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叫花自是明白他问的“他”是指流云。于是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金无筹自是不相信,放眼四下一望,没见异常,问道:“那你一人在这儿跑什么?”
小叫花苦笑道:“我冷,跑跑暖和。”他自是不肯说是因为怕。
金无筹没耐心再听他胡扯,一把钳住小叫花的嘴,吼道:“趁早说出他的下落。”他觉得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给流云下毒也下得巧妙,谁知任让流云逃掉。
小叫花只感觉两边的牙槽被钳得生痛,嚅嚅嘴,却说不出话来。这两天似乎是走霉运,他什么都没做,偏偏事事都跟他有牵连,人人都给他苦吃。
昨日还感觉掌柜菩萨心肠,结果今日就翻脸,生生要卡死他。
而流云,看上去一副云淡风轻温文儒雅的俗世佳公子模样,谁想才从鬼门关活过来,竟连杀几十人手都不软一下。
金无筹见得手上的人身子渐渐僵硬,似有些喘不过气来,松了松手,口气也跟着软了:“我和他是朋友,他现在中了毒,又受了很重的伤,我担心他的安全。”那语气,仿佛真的只是担心流云的安危,才情急之下出手重了点。
小叫花松了口气,原来是这样,不过他确实不知道流云现在去哪儿了。
金无筹听得他仍是一口咬定不知道流云在哪儿,彻底失去耐心,一把将小叫花子的身子举起,猛然丢在地上:“我倒要看看,是你这个臭叫花子的嘴硬,还是我的马蹄硬。”
这一摔,小叫花感觉骨头都快摔断了,一口鲜血呛了出来。他此时清楚知道掌柜绝不是善类,也无力反抗,眼睁睁的看着金无筹策马人立起来,双蹄高高扬起,就要踏上他的肚子。
万念俱灰之际,却听一个声音冷冷挖苦道:“我说金算盘,你可越活越转去了,居然算计一个小叫花子。”
说话间,一匹白马驼着一人从树林后走了出来,阳光照耀在他身上,如同披挂了金色战衣,发出熠熠的光芒,虽然距离尚远,看不清他的容貌,但他的声音,他骑的那匹马,在场的两人都清楚,流云来了。
小叫花和金无筹齐齐变了脸色。
电光火石间,金无筹已一鞭将小叫花从地上卷起,马蹄落处,正是刚才小叫花躺身之地。小叫花还没来得及庆幸自己死里逃生,金无筹的手已掐上了他的脖子,小叫花被掐得透不来气来,小脸憋得通红,一个劲的乱踢。
流云骑在马上,摇了摇头,一副惋惜的口气:“这次你的如意算盘可没打好,居然用一个来历不明的小叫花威胁我?”
“况且,”他顿了顿道:“我装作中毒的时候时,已经在他全身和脚上都抹了剧毒,你这么卡着他,不怕自己手上中毒么?”他一边说,一边笑了,依旧是笑得云淡风轻。
金无筹听得这里,脸上笑着,一副自是不信的表情,手上的力道,却是松了一松,流云外表温和,但惹着了一样手段毒辣。
小叫花都快陷入晕厥状态,这一松,倒醒了过来,拼命挣扎中,触到怀里流云留给他的那把“泣天”匕首,一把从怀里抽了出来,死命向后一捅。
脖子上的力道终于松了,金无筹瞪大着眼从马上跌落下去,他怎么也没想到,小叫花随身会有这么一件利器,而且会贴着他身子刺进他体内。
小叫花顾不上看他死活,跳下马向流云奔去,快奔到他面前时,生生的停了下来。他记起了刚才流云所说,已将他全身都抹了剧毒。
究竟,他们谁是好的,谁是坏的?或者都不是好人。
他一向认为,谁能施舍给一口饭吃,谁就是善人,谁就是好滴。
可现在看来,不是那么简单,金无筹看上去可蔼可亲,转脸也是穷凶极恶。胡员外家里的庄丁,一直认为是狗仗人势,也有人叫他想法保命。眼前这人,他一直认为是很好很好滴,心里对他自是亲近,却不想一样拿他作铒,在他身上下毒。
流云哪里知道他这瞬间小脑袋瓜里想了这么多事,以为他是吓得不知所措了,吩咐他道:“金算盘还没死,你回去再补他一刀。”他一向叫惯了金算盘,自是改不了口。
小叫花紧盯着他,不知道该不该再相信他的话。
流云见他不听吩咐,倒有些怒了,怕这小叫花坏事,语气生生了提高了几分:“你不去补一刀,他一会儿醒来,我们两人都得死在这儿。”
小叫花子见他发怒,一直忍着的委屈也爆发出来:“你不是给我身上抹了剧毒的么,不是想毒死我么,反正我都要被你害死了,又何必要帮你去杀了他。大家一块死在这儿好了。”一口气把这几句话吼完,倒莫明其妙的哭了起来。
流云怔了怔,他没想到,小叫花把他迷惑敌人的话居然当真的。他强忍一口气,策马过来,伸手想将小叫花从地上抄起,却力不从心,身子晃了晃,一头栽到在地上。
小叫花怕他使诈,不敢过去,远远的,又看见金无筹已经苏醒,开始摇晃着挣扎爬起来。
小叫花止住哭,刚才嘴上虽说一起死在这儿好了,心里还是害怕金无筹,他可是真的差一点就死在金无筹的手下。忙向流云那边跑去。
走得近了,才发现流云全身是血,整个衣衫全被血浸透,,脸上依旧是满脸的黑气,看来是旧毒没除,又添加了不少新伤,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杀了掌柜手下二三十人,闯出一条血路来。
掌柜向这边挪来,见他躺在地上,不由哈哈大笑起来:“我说流云啊流云,枉你天纵英才,终是心肠软了点。要是你刚才自己骑马走了,我倒一时三刻寻你不着。想不到你身中剧毒,还挂系着这臭叫花子,回来找他。”
小叫花子心里那个悔啊,明明流云是怕他死在金无筹的马蹄下,冒着危险出来解救他,结果自己却疑神疑鬼,不光自己现在要丢了命不说,还要连累流云跟着一起送命。
金无筹慢慢湊近,小叫花吓得双手紧握匕首,胡乱挥动道:“你别过来啊,要不我杀了你。”一边说,却一边吓得不住的后退。
金无筹看他拿着匕首的手抖得厉害,倒有些不屑,捂着肚子上的伤,一步一步向小叫花逼近,活活吓死小叫花,也是好的。他这么想着,脸上不由浮现出一丝诡异笑容。
待得离小叫花几步之遥时,小叫花手中的匕首已高高扬起,阳光折射下,他看见了匕首通体透明,甚至还有隐隐的血丝。他停住了脚步,脸上是不可置信的神色:“你刚才就是这匕首捅的我?”
小叫花只是惊恐得一个劲的大叫:“你别过来啊,我真的会杀你。” 他后悔死了,刚才怎么不听流云的话,杀了掌柜的。
金无筹似乎被小叫花的话吓倒了,不再靠近,捂着肚子盘膝坐了下来,道:“你这小叫花子可真有福气啊,他居然舍得把这么好的宝贝给你。我和他那么多年的朋友,他都不肯借我用用。”
小叫花见他不再靠近,才不再那么惊恐,反问道:“那你们这么多年的朋友,为什么却要下毒害他。”
掌柜道:“我没想杀他,下毒的,是我店里的伙计。”
看情况,他似乎也想拖延时间,等他的人来。
小叫花子还是不能理解:“你的伙计要害他,你为什么不阻止呢。”
掌柜道:“我能怎么做,我一家老小的性命都在他手上啊。”
小叫花子倒是有些吃惊。
掌柜继续道:“我怀疑我的伙计做了什么大的买卖,被流云撞见,所以铁了心要杀他。昨晚我见到酒楼里来了许多外地人,就知道有事要发生。只是,我没想到我的伙计利碌熏天,不光下毒害流云,甚至控制我家人,连我也下毒。他要我提了流云的人头回去,否则我家人性命不保,连我自己的命也保不了”说到这儿,他倒老泪纵横起来:“我一生光明磊落,想不到老了老了,却因为添犊情深,丢了兄弟情份不说,还搭上自己的老命。”
小叫花听到这儿,突然想起了一个事情:“流云今天早上把酒楼的人全杀光,你还要提着人头见谁?”小叫花一想清这个事情,心里顿时了亮了,感情这掌柜仍是喋喋不休,还在拖延时间,想等他的帮手来。
小叫花紧握匕首,退到流云身边,见他依旧脸色发黑,丝毫没有醒转的模样,看他衣襟上仍是湿濡濡的一片,显然伤口还在流着血。
小叫花有着昨晚的经历,已知如何弄走他,于是抓住他的手,对着手指狠狠咬了下去。
这一咬极狠,所谓十指连心,流云从晕迷中醒转,小叫花怕他不明白,对他道:“你快上马,我带你走。”
流云强忍痛楚,按住胸口,夜照玉狮子极通人性的伏下身子,流云翻上俯在马背上,对小叫花道:“你也上马。”小叫花顺势爬上马背,扶着流云,怕他再摔下马去。