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转点的时候,闹钟的铃声催醒了熟睡的丁晓岚,她懒洋洋地穿好衣服,准备去厕所化妆,才来到客厅,就看到戚路坐在桌前抽烟。
透过睡意朦胧的眼,丁晓岚看到戚路头上那清新蓬松的韩式碎发已剪成寸板头,不觉有些奇怪,于是问他:“怎么剪这样的发型,实在是老土又难看!”
“是嘛,我也觉得难看。”戚路嘻笑着把放在桌前金丝眼镜架在鼻梁上,然后对她说:“你看我这样子像做什么工作的?”
“装斯文吗?我看你就是个整天呆在办公室里给领导打文件的没前途小公务员。”
“哈哈!”戚路得意地笑了起来,“我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你又想搞什么鬼名堂?”丁晓岚意识到戚路绝不会无缘无故去理发。
“下午趁你睡觉的时候,我出门理了这个发型,然后去了趟仁爱医院。”
“仁爱医院,那不就是苏玲住的医院吗?”
戚路笑说:“对,我到了苏女士病房的那层楼,就拿出手机在护士值班的前台拍了几张照,然后又四处张望,最后才去问护士213病床在哪间病房。”
“213?这正是苏玲的病床啊!”丁晓岚猜不透戚路的用意,她有点担心地说:“就凭你在医院那鬼鬼祟祟的样子,也不怕别人把你当贼抓起来?”
“幸好那些可爱的护士没你这样的想法,否则我就惨了。”戚路看丁晓岚在鼻前摆手,就知她厌恶弥散在房内的烟味,就默默地把手中的香烟按灭在烟缸里,起身打开窗户后接着说:“不过我这些举动确实引起了护士们的警觉,连护士长也来询问我。”
“不要告诉我,你才从派出所里放出来。”
“你看我这么帅的样子像是坏人吗?”戚路故意不说下去了,他倒了杯水后喝上几口后才慢悠悠地说:“哦,护士我只是随便看看,请问你们院长在吗?”
丁晓岚被戚路这句突如其来的官腔逗乐了,她刚笑完却发现自己心里的疑云也在升腾。
戚路似已看出她的疑虑,他不再拐弯子,而是直奔主题。“后来他们把我当成市里纪委派来明查暗访的工作人员,连院长都亲自拉我到办公室殷勤聊天…..”
“你当他们都是三岁小孩吗,就你这几个装模作样的动作能让他们信以为真?”
“我才没有骗他们,我一直说自己是个老百姓。”戚路意味深长地看了丁晓岚一眼,继续喝水。
丁晓岚这才反应过来,戚路这招叫欲擒故纵,他越是否认,医院的人越以为他是纪委派来的人。昨天苏玲不明不白地死了,在此敏感时期,医院领导生怕这事有损到医院的清誉。戚路这一惊一乍,院长自然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
“你怀疑苏玲的死有问题?”丁晓岚脑子终于开窍。
“是的。”戚路点头说道:“虽然我们只接触过苏玲两次,除了给我感觉她有点神经兮兮,但实在想不出她想自杀的原由。而且我也问过和苏玲同病房的人,都说她当天情绪很稳定,并无任何异常之处。”
是啊,苏玲家庭和睦,夫妻恩爱,又没发生什么不顺心的事,她为什么要自杀了?丁晓岚不得不佩服戚路的缜密心思。
“趁着院长把我当成纪委来的人,我调看了当晚的视频录像。”
丁晓岚急问:“那你发现什么疑点吗?”
“单从视频来看,苏玲确实是在无人的情况独自从六楼窗台上跳下去的,自杀现场并没外人出现,我也察觉不到有灵异的现象。”
“那就说明苏女士的确是自杀的了?”
“也许吧,不过我发现五楼到六楼的楼梯对摄像头来说是个盲点……”
“一段楼梯不到半分钟就上去了,能出什么状况?”丁晓岚反诘他:“难道你连这也要调查?”
“是的,在这方面我得学习刘辰飞那一丝不苟的精神,不能错过任何蛛丝马迹。”
“那戚大侦探,你又发现什么线索了?”丁晓岚贫嘴的劲又来了,她可不相信那点短暂的时间会让案情出现重大转折。
戚路摇头说:“在楼梯的拐角处有个小门,我偷偷地查看过,里面是清洁工休息的地方。不过我去的时候因为时间太晚,清洁工已经下班,看来只能明天抽时间再去询问他呢。”
“好吧。”丁晓岚看戚路如此执着也不好给他泼冷水,“不过明天你自己去吧,我今天没休息好,白天可得睡个懒觉。”
“没问题。”戚路答应的很爽快,他看了下时间说:“唉呀,都一点了,我们该去看裴力平呢。”
戚路转身走进厨房,把那个装蛊的坛子小心翼翼地拿了出来。他先是念了道咒语,然后揭开封印符,猛地把那只形似蟾蜍的金钱蛊捉到手中。
就在这时,蟾蜍的身体突然“噗”地燃起金色的火焰,蟾蜍也随即不见,戚路手中的火焰随即变大,又分成几堆,从他掌心升腾而起。
“哈,你想从我手中逃跑吗?”戚路冷笑一声,又捏诀念起咒来。
随着戚路咒语的威力,火焰又重新聚焦成一起,变成金色的蝙蝠。它四处乱飞,翅膀在“啪啪”作响。
丁晓岚吃惊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她从未看到如此奇异的幻变,可等她想再看清楚一点的时候,蝙蝠倏地又变成了一条金环蛇在墙壁上爬行,片刻间消失在两人眼前。
“跑了?”丁晓岚惊问。
“孙猴子本领再大,也逃不过如来的五指山!”戚路手中一张灵符朝着空中某个方向抛出,只听“啪”地一声,房顶上似乎有什么东西落了下来。
丁晓岚低头看去,发现那只蟾蜍又重新出现在地上,它张开四肢在地上跳跃,寻找逃匿的机会。
“快抓住它,不然它又跑了!”丁晓岚话声刚落,蟾蜍已经被戚路轻轻地提了起来,跟着戚路用一张符把它的大嘴贴住。
“这次它再也没法幻化逃遁呢。”戚路把它丢在桌子上,蟾蜍四肢朝天地躺在那里,像只死青蛙般动也不动。
戚路从旅行包里拿出一个布袋,这布袋表面看上去就是个普通的袋子,可丁晓岚在看戚路把蟾蜍放进袋里的时候,发现袋子内壁有个朱砂勾勒太极图案。
戚路用一根红绳把袋子口扎紧,又在上面贴了一张灵符,然后提着袋子对丁晓岚说:“好了,我们去找裴力平。”
下了楼前行不到数十米,就到了裴力平所设的灵堂之处。
天空飘起了小雨,雨丝细柔,但已让人颇觉寒冷。
灵堂内摆设着一张麻将桌,几名亲戚在打麻将,却没有看到裴力平在守夜。
“咦,他回去睡觉了吗?”丁晓岚正在嘀咕之时,看到裴力平从楼上下来,手中还提着个垃圾袋。
看到戚路两人,裴力平连忙过来招呼他们。
“戚先生,怎么这晚还不休息?”
“你我也是有缘,恰逢你又逢此伤心事,我想尽点绵薄之力,陪你守夜,希望裴先生不要嫌弃。”
“这怎好麻烦戚先生,如果不是因为爱妻仙逝,我还要尽地主之谊,陪同你们二位在本市的风景区好好游玩一番。”
两人相互客气几句后,戚路提起手中的袋子笑说:“裴先生家中丢失了东西,我正好捡到,所以特来相还。”
裴力平一看到这袋子,脸色突变,他嘴唇蠕动了几下,说:“戚先生稍等片刻,我先去倒垃圾。”
看着裴力平的背影,丁晓岚小声说:“他是不是猜到袋里装的就是金钱蛊?”
“当然,他也是懂法术的人,不会连这也看不出来。”
“哐当”一声,裴力平把垃圾袋丢进垃圾筒的声音在寂静夜色里听起来十分的刺耳,他转身急匆匆地走回来,示意两人到僻静之处谈话。
来到灵堂外面楼房的过道处,戚路把袋子交给裴力平。裴力平赶紧打开袋子,看到蟾蜍趴在里面很乖巧的样子,也就放下心来,忙不迭地向戚路两人道谢。
戚路正要回话的时候,就看到裴力平额前“滴答”一声有东西落了下来。
那是一滴鲜红的血,散发着令人憎恶的气味。
“啊!”裴力平诧异地抬头仰望,袋里的蟾蜍突然活动起来,以无比迅速地爬到袋口,转眼就跳到他的脸上。
裴力平被这突如其来的侵扰惊的仰面跌倒在地,蟾蜍的身体越来越扁平,已覆盖了他的整张脸。裴力平的身体因痛苦而扭动起来,他尝试撕扯着蟾蜍想把它取下来,但怎么也无法扯掉。
“裴先生!”丁晓岚惊异之下扑上前来帮裴力平抓住蟾蜍,想帮他把蟾蜍从脸上揪下来,但也是无用功。
戚路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这可不是他想看到的结果,于是他赶紧双手捏诀,想助裴力平一臂之力。
“戚先生,请不要念咒!”裴力平喘息着说完这话后已双腿盘坐地上,开始小声诵念着咒语。
戚路明白了,裴力平是想自己解决这件事。做为一个外人,勉强动用法力消灭金钱蛊,反而有可能祸及到饲养者本身。于是戚路拉住丁晓岚的手,静站在旁边看着裴力平自行平息祸端。
蟾蜍身形逐渐变大,已经遮住了裴力平眼、鼻,但身体的扩展到他嘴边却停住了。裴力平的呼吸越来越困难,但他仍丝毫不敢停止念咒声。
“哗啦!”
突然,蟾蜍的身体抽搐起来,它又变成了金环蛇,从裴力平的脸上滑落下来,缠住他脖子。
“戚路,快救裴先生!”丁晓岚的声音近似于哀求,她看到裴力平的脸憋得通红。
“别动,不然我们只会帮倒忙。”戚路话虽是这样说,但他手中已现出几张灵符。
裴力平停止了念咒,他从裤袋里拿出一把小刀,在自己的右手腕上划开一条大口子。鲜血顿时流了出来,他把手举过头顶,让流出的血能滴进蛊蛇的口中。
“啊呜!”吸饱了鲜血的蛊蛇终于松开了缠绕在裴力平颈项上的身躯,化作一道金光,从他鼻孔中潜入体内,再也没有动静。
“唉,没事了。”裴力平整个人都瘫坐在地上直喘粗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