这少年却不同了,只见其中一怪身形一闪,已然出现在那少年身旁,那少年不由吃了一惊,想不到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竟然行动如此之快。
那巫山老怪露出凶恶的样子,对那少年道:“小娃娃,你敢不敢再说一次?”
那少年看了他一眼,虽然心中有些惧怕,但更多的是看到他苦树皮一样的老脸,身上散发着一股恶臭,更生厌恶之情,说道:“屁虽然不是你放的,但是你身上实在臭的可以,你究竟洗没洗过澡啊!”
那巫山老怪见他如此戏谑自己,不由大怒,伸手握住那少年的脖子将他提在半空,右手在少年手臂上一划,顿时鲜血流了出来。那少年吃痛,一边怒骂,一边对这老怪拳打脚踢,不过任他如何挣扎,始终挣不脱巫山老怪的手。
而“黑白郎君”对这种事也不在意,当务之急还是白长风为要,只因魔君下令,白长风可就地诛杀,是以白面郎君哭丧棒又重新抬了起来。
而此时,那巫山老怪突然一声呻吟,身体软绵绵的摊了下来,那少年也从空中掉了下来,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咦?”
在场之人无不诧异,这少年看来却非修行之人,却不知用了何种手段将巫山六怪其中一怪弄的如此。只见巫山六怪中的一怪迅速将倒在地上的老怪拖了回来,仔细检查他的身体,却吃惊的发现,他已经被吸干了精气,百年修行毁于一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