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待难得的露出一丝笑容,什么话也没说。
然后长剑从地上微微的抬起,打算将虮尸给彻底的了结了。
虮尸在地上扑闪扑闪的,挣扎的十分可怜,却只移动了不出一公分。
蒙待长剑落下的那一瞬间,赵修阳只觉眼前一暗,有什么东西挡在了面前。
然后虮尸的声音响起,是从未有过的凄惨,仿佛是人的恸哭直达心底。
只见虮尸原本所在的地方,一个人影挡在上面。
是之前和赵修阳对战的那个怪物,他四肢着地,将虮尸护在了自己的胸膛下方,而他本身被蒙待的长剑所斩,腰间一片血肉模糊。
他缓缓的落下,然后侧着身子倒在了虮尸的旁边。
那个时候,赵修阳才看清楚这个“怪物”的真面目。
那是人……
只不过因为身上都长了很深的毛,再加上四肢着地走路才让赵修阳误以为他是别的什么物种。
只见那人双手颤抖着,缓慢而费劲的将虮尸温柔的揽到了自己的面前,而他被毛发掩盖的脸上,却是划过清泪。
那一刻,赵修阳懵了,这是怎么回事?
“怪物”闭上眼睛之后,虮尸疯了一般转头就是朝着蒙待扑去。
它少了一只翅膀飞不起来,只能在地上蹒跚的跑着,而那血色的眼眸却流出了血泪。
凄厉的惨叫声不绝如缕,它仿佛想要抒发自己的痛苦一般不要命的想要啄伤蒙待。
而蒙待在那个时候却是看着虮尸看愣住了,手上没有任何的动作。
眼看着虮尸就要咬上蒙待,赵修阳用尽最后的力气往前倒去,打开了虮尸,手搭在蒙待的腿上,让的他清醒过来。
然后他便是阖上了双眼。
蒙待猛地一惊,那虮尸又是冲来,手上虽然迟钝,一闭眼也是挥了下去。
隔了好久他才睁开眼睛,一直勉强站立着的双腿终于支撑不下去,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看着虮尸还有旁边的怪物人,手摸着胸口。
“好像啊……”
========
脸上有清爽划过,赵修阳皱了皱眉然后睁开了眼睛。
这里应该是轮船其中的一间客房,旁边的窗帘拉开着,白天的光足矣照亮房间。
而在他面前的是拿着抹布的曲达修。
一见他睁开了眼睛,曲达修就是激动的笑着然后一把抱住他:“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
身上四处都是疼痛在蔓延,鼻子似乎也被包着什么,赵修阳被曲达修抱得难受,挣扎着推开他,声音有些虚弱:“好生说话。”
曲达修这才放开他,然后一拍大腿,笑的灿烂:“哈哈,对不起啊忘了小太阳你才受了重伤。”
赵修阳很想说一句:“真亏你这个样子能被称为神医。”
最终还是因为浑身难受没有说出口。
他看着曲达修:“我?”
曲达修噘着嘴:“哎呀你不知道,你浑身上下都是伤,特别是你的左脚,要是再迟一点估计就得废了,你睡了整整四天,要不是我医术这么好还真担心你醒不过来了呢。”
(睡了四天啊……)
赵修阳脑袋扭了扭也没看见其他的人便是问道:“其他人呢?”
曲达修的脸沉了下来,垂着头阴翳的不成样子:“对不起……我尽力……了。”
(什么叫尽力了?)
赵修阳疯魔一般浑身颤抖着从床上撑着上半身坐起来,一把揪住曲达修的领口:“呆萌人呢?”
他不能可能有事的,那个时候他明明还好好地!
曲达修却始终不说话。
“你说话啊!!”
赵修阳吼了一声之后,手无力的从他衣领滑下。
“算了,我自己去找他……”
说着便要从床上下来。
这个时候门开了,抱着一盆水的楚天天无奈道:“你要是再逗他,估计他真的要跑出去了。”
赵修阳一愣,然后就听见了曲达修的笑声:“对不起啊,因为看他的样子实在想逗一下。”
赵修阳双眼冒火的瞪着曲达修:“你骗我?”
曲达修连忙双手拉住他的手,声音撒娇:“哎呀小太阳。”
赵修阳另一只手猛地打在曲达修的脑袋上:“我杀了你!”
“不是……我们醒过来的时候,你们两个相亲相爱的倒在一起,忍不住……”
曲达修一边辨解一边退离了床边试图躲避赵修阳的攻击。
“他也倒了?”
曲达修叹口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毛病。”
“情况怎么样?”
曲达修看了看楚天天,楚天天的眼眸敛下来,半晌才点头。
“不容乐观。”
“不容乐观是什么意思?他不就是身体循环差点嘛!之前都还好好地,那柄剑那么重他都轻巧的拿起来了,不会有事的!告诉我他不会有事的!”
看着情绪失控的赵修阳,曲达修双手在空中虚压想要让他冷静下来。
“你现在在这里生气也没用啊!又不是我们不想救他的!有本事你去找药啊!有本事你医啊!!”楚天天也是气了,嗓门开大就是冲着赵修阳吼道。
眼看着两人气冲冲,曲达修连忙挡在中间,然后对着楚天天使着眼色。
楚天天哼的一声转过了身。
然后曲达修才对紧攥着双拳的赵修阳说道:“只要找到了‘虚幻草’应该会没事的。”
“他还有多长时间?”
曲达修看着赵修阳,眼眸看向窗外的海面,语气沉了下来:“最多两个月。”
(竟然只剩这么点时间了吗?)
赵修阳缄默了一会儿,开口道:“现在让我冷静一下吧,对不起。”
曲达修看了看他,开口道:“你别乱动,你的脚伤到了骨头,乱动会出事的。”
赵修阳没有反应,曲达修就是带着楚天天走了出去。
他们的脚步声远了,赵修阳这才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乔婉在那场暴风雨中,最后的那个笑容在他的脑海中挥散不去。
所有人都被接到了这艘船上,唯有她没有。
本来是为了救她采取的行动,现在她走了,还有什么意义?
原本一直保护着赵修阳的蒙待,病情突然的就是变得这么严重,这么短的时间,他要怎么办?
所有的厄运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他急躁而伤痛,急火攻心竟是吐出了一口血。
然后才躺回床上,看着生锈的天花板,盘算着之后的计划。
首先必须要知道现在在哪个位置,才能往虚无岛上赶,可惜装备都在背包里,在暴风雨来临时葬身大海。
“太糟糕了……”
他一边说着,被子上出现了湿痕。
等心情平复了之后,他才拄着曲达修为他做的简单的拐杖走了出去。
门口外站着楚天天,一看见他就是赌气的扭过头。
赵修阳舔了舔下嘴唇,开口道:“对不起,我……”
楚天天没有回头,只是责备的语气说道:“都说了不能动,有些人还真是听不懂话。”
顿了一下,往外面走去,声音传了过来:“我才不会告诉你有人就在你左手边的房间。”
看着她走出去的背影,赵修阳笑了笑,然后开口道:“谢谢了。”
打开左手边的房间,赵修阳坐到床边。
蒙待的脸色一如既往的毫无血色,全身上下涂满了草药,想来是曲达修给他弄得。
赵修阳就静静的坐在那里,想着从第一次见他,到后来那么多次的出生入死。
男人,一生的友谊最铭记于心的就是同窗之谊与共战之情,而一起出生入死那么多次,所谓的友情与羁绊也早就无法被任何东西割断。
太阳渐渐地落下,消失在海面上。
赵修阳这才缓缓地站了起来准备离开。
背后却传来了低沉而虚弱的声音:“坐了一下午你没话要说?”
赵修阳没有回头,拿起拐杖一瘸一拐的往外走:“要说的早说完了。”
当天晚上赵修阳坐在甲板上,依靠着天上的星位来勉强辨认如今的位置。
应该是在秦皇岛的东北方向,然而那虚无岛却在东南方。
身后脚步声传来,赵修阳扭头去看,是曲达修。
他拿着军用水壶,手上还有两个小杯子。
一声不吭的坐在赵修阳的身边,然后打开水壶。
白酒的香味便是飘了出来。
把一杯给赵修阳,自己一仰头喝下了那杯酒,仰头看天:“星空很美啊。”
赵修阳拿着那酒杯,笑了:“没见过给病人喝酒的医生。”
说完就把酒一饮而尽。
“有些伤只能用这东西来治。”
赵修阳没有说话。
然后曲达修垂头看自己的酒杯:“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想出来折返的方法了吗?”
看来他也知道方向反了。
赵修阳给他和自己再次斟上了酒,头低下来平视前方的一片黑暗,开口道:“‘丰收号’失联已有整整七十五年的时间,除了蓄水的天台还有淡水,船上各种资源早已告罄,而我看过了,救生船也一艘不剩。”
“确实如此。”
赵修阳再次喝了一杯酒,放下酒杯:“两个月的时间,别说取到‘虚幻草’,就连能不能活着离开这片海域都是问题。”
“我刚才去试了试船上的电报器,也是坏掉的。”
隔了一会儿,曲达修放下酒杯,看着赵修阳:“其实有个方法,只是我估计你不会同意。”
赵修阳皱了皱眉,看着他,那双历经沧桑的眼眸,沉淀着冷静到可怕的计谋。
“你说。”
只要能救剩下的人,只要能救蒙待,他什么都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