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园取义“满面春风”,所谓人生得意大小登科、得财遇囍才会满面春风,但还有一样能使人春风满面,所为何事?美人笑面、莺莺燕燕、环肥燕瘦的胭脂之地,温柔乡内谁不是春风满面?!所以,这春风园就是一家妓院。
这家妓院是京城里最大的一家妓院。春风园里各色姑娘应有尽有,你要妩媚有风骚万种的,你要才情的有的是会诗词歌赋的,要说这春风园里最红的还属那三位。
一位是这里当人不让的花魁清钰,这花魁生得实在艳丽,站在万花丛中总是最最引人瞩目的那一个,清钰更是身姿轻盈同当年飞燕一般能做掌上舞,这样的尤物自然得了京城里王孙贵族的青睐,传闻清钰还曾得皇帝的一夜恩宠,这传言不知是真是假。再说另一个,是作了一首好词普得了一手好普的琴音,琴音作词谱曲又弹得了一手好琴,与清钰更是姐妹情深,琴音作词谱曲,清钰惊鸿独舞身边总是琴音为她弹曲。所以有清钰起舞的地方肯定就有琴音,但是这二人都是很难见的佳人,除非贵族王亲,或是文士名流,否则与这姐妹二人见上一面简直是难上加难。最后一位还是个清官,人也长的非常干净玲珑,不染凡尘似的,这个人还和其他姑娘不同,脸上从不施粉黛,天生丽质、冰冰冷冷中更透出一股清清澈澈的不着人间烟火的摸样,这人名字却染极了人间凡尘味,名叫冉衣。
迟煜每每来这春风园就是来找冉衣的。
“迟公子你可来了,奴家快又半月没见您了!”
春风园的花妈妈见了银子来,自然是热情款待。
“冉衣在么?”
迟煜不太喜欢这老鸨,身上香粉味道像是不把人熏死誓不罢休一般。
“我们衣衣在她房中呢,前两天还和客人打听迟公子来着,不想您今天就来了,可把我们衣衣想死了。”
迟煜再也懒得理花妈妈,从怀里掏出了银两扔给了花妈妈,自己上了楼,冉衣的房间他再熟悉不过,自然没有人给他再带路了。走到一半突然想到自己后边还跟了只鬼,一回头,四下寻了半天,却半只鬼影都不见。
去哪里了?
迟煜再次在偌大的春风园大厅巡视了一番,正对上花妈妈询问的目光,对上那一团香粉的南瓜脸,顿时非常的反胃,赶紧转过头,往冉衣的房间走去。
没跟来最好,你最好是自己走了,不然明天本大爷回去就找个道士收了你!
心里恨恨念着那只鬼,手却推开了冉衣的闺门。
“怎么了这是?”
刚进门,就看满地都是被撕烂的纸张,定眼看,那好像是一本本的集子。
冉衣正若无其事的坐在桌子前一口一口吃着橘子。看迟煜来了伸手递了半个橘子过去。
一地的碎纸中还是能看到“木柳诗集”的大字映入眼帘,迟煜不禁摇头。
“你知道我不爱吃酸的。”
“这个是甜的。”
迟煜瞧了瞧这只白白嫩嫩的小手,接过了橘子,掰了一半送进了嘴里,顿时满目狰狞起来。
冉衣见迟煜这表情面无表情的脸才淡淡有些小的痕迹,一瞬即逝。
“你这人!”
迟煜被酸的牙快倒了,连喝了两盏茶才遮住了自己最讨厌的酸味。对上冉衣那干干净净、清清秀秀的小脸却全然发不出脾气来。
“你不开心,也不能那我这郁闷之人解闷不是?”
说着,迟煜给冉衣倒了一杯茶,推到她面前,又给自己续了一盏。
“只是觉得你这人每天都是气势夺人的,欺负欺负你却也不觉得无趣了。”
“你••••••哎,我真是怎么就认识你这•••••••”
冉衣看迟煜一副后悔晚矣的表情,脸上虽然淡淡的,心里却也舒畅了一些。
“你今儿个怎么有空来了?”
冉衣吩咐了丫鬟去给迟煜拿了些他素日爱吃的点心和小菜,又拿了壶自己酿的桂花酒,给迟煜斟上,自己却还喝着刚刚那壶碧螺春。
“哎,最近几日事事不顺,今儿个刚回家,还没进家门又被气了出来!”
“怎么,又是谁惹了我们的迟大少爷?”
“一个草包而已,买了个官,就想着把女儿嫁给我”
“那姑娘如何?”
“没见过,都不知道名讳。”
“你这人还真是,人家姑娘你连面都没见过一面,怎么就开始嫌弃人家了?”
“我是不喜欢她那个爹”
“女儿家,本就是这世道的弱者,有幸的得了个好丈夫,但是夫唱妇随,夫君是天,嫁作他人妇后便要讲究三从四德的,在家无非相夫教子,自此夫君的喜恶就是她的喜恶,夫君就是她的天,夫君不喜欢的她也不能喜欢,自此便失了自己。能让一个女儿家真真的只为自己活着,那只有未出嫁的短短十几宰,我劝公子还是口上留情些才好”
“你这性子,不过想想你说的也不无道理,但千百年来,女子便如此了,所谓嫁鸡随鸡,嫁夫就要事事以夫君为重。”
“可惜,我困在了这里,不然我到想着不如做个尼姑,常日伴着佛灯,可落个眼心都清净,每日诵经劈柴挑水,却也随性自在。”
“难道日夜伴着佛灯就不是苦?”
“凡尘不入眼,佛法宏大,常常伴着佛前,心境多少也能跟着宽广了些许,没了凡尘的束缚,哪来的苦?挑水洗衣、劈柴、诵经都是出自心甘情愿,无人逼迫,本心而已,何来的苦?我倒觉得这是逍遥自在。”
“冉衣,你说等哪天我筹够了钱,把你赎出这春风园好不好?”
冉衣摇摇头。
“个人有个人的命数,冉衣命数里无别人相助,所有一切,都只能靠冉衣自己。更何况我是官妓,哪里是有钱就能买走的。何况我也喜欢这里,总比做什么小妾的好。”
“你这人还真是别扭!”
迟煜不免谈起,心里却还是放不下给这冉衣赎身的念头,但是冉衣的身世太过复杂,自己又有何本事许她如此之事?
“对了,我记得你前几日刁难那个秦画师,画了幅秋雁图?”
“嗯,那个画师也不过如此。”
“他是月王府捧起来的画师,你这么去找人家的麻烦,以一张秋雁图把那画师比了下去,你就不怕给自己找麻烦?”
“那是那个画师技不如人,月王府能找我什么麻烦?”
“哎~”冉衣再次摇头。
“你怎么想不通呢,这麻烦也可能换成了恩宠?那月王府素日里总有小倌进出,里边更有王孙的小公子”
迟煜听到这里,脸色铁青。
冉衣又给迟煜到了杯酒。
“你的性子该收收了,锋芒太过,往往祸事上身,有些事,换了法子也不是什么失了面子败了骨气的事情。”
迟煜听不进去冉衣说什么了,他这个人,虽然常在花丛走,但恨极了男宠娈童这污秽有违伦常的事情,听冉衣把这些事扯在自己身上心里更觉得恶心。
难道男人还真的比女子好?!这怎么可能!突然想到了那只鬼,要说做什么男宠直流,那鬼的样子到有几分像了。
“迟煜?”
见迟煜有些失神,冉衣以为这人终于有了些危机感。
“冉衣,你信鬼神之说吗?”
“啊?”
“我是说你信这世上有鬼神一说吗?”
“世上总有诸多人力所不能及,我没见过,但不见得就没有,见过的也不见得真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