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与棺
A
我开始意识到自己的面前是一扇逼仄的门。
门内映射出我影像,不同的是,我看到自己光着上身站在那里,胸前还多了一对硕大的乳房,全身正在律动不住的颤抖着。门里的我被一个赤裸的女人用胳膊搂着脖子,另一条手中握着把带血的匕首,她想杀死我?
奇怪的是,她的胸前却是比飞机场还要大草原。
门内的颜色暗的深沉,我闭着眼睛陷入沉思,始终想不起那个女人是谁。
门正在坍塌。它摇晃得厉害。门外的格局骤然间瓦解。
恍若是噩梦中的情节。
隐隐约约中我听到一句话:“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我现在根本不清楚自己置身于一个什么样的空间中,也许是山洞,也许是湖泊,更有可能是我最讨厌的东西,成千上万条蛇正包围着我。就在我想要大喊的时候,我听到有人问我看到了什么。我肯定性定论自己现在的处境很是危机。
所以,我向那个人撒了谎。
我缓缓的脱口而出:“我看见了一个棺材!”
老天!我怎么会说出这样话,我为什么没有说自己是在一个花园或者森林呢?我怎么就偏偏的说了一句棺材呢?
只是当我回答完这句话后,我感到喉咙处传来一阵撕裂的疼痛感,好像几天几夜没喝水所产生那种效果。
接着,我听到了一句让我几乎快要崩溃的话语。
“孩子,你就是在棺材里!”
B
我努力的挣了一下双眼,双手试图拨弄开眼前的那层浓雾,只是密度太高,仅凭我一个人是无法摆脱的。
我感应到有人用手指戳了我一下脑门,我瞬间就清醒了过来。我疑惑的打探着四周,自己的身体被挤在一个小小的棺材里,周围全都是穿着制服的警察,还有一个外国老头。看到他虔诚的拿着一个木制的十字架,应该可以确定他是一位神父。
只是,我记得在我们这个市区好像没有教堂之类的建筑物。
神父向我伸出了一只手,我强颜欢笑的抓住,然后,我就被硬生生的从棺材中拽到了地面上。我看着那副看起来比较华丽的棺材,再看看它旁边那些松弛的红色软土,我想我应该是被关在棺材中,然后在地下待了较长的一段时间。
我清晰的记得,在我还有意识的那个时间段,是个8月19号下午17点8分。当我再次抬手看着我的手表时,上面显示着8月23号上午9点8分的字样。我竟然在棺材里沉睡了差不多三天时间,还是被埋着。
我真不敢相信自己在沉睡的过程中是如何进行空气循环和血液循环的?
重要的其实不是这个。而是我为什么好端端的就让人用棺材把我埋在了黄土之下呢?
我细心大量了一下周围的景象,我被埋在一颗巨大的树下,我的左方向是一条林荫小道,右方向是一排排欧式的房子,我又打量了打量那辆白色的警察,上面的字体是我不认识的英文单词。
再看看那些浅蓝色制服的警察,一个个竟是外国人!
简直不敢相信,我这是在哪?是在中国吗?
恍惚中,我突然冒出了一句英文:“This is where ?(这是哪里?)”
“France。”
法国!我居然身在法国!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梦到了一扇诡异的门,当我一觉醒来后,自己躺在一个棺材中,这已经够疯狂的了。
更要命的是,我做了一个梦,就从中国飞到了遥远的法国。
告诉我,这还是一个梦。
我觉得有些不对劲,便开始发狂的奔跑,那些白种警察就开始从后面追,边追还一边朝天空放着空枪,嘴中还不停的说着我听不懂的语言。但是意思我知道,应该是叫我不要跑!
我不顾一切的跑着,没有看到自己的前方是一条窄窄的横沟,我一个踉跄倒在地上,下巴磕在了一颗石头,很痛。
这告诉我,这不是梦,这是真实的世界。
C
我被几个胖乎乎的警察带到了警局的询问室中,我被上了铐子,其中有两个警察留了下来拿着一个文件夹子开始用英语盘问我。
我只能承认我的英文水平差的离谱,最后我只好无奈的回了一句:“I can't speak English。”
接着我又语速很慢的说了一句:“我需要一个中文翻译!”
两个胖子彼此看了看,就离开了询问室,我不知道他们到底听懂了我的意思没有。但我还是希望能给我带来一个翻译,这样我就能简述一下我自己,然后申请,让大使馆送我回国,顺便在报个案,到底是谁把我害得这么惨?
我的职业其实也跟警察有着很大的内在联系,我是法医。
这是一个不被大众接纳的职业,但是他有一个好处就是,工资还蛮高的。
我看着黑乎乎的墙壁,忽然有一种的眩晕的感觉,这时候我又记起了那扇梦中的门,那扇门的形状是不规则的,还再时时刻刻的变化着,我细细的回忆了一下梦中的那些的细节,我忽然发现在那个赤裸女人的手腕处有一条银色的手链,她的头发是紫色的,身材还很不错。只是那双眼睛通红的可怕。我知道,她肯定是要杀我。
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在梦中我的上身和她的上身调换了过来,如果不看那两张脸,只看身体,我一定会联想到我自己正在奸杀一个美丽的女人。
只是,梦境并非如此。
更像是那个女人再见杀我。
但是,尽管我怎么思考,我还是没有把她从我的人生长河中给回忆出来。
也许她不是我回忆,只是我的梦境。
更或者,还有另一种可能。
我是她的回忆,是她的梦境。
我如此的幻想着,也许我正在她的梦中进行着一场冒险。只是,既然是她的梦,为什么第一人称却是我?
询问室门再次打了开来,两个胖子警察身后跟进了一个黑色制服的女人,从她的肤色相貌来看,我想她是个中国人。
她慢慢的坐在我的面前对我说:“你好!先生,我是临时请来的翻译。”
我心情无比激动的说:“你是中国人吧!”
她对我笑了笑说:“不是,我是日本人。”
D
不!
她戴着一副黑色边框的眼睛,乌黑的头发很是闪亮,谈吐优雅,说话相当流利,这让我很难相信她是日本人。
最后,我终于还是向事实妥协了。我无奈的打了一个手势,对她说。
“你了解我的情况吗?美女。”
“刚才警方跟我具体的说了一下,大致了解。”
“那你给说说我到底现在是什么情况?”
“你不是罪犯,而是一个受害者,事实上,你被一个连环变态杀人狂杀死了,当警方捉住他的时,从他的口中套出了你埋葬的地点,那个杀人狂描述的是把你肢解了,可是,当警方把你挖出来时,你不但没被肢解,居然还活着,你是一个奇迹!”
“什么?”
“警方在凶犯的房间里发现了你被害后的照片,照片上的你确实是被肢解了,更可怕的是,你的胃被凶犯掏了出来,到现在,警方还没有找到,可是令警方惊讶的是,你居然还活着,并且看起来很健康。”
她说到这里,我突然想起了一周前,我在工作的时候,是如何对待一个女尸,对,我把那个女尸肢解了,还把她的胃掏了出来,因为她是死于中毒。
我有点吃惊,紧接着问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警方跟我透露了你情况,你的名字叫做杰森,是一名电子公司的销售主管。”
“不!我是中国人,我的名字叫做江明烨,是一名法医!”
“先生,请你理智点,你长了一张欧美男人特有的俊俏的脸,怎么可能是中国人呢?我们检查过你的户籍,证明你是法国人。”
“请给我一面镜子,我要看看我自己!”
当那个胖警察拿过镜子时,我一把抓过了镜子。
在镜面上,我看到了一个陌生的男人。
是个外国人。
我想我现在的精神非常崩溃,我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我不再是我,而是杰森。
E
我强作镇定地说:“我想见见那个凶犯!”
我被两个胖警察架着就朝着警局的最深处走去,我不得不说,外国的警局简直是阴森可怕的很,但让我郁闷的是,到现在为止,他们还没有解除我的手铐。我是受害人啊,别把当犯罪看待好不好。
日本女人走在我的旁边,我不清楚她为什么要跟着来,但是由于太闷,我只好向她开了口:“请问,小姐,你是做什么的?”
她笑面如花:“嘿嘿!跟你自称的职业一样,也是法医!”
“哦!是吗?太巧了!”
眼前的这扇铁门,让我重新拉回了那个梦境,这不是我所在梦中看到的那扇门吗?为什么现实生活中会在这里?
一个小个子警察跟两位胖警察说了些什么后,就用遥控器打开了这扇门,门里面坐着一个人,严格的说,是在那张单人床上蹲着一个女人。她低着头,发色有些枯灰,身上的囚服邋遢的可怕。
她缓缓地抬起了头,我心中一震。
我看到了我自己的地狱。
对!
我没有看错。
是她。
就是她。
那个在梦中搂着我的脖子,拿着带血的匕首,想要杀死我的女人。
她看着我,眼光锋利而带着刺,寒意四面八方朝我袭来,我看到她的嘴唇在动,我听到了来自地狱诱惑般的声音。
“我知道你肯定会来找我。”
这怎么可能?警方所说的连环变态杀人犯是个女人,还是个中国女人,并且还是我曾经在梦中想要杀死我的女人。
事实是,早在三天前,我就被她杀死了。
不。是杰森被她杀死了。
F
两个胖警察硬生生把我推了进去,身后的门猛地闭了起来。这到底什么情况,他转身想要逃出去,可是那扇门我知道自己打不开,透过门的玻璃我看到了日本女人正在看着我,一副诡异的笑容。
我出不去了,我被困在了一个关着变态杀人狂的牢狱中,即使她是个女人,但我还是很害怕。
阴谋!
我想,这一定是个阴谋!那些警察和那个日本女人没一个是好东西!
“杰森!谢谢你能来看我。”
背后的那个女人跟我开口说话了,我到底是该不该跟她也说话呢?她可是个杀人犯啊。我面对着墙壁,深呼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我转过身提,面向女人说:“难道就是你杀了我?还挖出了我的胃?”
女人的眼光变得无比锐利,她看着我说道:“我是被冤枉的,我没有杀人,我只是做了一个梦,梦醒来后我就奇妙的置身在了一个凶杀现场中!”
“凶杀现场?你能讲的具体一点吗?”
“很可怕的,你知道吗?当你突然醒来,你发现你所在的房间四面的墙壁上溅满了鲜血,自己也浑身血迹,更甚的是,我从一个小小的大学生变成了一个嗜血的杀人犯,我成为了另一个人!”
“另一个人?你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我只记得我在宿舍喝了一瓶水之后就昏昏沉沉的睡去了,然后,我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你喝了水?”
“对。”
“你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
“刘晓雪。”
什么?我忽然间想起了我在解剖室所解剖的那具女尸的个人资料,资料上面写的一清二楚,名字栏正是填的刘晓雪,这到底怎么回事?她中毒身亡,然后灵魂漂洋过海变成了一个杀人凶手?而我完全不知道这根本是怎么回事,我就变成了一个死了又复活的人?
她猛地咳了几声问我:“警察们都说你就是那个被我杀死的人杰森对吗?”
我打了一个无奈的手势说:“不,我是江明烨,我跟你的情况大致相同,我也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她的表情明显有些惊讶,她厉声的说道:“你说什么?你知道吗?这几天我一直被一个恐怖的噩梦困扰着自己,我躺在一个棺材中,然后被一个声称名叫江明烨的人割去了胃!”
我神情凝重的说:“或许,现在我们正在做梦,而我们所梦的梦境却是现实。”
我陷入了一个巨大梦境旋窝。
霎那间。
我感到我的脖子被人扼制住了,是那个女人。
匕首的寒光刺痛了我的眼睛。这是梦中的场景,它实现了。
窒息。
黑暗。
长久的无边无际的黑暗。
我的身体倦缩在一个狭小的空间内,我费力的摸了摸上衣口袋,发现了一盒火柴。
我点燃了火柴,微弱的光芒照亮了部分的空间,我知道,我现在又回到棺材里了。
我叹了一口气,无数个问号在脑中盘旋着。
我看到了一个图案,那是一个门,逼仄的门。
梦境中的门。
有些迷茫。
只是回忆渐渐清晰了开来。
G
你们根本不知道那天晚上我在警局的解剖室经历了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我只是被警局大队长任命检查一下那具女尸的死因是什么,当我拿出手术刀准备向着女尸的皮肤贴近时,女尸突然就动了起来,我知道这是尸体出现痉挛现象,我用力的按了一下女尸,让她不再动弹。
接着,我感觉到面前一片模糊,我听到许多欢呼的声音,我头脑渐渐失去意识,在嘈杂的喧嚣中昏死了过去,除了黑暗,还是黑暗。
H
你听过这样一个事实,一个人死了,但他的心脏仍然是跳动着的,而恰恰又有一个离死者很遥远的病人需要心脏移植手术。不过,有时候,一般做完心脏移植手术康复的人们,他们并不知情,他的体内的那颗新鲜的心脏来路不明,即使嘭哒嘭哒跳动着鲜红,却始终也隐藏不住它所经历的一切黑色过程。
刘晓雪喜欢这样挣钱,当她从手术台上取下江明烨的心脏时,她的嘴角是一丝微笑,她要坐着轮船,带着这颗心脏,一路漂洋过海,前往欧洲,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当她到达目的地,一只脚刚刚迈到欧洲异国的土地上时,一个胖胖的法国人悄悄地潜在了她的身后,一个榔头朝着她的后脑打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